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秦池遞過來一杯溫牛奶。
許喬笑笑,收回蓮花,一邊慢慢地喝著牛奶,一邊觀察還在睡覺的兩個。
秦池:“我去請呂教授進來。”
許喬忙站了起來,示意他收起那張過於顯眼的沙發躺椅。
秦池笑著收了。
許喬看看手環,發現都快十點了,勸陸陽:“你們先回去吧,我再跟呂教授匯報一下也走了。”
陸陽:“不差這一會兒。”
許喬不再管他,專心跟呂春講了起來。
呂春:“你做的很好,不過不要大意,隨著他的年齡增長,他所遭遇的欺凌會更嚴重,後面的黑色片段對你的影響也就更深。”
許喬神色一凜。
呂春拍拍她的肩膀:“回去吧,早點休息。”
坐進秦池的車,鮑威忍不住問許喬:“周誠八歲前都經歷了什麼?”
許喬:“他都不想要的回憶,你們還是別打聽了,而且我是治療師,有義務替他保密。”
鮑威:“對對,我以後注意。”
魏平野:“如果把他遇到傷害的記憶都刪除了,那他以後再遇到那些人,會不會錯把他們當好人?”
許喬:“我隻是刪了他挨打的部分以及部分惡毒的言語攻擊,那些加害者就算不打他,平時也會表現出惡意,這些周誠都會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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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平野點頭。
陸陽擔憂道:“你看了那麼多,會不會難受?”
許喬放出蓮花,對著花盤深深地吸了一口香:“不用擔心,我能調節好。”
秦池開始轉彎。
許喬發現這是去小區的方向,疑惑道:“不是送他們去地鐵站?”
秦池:“先送你回去,再送他們。”
許喬:“這麼麻煩做什麼,先送他們吧,還省著你多跑一趟。”
秦池:“沒關系,你累了一天,早點休息。”
他是司機,而且說話的功夫車子已經開出那麼遠了,許喬就沒再管。
鮑威瞅瞅陸陽,故意道:“秦老師送完你再送我們,順路就回二環了,沒有多跑啊。”
許喬下意識地道:“誰說他要回二環?”
鮑威:“不回二環他住哪?”
對上軍校生已經流露揶揄的眼睛,許喬:“……”
陸陽抿唇。
秦池:“因為我要代表二校參與周誠的治療過程,許喬覺得我跑來跑去太過辛苦,所以給我留了一間客房,就在小陽房間對面。”
許喬補充道:“主要是我對中心區一點都不熟,一個人住新房子也不習慣,有你們秦老師在,我就跟請了個保鏢一樣安心。再說了,我們是隊友,在基地外面歷練時也會住在一起,你們不要想歪了,特別是鮑威同學。”
鮑威咧嘴笑:“收到,我們保證不想歪。”
別墅到了。
許喬看看外面黑漆漆的別墅,為了證明自己剛剛那番話,她收回握住門把的手,對秦池道:“算了,我再在車裡坐會兒,一個人有點不敢進去。”
秦池笑著發動車子。
鮑威將腦袋探出車窗,附和道:“一個人住別墅確實太冷清了,像我們家幾代人住一棟,一天到晚都熱熱鬧鬧的。”
陸陽:“你看的是對面的別墅。”
鮑威:“……兩棟別墅都是黑漆漆的,更可怕了。”
魏平野:“十點多了,如果家裡沒有年輕人,這個時間確實會休息了。”
許喬朝著窗外笑。
等三個軍校生下了車,車裡安靜下來,秦池看眼許喬,問:“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許喬不以為意:“三個大男生,隨便他們怎麼想吧。”
重回別墅,秦池收起車,走在許喬前面,用許喬給他的鑰匙打開大門,再把一樓的每個空間都檢查了一遍。
許喬:“你怕有人埋伏?”
秦池:“我不怕,未來的S級治療師可能會怕。”
許喬:“……我騙他們的,我才沒那麼膽小。”
但秦池還是跟著她上了三樓,讓她自己去檢查臥室裡面,他在門外等著。
放好蓮花跟金球,秦池要下去時,許喬看著他挺拔的背影,小聲道:“謝謝。”
秦池轉身:“謝什麼?”
許喬:“謝你一直陪著我,沒有你在,光我自己,可能光站到呂教授面前都會緊張。”
呂教授、魏校長包括中心區與五環的軍區,全都是許喬平時無法想象的大人物與場地。
秦池笑:“我也要謝謝你,給了我這種機會。”
有秦池在,許喬真的不用考慮太多其他,一心沉浸在對周誠的治療中。
如呂春所說,周誠長大後,欺負他的人也越發變本加厲,許喬有了陷入其中難以自拔的危險。
每當她的臉上露出痛苦,秦池便會叫醒她,強行終止治療。
但許喬的付出也有了意外的收獲,平時苦練一晚才增長兩點精神力,給周誠治療一次竟能增長近百點。
上午、晚上各一次治療,終於,在十月最後一周的星期一,周誠記憶長河中與欺凌相關的黑色片段全部被刪除得幹幹淨淨,包括二校訓練課上的一些不愉快回憶,但狼獾主動攻擊人而被班主任教訓的這種就留下了,以及狼獾與三個舍友的一些“溫馨互動”。
走出病房的周誠還是內向的,眼底卻沒了與生俱來般的膽怯。
鮑威拉著周誠去樓下格鬥,周誠不太熟練地還了一擊。
鮑威大笑:“太好了,今天剛周一,我們給你集訓三天,周四的考試或許你能過!”
