然後叫住了所有人:“都散了吧,沒事。”
休息大廳裡的眾人面面相覷。
但是陳生隻是點了幾個心腹去監控室,就匆匆走掉了。
主要是——
總不能坦白,舒棠說她帶元勳出去遛彎了吧?
陳生在路上試圖冷靜。
但是還是靜不了。
一幹人等擠在了監控室裡。
然後看完了監控後:發現他們兩個真的是去遛彎的。
證據就是兩人先是在花壇邊繞著花花草草散步,然後拐彎去了超市。
大家面面相覷。
所以這到底管還是不管?
管了好像有點多管闲事。
管天管地還管人遛彎?
*
下雨的天氣,天色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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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角療養院的超市很大,因為現在已經到了上班的時間了,超市裡隻有寥寥幾個行色匆匆的治療師。
伴隨著一道驚雷閃過,天降暴雨。
收銀員和顧客們抱怨著南島市的天氣。
突然間無意中瞥見了暴雨當中,出現一個撐著一把藍色破雨傘的高大人影。
收銀員僵硬地回頭,和顧客們都僵硬在了原地。
半個月前,人魚精神力暴動、離開禁地的那一次,雖然當時所有的視頻都被刪光了,但是卻被無數人目擊,外面的消息雖然封鎖了,但是院內的人卻一直在私底下議論著。
於是那個海角療養院的某個“雨夜屠夫”的恐怖傳聞越傳越廣,細節也越來越真實。
——包括那把藍色的傘。
整個超市都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當中。
所有人都以為他們要見到自己的先祖了。
直到怪物鼓鼓囊囊的外套下面,拱出來了一個舒棠。
她抱怨著“這傘怎麼這麼小?”,然後拉著人魚朝著超市走去,蹭蹭蹭地路過了一幹僵直在原地的人群——
拉著怪談主角直奔打折區。
人魚緩慢地收了傘,慢吞吞地跟在了舒棠的後面。
舒棠腳步一頓,轉頭告訴那個怪物要把傘掛在外面。
她對那個恐怖的怪物說:“素質,我們要有素質。”
收銀員嚇蒙了:天啊,她竟然和雨夜屠夫講素質。
結果怪物停頓了片刻,真的就很有素質地把傘放回了門口。
舒棠拉著他來到了打折區,其實她也發現了大家的眼神,但是舒棠很著急,沒顧得上:八點結束打折,還差十分鍾啊!
幸好,緊趕慢趕的,舒棠還是在八點前把打折的蔬菜放進了購物車。
於是,大家就聽見了舒棠開始和那個傳說中的雨夜屠夫講葷素搭配、營養均衡。
其他人渾身發冷:怎麼,吃人還要配點小白菜小青菜下鍋涮涮啊?
舒棠讓人魚幫她推著購物車,又和人魚來到了雨傘區,重新買了兩把雨傘,一藍一紅。
——於是收銀員突然間發現,傳說中的雨夜屠夫那把奪命雨傘,和他家賣的一模一樣。
舒棠發現人魚一直盯著塑料袋看。
舒棠解釋:“塑料袋是裝東西的,不是拿來吃的。”
舒棠一邊走,一邊解釋給了人魚聽什麼是包裝。
聰明的人魚悟性極高,若有所思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這就是舒棠給“他”裹上的包裝袋。
注意到人魚眼神的舒棠:“……”
人魚今天穿的仍然是那套不太合身的襯衣,舒棠幫他解開了兩粒扣子,稍微不那麼緊繃了,但是舒棠仍然注意到人魚會時不時地蹙眉、低頭,試圖松松衣服。
於是今天最要緊的就是買幾身合體的衣服。
人魚任由她給“他”套上全新的包裝袋。
——雖然不是很明白自己為什麼一定要有個包裝袋。
但是舒棠說包裝袋的作用是方便帶走。
認為這是舒棠將“他”打包帶走的流程之一。
於是接下來人魚就顯得很配合。
既沒有試圖掙一下,也沒有露出蹙眉的表情,甚至會屈就她的身高,低下頭主動湊過來。
舒棠比來比去,終於買到了合適的衣服,想到了人魚根本沒有幾身可以換洗的,於是把同樣大小的買了三套,放進了購物車裡面。
緊接著是食品區。
舒棠看中了最上方的那個半成品菌菇湯包,是加熱就可以吃的半成品,她眼前一亮,但是伸手就發現自己的身高不夠,於是她拉了拉身邊高大人魚的衣擺,示意“他”幫她拿一下。
但人魚誤以為是和掛窗簾一樣。
於是把她輕輕松松一提,放在了肩膀上。
一下子一覽眾山小的舒棠和底下悄悄往這裡看的顧客們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
舒棠:“……”
如果是在禁地裡也就無所謂了,舒棠都習慣了坐人魚肩膀上。
但周圍都是人,就頗有種遊街示眾的羞恥感。
舒棠有點社牛,但還沒有進化到社交恐怖分子的地步。
她立馬彎下腰,鬼鬼祟祟地讓人魚快點把她扛走,逃離現場。
等到拐角處,她嗖嗖嗖地往下爬。
舒棠並不知道,其實她不被舉起來也很奪目、很耀眼——尤其是那個變異奇行種一般的亮相。
大家就看著她拉著那個高大的雨夜屠夫不停地穿行在貨架中,伴隨著湊在一起的嘀嘀咕咕,然後買了一大堆的零食。
最後,甚至還拉著雨夜屠夫在雪糕櫃前面停了下來。
舒棠很久沒吃雪糕了,因為這種零食在聯邦是絕對的奢侈品,她翻了翻,那個牌子的雪糕不是她喜歡的口味,她又看了一眼價格,還是戀戀不舍地放下了。
雨夜屠夫停住了腳步,看了看舒棠放下的雪糕。
大採購終於結束了。
超市生存副本全員成功存活一小時。
他們倆出去結賬的時候,來到了收銀臺前。
收銀員是個小年輕,心理素質比較差,那一瞬間都以為自己要去見自己太奶了。
舒棠和那個高大的黑影解釋:“買東西要給錢的。”
雨夜屠夫抬起了漆黑的眸子,將視線緩慢地移到收銀員的身上。
收銀員顫顫巍巍地伸手,哗哗哗把所有的錢都放在了桌上,舉起雙手:
“別殺我!別殺我!錢都給你!”
