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a激動道:“一定是汙染區的怪物。”
還有a認為,這一切不過是房頂漏水;
至於大門壞了,一定是半夜八級狂風;
有a嚇暈,一定是突發惡疾。
對於這一群a,舒棠評價:堅定不移的唯物主義者。
蘇茵則混在眾a當中描述自己宿舍的怪事,並且信誓旦旦地表示:
大家都會在不久後離奇被汙染or暴斃。
舒棠評價:這是恐怖主義。
最後,大家都齊刷刷看向了舒棠。
畢竟舒棠是和蘇茵一個宿舍的,也算是靈異事件當事人。
舒棠有點猶豫。
她本來應該順大流表示一下自己的驚恐,但是她摸了摸良心,發現自己並不是很怕,而且她吃人嘴短,金槍魚頭七都沒過去,她怎麼好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
她含糊了過去,端著咖啡溜之大吉。
舒棠本來以為這件事討論一陣也就過去了,畢竟怪事年年有,並不會對生活產生什麼影響。誰知道,今天開早會的時候,周主任卻宣布了一件事:
“我剛剛接到院長那邊的通知,療養院現在進入警戒狀態了。從現在開始大家都不要亂走,不能隨便離開 2 2區,到時候出事了可別怪我沒提醒啊。”
此話一出,下面的a立馬交頭接耳了起來,一片嗡嗡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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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主任正色警告道:“對了,大家夜裡早點回去、鎖好門窗,不管外面有任何動靜,都要保持安靜,不能隨意外出!保險起見,夜裡睡前,大家都最好穿上防護服!”
海角療養院的所有alpha治療師都算是軍醫,聞言雖然面面相覷,但是也都快速接受了現實,雖然大部分人的臉都有點白,卻並沒有普通人那麼驚慌。
一群實習生中,資歷比較老的治療師們本應該更加鎮定,此時聽到通知,面色都突然間變得十分凝重。
療養院裡有個禁區,隻有少數中高層治療師知道。而禁區的存在,一直是籠罩在海角療養院上方一團不散的陰雲,時時刻刻給這裡的人帶來巨大的壓力。
不少人都隱約猜到:禁區出事了。
“鬧鬼”並不可怕,但禁區出事,才是真?鬼故事。
……
散會後,舒棠毫無心理壓力地查房去了。
舒棠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這隻西伯利亞的小蝴蝶,扇扇翅膀,引起了怎樣可怕的海嘯。
舒棠:唉, 2區不讓進出,探望人魚的計劃又要推遲了。
因為療養院進入緊急狀態這件事,急診科兵荒馬亂了好一天。
一直到下班前,舒棠還聽見同事們議論:
“今天夜裡,他肯定還會來的!”
同事們惴惴不安,討論著夜裡有什麼應對之策。
舒棠豎起耳朵。
舒棠若有所思。
下班後大家紛紛去了保衛科買防護服,有的alpha還要了一些防身的武器,而舒棠,她隨大流買了防護衣後,又繞道去了超市。
於是蘇茵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室友買了一個碗。
入夜後,舒棠在昨天天降橫魚的地方,擺了個碗,又把自己所有的零食堆在了桌子上。
雙手合十。
穿著防護服的蘇茵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懂了她的腦回路。
在遭遇了這麼可怕的事之後——
貓:天降橫魚!天降橫魚!
蘇茵一臉不可思議地躺下了。
*
入夜後,整個宿舍樓門窗緊閉,陷入了一片死寂,就連樓裡面眾人的呼吸聲都消失了一般。
終於,滴答、滴答的水滴聲,在大部分人陷入睡眠的時候,再次響了起來。
此時,仍然有人醒著,可是一種莫名的恐懼襲上了心頭,讓他們保持著安靜,躲在被子裡不敢發出聲音來。
果然,高大的黑影再次出現在了樓梯口。
“他”來了。
人魚這次仍然在舒棠的床邊、看了她好一會兒。
她睡得很香,似乎逃走以後,已經徹底忘記了人魚的存在,這一點讓人魚感覺到了熟悉的焦躁不安。
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嘶她,甚至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不能吵醒她。
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後,人魚就遲緩地退後,和昨天那樣縮在了黑暗的角落裡,蜷著魚尾,隻是唯一不同的是:
人魚漆黑的雙眼,突然注意到了舒棠身上的防護罩。
對於人魚的而言,探測船都可以隨意撕碎,這種據說是研究院研究出來的、運用了前沿技術的護甲,在“他”面前仍然是脆弱得和紙片一樣薄,根本沒有任何防護作用。
——可舒棠發現了那條金槍魚後,卻因為害怕,穿上了這樣一個東西。
明明“他”並沒有傷害她。
人魚憤怒又不解,魚尾僵硬地蜷在了角落裡,漆黑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她。
對於這種兇獸而言,兇殘和殺戮才是它們的天性,好意是稀缺且珍貴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隻會徹底激怒“他”。
人魚憤怒又焦躁地甩了甩魚尾。
整整一夜,都再也沒有靠近過她。
隻是在角落裡,一直用憤怒又冰冷的目光注視著熟睡的舒棠。
終於,天亮了。
人魚這才緩慢地移開了視線,被困在狹小角落的整整一夜,讓人魚起身的動作變得非常遲緩。
在離開之前,“他”的腳步卻突然一頓。
因為昨天“他”放魚的地方,擺了一個碗。
高大的黑影緩緩低下頭,就看見了碗邊墊了一張紙,上面畫了個箭頭。
貓:魚放這裡↑
人魚僵硬了一會兒,歪了歪頭。
人魚的臉上一直是沒有什麼表情的,很難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情緒來。
但是他耳後的漂亮魚鰭,動了動。
許久之後,“他”轉頭看向了旁邊的舒棠。
一整晚憤怒與焦躁的情緒漸漸地消退。
隻是,在牆角自閉了一整夜的深海屠夫,並不是什麼好說話的善類。
人魚靠近了舒棠,盯著舒棠身上的防護罩,終於,修長蒼白的手指靠近了防護罩,“撕拉”一聲,礙眼的罩子就被十分惡劣地撕成了渣渣。
——這是一種來自兇獸的威懾、警告。
不過,人魚仍然把魚帶給了舒棠。
端端正正擺在了她的碗上。
……
一覺醒來後,舒棠看了看金槍魚,又看了看被撕碎的防護服。
她摸了摸自己還很完好的脖子,終於有點緊張了。
天啊,防護服都被撕碎了!
