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與貴妃娘娘大駕至此,老衲實在惶恐。”
他面帶慈悲,說著客套話都比旁人中聽一些。
皇帝帶著邵循坐在蒲團上:“大師,闲話也不多聊了,朕今天主要是想請你來給貴妃瞧瞧,看她身子調養的可還好?”
慧源大師對這一對印象深刻,當初還私底下猜測過這姑娘到底是皇帝的媳婦還是兒媳婦,等英國公家的女孩子被冊為貴妃時才確定下來。
這也沒什麼好驚訝的,兩人當初相處就自有一種親密曖昧的感覺,這要是兒媳婦……嘖嘖嘖。
幸好他看到的不是什麼皇室秘辛。
慧源微笑時簡直比皇帝還有迷惑性,這麼多年還從沒人猜到過他被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人找上門時腦子裡噴湧而出的都是些什麼念頭。
不過這到底是在皇帝面前,慧源也不敢想那麼多有的沒的,當即為邵循認認真真的把起了脈。
Advertisement
手指剛搭上去沒多久,他就眨了眨眼,接著不怎麼避諱的又問了邵循月事。
但是自從邵循生了五公主之後,經期就一直不算準,近幾個月被一茬接一茬的事弄的心神不寧,更是亂糟糟的說不清哪天是哪天,這也是張太醫出於謹慎,隻敢說滿五分,一直不敢斷定的原因。
但是慧源比宮裡的太醫們要果斷,他直言道:“您這次的脈象雖然不如常人明顯,但是仔細些仍能把出來,這身孕已經有三個月了——有八.九分準。”
139. 晉江獨發 第二更
“果真麼?”皇帝的語氣格外欣喜。
這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的。
他們二人當初商量過, 生過女兒之後晚幾年再要下一個,孩子多了不好帶,也讓邵循好好修養一陣子。
但是生孩子這種事其實自己說了不算, 現在用的避子湯都是給女子的, 皇帝也舍不得邵循用這些極傷身體的藥,因此便另闢蹊徑,特地找不少大夫問過, 知道女子兩次月事之間的日子極易受孕, 其他的時候, 越靠近兩頭越不好懷,因此他便在中間的時候盡量克制,避開這幾天才會歡/好。
這法子也似乎真的有用, 至少趙言樞快兩歲,他們想要第二個孩子的時候才有的趙若棠, 這次女兒也周歲多了,仍然沒發生什麼意外。
隻是男女之間, 親密起來並不是時時按日子來,因此皇帝一時分不清是不是這避子的方法一時失敗,更不敢保證兩人同房就真的完完全全避開了易受孕的日子,再有就是邵循的月事不準,算日子有時候都算不明白。
但是心愛的女孩子再次懷孕,他們又要有一個可愛的孩子,這總是好事, 皇帝驚訝過後不免十分高興, 立即看向邵循,卻見她立即將視線移開。
皇帝盯了邵循一眼,暫且忍耐了一下, 壓著音量問慧源道:“她一切還好?”
慧源撫須一笑:“這事娘娘自己心中應該早就已經有數了,日常注意著,沒有什麼大毛病。”
邵循立即用手掩在唇上輕咳了一聲,皇帝挑眉笑了一下:“心中有數麼?”
慧源眼睛一閉,眼珠子在眼皮子底下飛快的轉了轉,接著睜眼果斷的道:“陛下與娘娘將有龍子誕生,必定十分欣喜,正巧老衲有要事在身,便請二位單獨聊吧……”
等皇帝點頭,做出請的手勢,慧源一刻也不耽誤,臉上笑眯眯的起身出去,臨走前還不忘貼心的給兩人把門給關好了。
邵循在皇帝意味深長的目光中以極緩慢的速度低下了頭。
兩人隻有一席之隔,皇帝沒有去拉她,而是拍了拍自己的腿。
這果然是風水輪流轉,方才邵循還站著上風,這一轉頭就輪到她心虛了。
邵循挪過來坐上去,低聲解釋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來著。”
“撒謊,”皇帝點了點她的額頭:“朕說你怎麼如此反常,說讓坐肩輿就乖乖的聽話,要不是顧及著這孩子,怕是要朕費好些口舌才能勸住你。”
還有之前拒絕親熱,害得他嚇了一跳,還一度擔心自己是不是……
“我是真的不確定,太醫一直說這次跟前兩次不一樣,脈象不算明顯,不能有十分的保證,我是想拿準了才說的。”
一旦脈象模稜兩可,月事又算不準,邵循自己要是不說她身上有孕的徵象,誰敢保證這確確實實就是懷孕了,即使太醫有九成把握,也隻敢透露出五六成來。
皇帝知道她這話半真半假,當即拆穿道:“你都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自己沒有感覺?”
