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言樞回過神來,搖頭道:“沒事,姐姐,我沒受傷,大姐也沒有碰到我。”
恪敬公主聞言冷笑道:“聽到了沒有,我根本沒碰過他一指頭,趙若桐,你還真是張口就來,當我是泥捏的麼,能讓人隨意陷害。”
趙若桐將弟弟緊緊摟在懷裡。瞪大了眼睛怒視著她:“你看到沒人為什麼不出聲?!悄無聲息的站在這孩子身後,必定沒安好心,非要等到真傷了人才算麼?”
恪敬公主之前被嚇了一跳,此時混沌的腦子反倒清醒了過來,她看了看周圍,繼續道:“我就算要做什麼,難道會傻到在寧壽宮的花園裡對著親弟弟行兇?”
她指著聽到動靜戰戰兢兢跪在一旁的奶娘和小太監:“他們就在不遠的地方,聲音一高就能聽到,我失心瘋了才會對他做什麼。”
她說的有理有據,讓人無法反駁,但是趙若桐一個字也不信,她的心裡瘋狂的打著警鈴,每一下都告訴她眼前這個被她稱作姐姐的女人絕對是起了壞心。
“你要是再不依不饒,我就找皇祖母來評評理,看身為妹妹誣陷姐姐這是什麼道理!”
趙若桐知道要是邵循在這裡還好,但是她不在,在自己和趙若楨之間,太後必定是要相信趙若楨的,何況她無憑無據,連邏輯都不能說服別人,一點優勢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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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氣得渾身發抖,“你……”
這時候跟戰戰兢兢憋不住要哭的藺博站在一起的鄧妃看了眼前面的小池塘,勸和了一句:“若桐,你冷靜一點,這池子前一陣為了將就孩子們的安全剛剛改建過,不說中間結了冰,邊上流水的地方不過一尺深,就是冷了點,淹不死人。”
趙若楨一聽這話,臉上微不可查的一僵,接著強自平靜道:“你聽見了麼,一尺深的水能做什麼,我推他進去洗澡麼?”
趙若桐不信,不論趙若楨有多少理由,她都不信,她拉著趙言樞直起身子,帶著哭腔顫聲道:“你、你最好不要靠近阿樞一步,不然我就、我就不客氣了。”
趙若楨冷笑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更想領教你的不客氣了。”
話雖如此,但是她始終沒往趙言樞那邊看,視線直接落在藺博身上:“阿博,還愣著幹什麼?跟我走!”
藺博根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被這場風波嚇得聲音都不敢出,隻有眼淚順著蒼白的小臉一直在流,被母親不善的語氣一喚,下意識淚眼朦朧的看向趙言樞。
趙言樞也沒有害怕,他從剛才起就一直在姐姐懷裡回憶剛才的事,此時察覺到藺博的視線,便衝他安撫的笑了笑,示意他快跟著恪敬公主離開。
藺博便真的不哭了,被她母親牽著往回走。
兩人跟趙若桐擦肩而過,恪敬公主冷冷道:“當了邵氏的跟班倒是蠻橫起來了,你們如今是得意,但是小心千萬保護好你們的籌碼才是,萬一樂極生悲就不好了。”
趙若桐氣得胸膛起伏不定,眼裡都忍不住泛著淚光,但是她仍舊咬著牙放輕聲音道:“大姐姐還是管好自己吧,你難道就沒有孩子?”
饒是趙若楨今天對這個妹妹的印象完全顛覆,仍然被這句話驚到了,她又驚又怒的直視她:“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趙若桐扯了扯嘴角:“父母做了什麼,上天都看著,說不準原原本本報應到孩子身上,大姐姐還是當心些好。”
趙若楨也咬了咬牙,但是情知今天不能再出事故了,便硬咽下了這口氣,扭頭帶著藺博走了。
其他的孩子似乎都不知為何聚到了花園的另一側,這麼長時間也沒見到人影,趙若桐沒去管這些,吩咐身邊的人:“你去太後那邊把五公主抱來,讓跟他們來的隨從宮人都一起,就說貴妃宮裡有點急事,讓我們盡快回去。”
等人應是去了,趙若桐便轉頭盯著跪在地上的兩人。
方才也很有些陰差陽錯,小主子們玩捉迷藏,下人自然不能跟的太緊,都遠遠的看著而已。
當時趙言樞飛快的往前走,剛剛轉過一個彎去,奶娘就不知道踩到了什麼東西狠狠摔了一跤,胳膊都摔折了,她又不敢聲張,有自覺在寧壽宮趙言樞出不了事,便忍著痛招呼小太監來幫忙扶她,就是兩人低頭料理傷勢、分了心的短短時間,一抬頭就把小主子跟丟了。
之後其實沒用多長時間就找到人了,就是這一小會兒的空檔,居然就被恪敬公主橫插了一腳。
奶娘被趙若桐沉沉的目光嚇得一遍求饒一邊飛快的解釋,但是在趙若桐眼中,他們的解釋毫無用處,不過是再推脫責任罷了。
“啪——”
趙若桐滿腔的怒意,讓她顯現出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樣子,不由分說便照著奶娘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摔了一跤?別說胳膊折了,就算是手被砍下來也得一步不離的跟著皇子,您們居然敢先緊著自己?誰給你們的膽子!”