她一邊害怕一邊去把金槍魚給清蒸了,還加上了海鹽、醬汁。
但是這緊張並沒有維持到魚熟,舒棠就想通了。
她分析了一下:
既然“他”可以撕碎高密度的防護罩,說明要了她的小命是很簡單的;但是“他”卻什麼也沒做,這兩天,隻給她留下了兩條魚就消失了。
要知道,海洋大部分成為了汙染區後,聯邦市場上的魚是非常稀少的。
似乎對方來一趟宿舍樓,嚇壞路人,弄壞大門,就為了給她送金槍魚吃。
舒棠雙手合十:這是什麼好心的金槍魚之神!
舒棠放松了下來,給魚翻了個面。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舒棠的錯覺,她總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十分誘人的檸檬海鹽烤魚味。
其實她昨天也聞到了,但是昨天的金槍魚是烤著吃的,所以舒棠當時並沒有細想。
可問題來了:今天她的魚是清蒸的啊!
這熟悉的氣味舒棠聞一次就不會忘記,因為世界上沒有別的氣味會讓她控制不住大腦發昏,心跳加速。
舒棠的心中突然有了一個猜測。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蛋,呆呆地低頭看著手裡的金槍魚。
此時,對面的蘇茵才剛剛醒,她一骨碌爬起來:“怎麼又有魚?”
蘇茵有點害怕地問道:“小棠,不會又是那個……”
舒棠呆呆道:“什麼?”
蘇茵爬起來坐到了她的身邊:“我昨天夜裡聽他們說,那個被嚇暈的alpha醒過來了。”
蘇茵:“他說看見了一個黑色的影子,大家都說,可能真的是鬧鬼了。”
因為這個證詞,急診科賽博唯心主義派一時間佔據了輿論的上峰,蘇茵看著舒棠手裡的魚,很想問她要不要一起去求個符。
舒棠回過神來,斬釘截鐵地糾正:“不是鬼。”
蘇茵:?
舒棠猶豫了一下,“其實也沒有那麼可怕。”
但是她到底什麼都沒有說。
等到收拾好了,舒棠卻沒有和蘇茵一起去急診科,而是道:“茵茵,我早上有點事,你先去開早會吧。”
送走了蘇茵,宿舍裡就剩下了舒棠一個人。
她繞著自己的床轉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地上留下的痕跡,床底下有什麼東西拍打過的痕跡,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印字,仿佛是一隻大型兇獸在這裡甩過尾巴;
角落的窗簾上,還有被靠過的折痕;
舒棠還發現自己的鐵架床上,有一角甚至被深深地壓出了個手印,仿佛是什麼人不小心捏出來的。
其實這個場景已經足夠驚悚了,但是舒棠似乎並不怎麼害怕。
——雖然不太確定,但是她好像知道那個好心的“金槍魚之神”是誰了。
……
這一天,舒棠匆匆趕去上班,果然又因為卡點遭到了周主任的痛批。但是舒棠心中有事,渾不在意周主任的陰陽怪氣,自己找了個角落去抄診療報告了。
抄著抄著,她抄到了一句話:
【失憶是嚴重精神力暴動的常見後遺症,伴隨著心智的消退、常識的遺忘。】
舒棠愣了一下,有點出神。
其實在人魚學她吃飯的時候,舒棠就猜到他應該是失憶了,不然這麼簡單的用餐方式,不至於讓一個成年人去重新學習。
這也是為什麼舒棠心心念念老是惦記去看他一眼的原因。
可是舒棠一直以為他會好好待在0 2區,從未想過人魚來找她這個可能。
要知道療養院特別大,0 2區離 2 2區很遠,看不懂指示牌要迷路半天。
那,人魚是怎麼找到她的?
失憶的人魚就像是一張白紙,不會說話,自然也不會找人問路。
——前兩天的夜裡雨還特別大,人魚還不會打傘,隻知道在大雨裡沉默地走。
估計連在屋檐下躲雨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