怎麼會沒有感覺,這一胎從懷上開始感覺就十分強烈,頭暈眼花,疲倦易累,但是因為他們一直避著孕,才一直沒往這處想,直到鄧妃出事那一天,邵循難受的在外面就吐了出來,這才知道十有八九就是又有了。
但是她當時有著身孕情緒不定,難免心裡有點怨氣,加上太醫也確實不敢說十拿九穩,她就有了理由一直憋著沒說,這下確實是她的不是。
“再說如果沒有你的命令,就算拿不準,張太醫也必定會支會朕一聲才是。”
他條理明白,讓邵循都沒法抵賴,隻能心虛的認了錯:“……是我錯了,本來想今天就跟您說這事的。”
皇帝攬著她的腰,加重語氣道:“這次算是意外,以後遇上再大的事,生再大的氣,也不許瞞這種事,聽見了嗎?”
邵循被訓得抬不起頭,悶悶的點了點頭:“……聽見了。”
“再有下一次,不管理由是什麼,朕可要罰了。”
邵循倒不怕被罰,反而好奇的問:“您怎麼罰我?”
皇帝看著她道:“今天能出來是不是很高興?”
邵循點頭。
“是不是想下山之後繼續逛逛?”
等再一次得到邵循的肯定之後,皇帝故意嚇她:“這下不行了,我們下山就回宮去,等你老老實實的在宮裡待到這孩子會跑了,才許出宮。”
邵循當即睜大眼睛:“不、不行!我們出都出來了呀!”
皇帝神情淡定的閉上眼睛不為所動,邵循這下真有些急了,又是道歉又是求饒又是撒嬌,摟著他的脖子,在他懷裡把好話肉麻話說了一籮筐,皇帝才不緊不慢的睜開眼。
“姑娘,你可記住,這事下不為例。”
邵循這才松了口氣,皇帝看著她美麗而明亮的眼睛,又怎麼舍得真的罰她,就是嘴上調/教,讓她吃個教訓,順便……
咳、順便在將方才在觀景臺,一時沒忍住欺負她的事忘在腦後就更好了……
皇帝將手掌貼在她的肚子上:“朕也沒想到這孩子來的這麼快,咱們阿棠要做姐姐了,也不知道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他們已經兒女雙全,這一胎無論是男是女都好。
“隻是辛苦你了,原本不想這麼快再生一個的……說不準是閨女的名字引來的,當初就想著再來一個“言棣”,跟阿棠的名字湊一對兒的。”
邵循也將手捂在皇帝的手背上:“要是又是個公主,這個名字可不好聽。”
“那就等下一個。”
“誰要再生下一個了……”
兩個人重歸於好,邵循高高興興的跟慧源大師到了別,跟皇帝一起下山去了。
等到坐上肩輿,邵循這反應過來,覺察出似乎有哪裡不對——上山之前生氣的不是她來著麼?還有剛才皇帝做弄她,差點讓她丟臉的事就這麼過去了?
她盯著皇帝一猶豫,肩輿下的男人抬起臉來,微微笑著問道:“怎麼?”
“……沒什麼。”
*
邵循在懷孕這事上到底感覺自己理虧,不敢再找事,怕皇帝還有什麼招數對付她,幹脆就認了,如皇帝所料,將這一茬揭過不提。
明天就是除夕,到時候街上大大小小的商鋪都要關門,因此這是一年到頭能置辦年貨,購買東西的最後一天,街上格外熱鬧。
皇帝顧及到邵循懷著孩子,並沒有去最熱鬧的地方,而是選了最臨近皇城的一條街,這裡的東西價格遠超尋常市井,多數是些家境殷實的人才會來,也偶爾有達官貴人出沒,因此不如別的集市雜亂。
他帶著邵循下了馬車,小心的攬著她,身邊幾個喬裝成百姓的侍衛緊緊跟隨,再遠一些保護皇帝和貴妃的人就更多,隻是邵循看不出來而已。
她和皇帝雖然差這些歲數,但是好歹男才女貌,就算穿著常人的衣裳,也能讓人一眼就看出並非池中之物,因此仍然有些顯眼。
特別是一些闲逛的紈绔子弟,礙於皇帝的氣勢不敢生事,但是一個個的都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拼命往邵循臉上瞟。
邵循知道皇帝挺愛吃醋的,便要吩咐人拿個帏帽來遮一遮臉,但是出乎意料的被皇帝制止了。
“罷了,不用這個,你好不容易出來散散心,該玩的盡興些,不需要遮遮掩掩。
邵循心裡覺得熨帖,嘴上要打趣道:“這是您說的,可不許生悶氣。”
她許久沒有出宮門了,看什麼都覺得高興新鮮,一路走走停停,看上什麼東西就留下,隻是街上的這些都不算精致,邵循略拿了兩個就住了手,盯著路邊一個看起來比較幹淨的賣糖畫的攤子不動了。
“想要?”皇帝問道。
邵循點了點頭。
“不行,外面的吃食不幹淨,回頭讓御膳房給你畫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