125. 晉江獨發 天賦,第一更……
乳母忍不住掉了淚, 但捂著臉一句話也不敢辯解,因為確實是她一時大意了。
其實除了甘露殿,在寧壽宮是她們這些宮人最容易放松的地方, 因為實在是太熟了, 跟著皇子和公主平均每天都會來一次,太後又是絕對不可能傷害皇子的人之一,日復一日就讓他們懈怠了。
他們二人還算是好的, 其餘公子小姐的侍從早就去闲聊了, 能見到人影的都算忠於職守了。
誰知道大公主突然發什麼瘋, 在這正常人都不會選擇害人的場合來這麼一出!
鄧妃看著趙若桐的憤怒,其實是有些起驚訝的,但是她沒有表現出來, 拍著她的肩膀到:“阿樞沒事是萬幸,你消消氣, 楨兒不一定……”
“什麼不一定!她絕對心懷不軌,你剛才也看見了, 她不聲不響的離著阿樞那麼近!”
鄧妃有些為難道:“但是……這也說明不了什麼呀……”
趙若桐一直渾身發抖,聽到這話更是難受。
宮人很快就將五公主抱了過來,身後跟著一群奉命跟著皇子皇女的內侍宮女,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著跪在地下小聲抽泣的兩人一頭霧水。
趙若桐看著他們還想發火,但是其實也知道怪不了這些人,寧壽宮盛不下他們, 歷來都是將大部分人攔在殿外的。
她不再說別的, 甚至相當失禮的沒有向太後辭別,帶著人話都沒說一句直接就回了甘露殿。
被留在原地的鄧妃愣了一會兒,轉頭去看向了那清淺的池塘, 臉上說不出是什麼表情。
一個宮女湊上來,低聲道:“二公主一直文文靜靜的,看不出來居然這麼有脾氣,可惜或許是不常說話的原因,被大公主堵得說不出話來。”
鄧妃垂下眼睛,掩去神情:“她就算會吵架又怎麼樣,來得早了,一點證據也沒有,人家還會站在那裡不反駁麼?”
那宮人略一猶豫,還是道:“其實來的正好,若是晚一步,才真是什麼都看不到了。”
說著便貼著她的耳朵低語了幾句。
鄧妃的眉毛終於緊緊的皺了起來:“這麼說……”
*
那邊趙若桐離開了寧壽宮,忍了許久的淚終於掉了下來。
她本就不是個多堅強的人,剛才強撐著跟恪敬公主吵架,偏偏又沒有拿住人家的把柄,眼睜睜的看著對方揚長而去,現在那種憋屈和後怕仍在心間存留,一旦第一滴淚流下來就止不住了。
趙言樞被拉得隻能小跑才能跟上趙若桐的腳步,此時無奈的看著自己的姐姐一邊走一邊哭,又被冷風一吹,連鼻頭都是通紅的,很是狼狽。
“姐姐,你先別急著哭,讓我再想想……”
她這一哭哭的趙言樞手足無措,都靜不下心來思考。
趙若桐腳步不停,便擦臉邊抽噎道:“你個、個小孩子懂什麼,知不知道剛才有、有多危險。”她哽咽了一聲:“要是傷到了你,我怎麼跟你娘交代……”
她當真是一路哭回了甘露殿,一進門把弟弟妹妹放下,自己直奔邵循所在的寢殿。
邵循病了有一段時間,倒不嚴重,咳嗽早就好了,隻是近來總覺得頭痛疲倦,纏綿不愈,總是斷不了根,此時正恹恹的倚在床頭,吃著皇帝一勺勺喂的肉粥。
皇帝蹙著眉:“叫你不要頂著風去騎馬,你倒好,全當耳旁風,阿棠都比你聽話。”
邵循嘆道:“我的陛下,這話您說了得有十遍了,我真的記住了,以後絕不再犯……”
她這幾天喝各種各樣的粥喝的愁眉苦臉,幸好不用吃藥,但確實也有點後悔當時一時貪玩,更架不住皇帝一遍遍嘮叨,恨不得把這次的教訓給她刻在腦門上才好。
皇帝俯身過去用臉頰碰了碰她的額頭:“還好不發熱。”
邵循打起精神,開著玩笑往後撤了撤:“您別離的這麼近,過了病氣怎麼辦。”
皇帝挑了挑眉:“要過早過了,還要等到如今麼?前天夜裡……”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邵循忙不迭的打斷他。
皇帝住了嘴,但是眼裡卻隱隱透出笑意來。
過年之前他就要著手廢後了,本來心情不錯,但是邵循這一病病的讓他有些擔憂,好在太醫都說不嚴重,否則他都要開不出玩笑了。
邵循的嘴巴有些幹燥脫皮,皇帝伸手去撫了撫,剛要說什麼,突然被外面的聲音打斷了。
“殿下! 你……”
門被猛的打開,發出不小的聲音,皇帝沉下臉,但是呵斥的聲音還沒出口,就見女兒一悶頭闖了進來。
玉壺急促的補了一句:“二公主到了。”
趙若桐被風吹的頭發都有些亂了,眼眶和鼻子通紅,邵循見了大吃一驚:“阿桐?你這是……”
趙若桐本來開口就要告狀,但見到皇帝也在,隻能飛快的行禮:“陛下萬安……”
邵循直起身子,“快過來,為什麼哭?誰欺負你了?”
她心裡下意識就以為是恭妃給趙若桐氣受了,畢竟除了親娘,當初她被奶娘欺負成那個樣子,都沒有這樣狼狽過。
趙若桐憋了一下,還是忍不住撲在邵循床前:“循兒,你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