人魚低頭看了看舒棠。
剛剛說完了買東西要給錢的舒棠:“……”
舒棠掏出了錢包,發現收銀員小年輕已經嚇傻了沒反應,隻好自己掃了碼,付了錢。
“下次我買個美瞳吧。”
“再買個耳朵。”
“逢人就說咱倆cosplay。”
她和人魚嘀嘀咕咕地離開了。
早上九點鍾,因為砍掉了大部分,所以晚班也取消了,此時的急診科宿舍裡空無一人。
舒棠感嘆自己當初怎麼就沒有趕上好時候呢,然後帶著人魚來到了自己的宿舍。
人魚腳步一頓。
“他”來過舒棠的宿舍好幾次,但都是在黑夜裡出現,蜷在舒棠的床邊,還是第一次“被邀請”。
而且這一次,“他”也不用待在地上黑暗的角落裡了——而是被舒棠按在了她的小床上,看著她在宿舍裡忙來忙去。
“他”歪了歪頭,有種遲來的愉悅感,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背影看,仿佛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舒棠打開了行李箱收拾衣服。她也隻來療養院實習了三個月,東西還不多,於是零零碎碎收拾了一個大行李箱就足夠了。
但是舒棠接下來還要去急診科辦手續,比較麻煩,要跑很多個部門,於是她就對人魚說:“小玫瑰,我去急診科一會兒,馬上回來,你就在這裡等著我好不好?”
人魚朝著她嘶了嘶,舒棠想,大概是“快點回來”之類的意思,於是她又交代了兩句,就把宿舍門一關,舉著自己的小雨傘朝著急診科匆匆趕去了。
舒棠心中惦記人魚,所以速度格外快。
過了半個月的時間,她再次踏入急診科,突然間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半個月前舒棠還在想著怎麼申請單人宿舍、怎麼應付沒完沒了的夜班,半個月後,她就離開了急診科,還成為了小玫瑰的治療師,正準備搬過去和他一起住。
這種不真實感,在舒棠發現大家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好奇,周主任對她的態度都客氣不少後,變得更加強烈了。
直到蘇茵幫她蓋章的時候,兩個人碰了個頭。
蘇茵很想問舒棠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大家回來前都籤了保密協議,蘇茵直覺舒棠可能這回真的去了什麼不得了的部門,她不太敢在遍布監控的地方問,隻好硬生生憋住了,改口問舒棠什麼時候回華大,要不要拼個車。
一看舒棠的表情,蘇茵愣了一下:“你不會忘了治療師資格證考試了吧?”
舒棠揣著手手,一臉的茫然。
什麼考試?
她不是昨天還在和院長交流研究院的大難題、混入 28個治療師當中開大會,前幾天才直到自己的小玫瑰其實是個大魔王。
接受了如此龐大信息量後,舒棠的世界觀都顛覆了。
堪比進入霍格沃茨的波特同學。
而她如此奇幻且波瀾壯闊的人生,又和考試有什麼關系?
蘇茵同情道:
“小棠,要是拿不到資格證,你會被延畢。”
“你會成為華大三十年歷史裡第一個拿不到治療師資格證的學生。”
“你不是轉正了麼?沒有資格證第一輪審查就會被刷下來。”
蘇茵搖頭:好慘吶,忘記復習的貓。
蘇茵說:
“我這裡有《治療師資格證真題集》和《通用語六級》的卷子,要不要給你拿一份?”
舒棠抱著題,像是夢遊一樣地離開了。
她遭受重大打擊,重新邁上了行屍走肉的步伐。
然而這種情緒在回到宿舍後達到了巔峰。
因為她一推開門,就發現宿舍裡面空空如也。
舒棠腦子裡浮現出了那天視頻裡的一幕幕,尖叫逃竄的人群,死死抓著雨傘到處找她的身影。
她立馬轉頭,拎著雨傘匆匆地下樓。
*
人魚在舒棠的宿舍裡面待了一會兒,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舒棠回來,有些焦躁地不停看向了門外。但是,突然間,“他”頓了頓,似乎是想起了一件事。
於是人魚輕松地推開了門,舉著雨傘按照記憶中的方向,緩慢地朝著超市走去。
收銀員死裡逃生了一回,此時正在和新來的顧客分享自己生死存亡一線的驚心動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