第83章
在許喬與呂春的團隊耐心地觀察周誠期間, 調查小組中安全部的代表孫如磐、林世新來得並不勤,畢竟他們都是大忙人,有各自的工作, 在乎的隻是周誠的異變究竟能不能治好, 安全部何時能給大眾一個確定的結果,無論是好還是壞。
但當許喬真正開始為周誠治療後, 二校校長魏堅來過一趟實驗室,孫如磐會在每天傍晚過來看看進展,而林世新來得最勤, 幾乎每一次治療他都在病房外面等著。
除了回答一些必要的問題, 許喬沒有太在意這些人的出現, 而每一次治療結束她都需要一段時間調整情緒, 生理心理上都沒有餘力考慮雜務。
呂春團隊則在籌備獸化治療相關的學術論文與報告, 包括替許喬整理好她所需要的資料。
當調查小組的所有人員都親眼見證了周誠與鮑威的格鬥訓練,魏堅看著呂春問:“這能代表周誠已經完全康復了嗎,以後都不會再獸化?”
隨著呂春等人逐漸採用“獸化”的概念, 其他人也改成了這個說法。
呂春一一看過面前的這些調查人員,平靜地陳述道:“經過我與許喬、沈節等治療師的一致討論, 我宣布周誠這次的獸化問題已經順利解決了,但沒有人敢保證他不會再受到其他超過精神承受極限的刺激, 就像沒有人能保證其他異能者不會因為類似的原因出現獸化。”
“我們會定期監測周誠的精神世界, 監測已經刪除的黑色片段是否會重新出現,監測其他事件產生的黑霧濃度。如果有黑霧,在超過一定濃度範圍時我們會及時進行幹涉, 從這個意義上講, 隻要周誠願意配合,治療師就能保證他永遠都不會再獸化。”
孫如磐:“整個基地都在關注此事, 既然周誠已經治好了,我們希望您能出席安全部的發布會,從專業角度向大眾闡述獸化的病因與治療方案。”
呂春:“可以,不過周誠是許喬治好的,她會作為主治治療師與我一起參加發布會。”
孫如磐看向許喬,笑著道:“當然,我相信大眾會很高興我們東南基地出現了一位如此年輕有為的治療師新秀。”
正努力調節最後一場治療帶來的精神汙染的許喬看起來過於平靜了,仿佛既不在乎她即將參加一場讓整個東南基地矚目的發布會,也不擔心自己會不會在發布會上怯場。
她看得見眾人,可她的腦海裡殘留著周誠被各種傷害的畫面,她的耳邊回蕩著周誠連續不斷的悶哼,以及那些加害人尖銳的幸災樂禍與嘲笑。
她堅持站在這裡,是為了配合調查小組對周誠狀況的核實。
這時,秦池走過來,對呂春道:“這邊的事就麻煩您了,我先送許喬回家休息。”
呂春:“快去吧,許喬的身體要緊,別的事都不急。”
發布會是必要的,但沒有許喬的身體重要,什麼時候許喬有精神了,什麼時候再開發布會。
秦池當眾放出轎車,替許喬拉開副駕駛位的車門。
許喬臉色憔悴地坐了進去,沒顧得與任何人打招呼。
秦池朝看過來的陸陽點點頭,再與魏堅等人道別後,開車離去。
魏堅安排車輛送四個軍校生回校,在周誠上車前,魏堅鼓勵地拍了拍年輕人的肩膀:“重新開始吧,二校不會辜負每一個選擇它的學生,也希望將來二校會為教出你們這些學生為榮。”
周誠清瘦的臉瞬間紅了個透。
校長啊,東南基地的S級強者之一!
排在他後面的鮑威也很激動,主動聳起一邊肩膀:“您也拍拍我?”
魏堅笑笑,滿足了他。
等車輛載著四個大學生走了,魏堅、孫如磐也一起離開了。林世新跟上往裡走的呂春,疑惑道:“呂教授,許喬也是A級治療師,給周誠治療的副作用真的有那麼嚴重嗎?”
呂春:“當然,精神世界復雜又強大。它囊括了一個人迄今為止的所有回憶與情緒,無論本人是否還記得,而出現其中的黑色記憶、黑霧情緒會對人造成精神汙染,異能者等級越強,這種精神汙染就越嚴重。許喬才剛剛升到A級,且年輕缺乏閱歷,她能堅持完周誠的整個療程已經非常優秀了。”
林世新:“可惜狼獾指定要她治療,那有沒有可能,將來就算病人不肯主動配合,治療師也有辦法強行進入病人的精神世界進行幹涉?”
呂春:“不可能,新世紀初期的那位S級治療師罪犯已經用實驗證明了精神體與晶核的脆弱,強行突破精神屏障隻會造成精神體的消散,異能者異能的消失。當然,如果某位病人寧可變成普通人也不想被獸化折磨,治療師可以配合。”
獸化治療牽扯的太多了,安全問題、個人意願、道德問題、法律問題,都需要官方針對這方面制定相關的法律法規。
心事重重,呂春沒留意停在原地的林世新,自己走了。
黑色轎車緩緩停在了別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