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靈,不管怎麼樣咱們都是姐妹,不一定非要生活在同一屋檐下,這隻是我和你哥哥沒有做夫妻的緣分罷了,談不上誰對誰錯。”
鄭雲靈被邵循剛剛的發作震住了,現在說話還有些嗫嚅:“可、可是,哥哥他喜歡你啊。”
邵循微笑:“表妹,你又怎麼知道他是不是也喜歡邵瓊呢?”
鄭雲靈愣在當場。
好半天她才緩過勁兒來,忙不迭道:“不可能!他怎麼會喜歡……”
邵循抬手制止了她的話,溫聲道:“這也沒有什麼,喜歡誰是他的自由……也是我的自由。”
她說的太隱晦了,雲靈一臉迷茫道:“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對他也隻有兄妹之情,並無男女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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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再直白不過的話鄭雲靈終於聽懂了,她著急地想說什麼,卻突然頓住了,睜大眼睛看向邵循身後。
邵循沒有驚訝也沒必要慌張,她轉過頭去,果然見鄭雲喬和邵揆兩個站在不遠處。
鄭雲喬怔怔的看著邵循,像是丟了魂兒似的,而邵揆臉色難看,斥道:“阿循,你說的什麼話,還不向雲喬道歉,他剛剛一直惦記你,想來找……”
“大哥,表哥,”邵循打斷了他的話:“頂峰的風景好不好看?怎麼不見阿瓊?”
就像邵循跟鄭雲靈說的那樣,鄭雲喬喜歡誰跟誰在一起是他的自由,畢竟邵循自認在這事上跟他半斤八兩,也不是有了這八字還沒一撇的婚約就將一顆心貼在他身上的。
可是,要是另有所愛,就索性丟開手大家幹淨不好麼?
或者既然搖擺不定,又為什麼做出一副情深似海、深受情傷的樣子出來,把她們姐妹當成什麼了,這是想膈應誰?
兩個男人被問到這話都有些猝不及防,邵揆皺眉道:“你是聽誰說……算了,也無所謂,若你介意阿瓊,我跟他們一起去的,全程都在,你總能放心了吧,說什麼氣話。”
“哦,是麼,”邵循語氣裡沒有譏諷也沒有憤怒,像是聊家常一樣,平淡道:“不如你問一下表哥,看是不是這麼回事。”
44. 晉江獨發 是因為我不喜歡你……
“你怎麼不去問問表哥, 看是不是這麼回事呢?”
這話邵揆尚且不解,但鄭雲喬卻幾乎瞬間就明白了。
他眼中瞳孔驟然縮緊,臉一下子變得慘白, 怔怔的看著邵循, 呆立在那裡。
邵揆疑惑道:“這是何意?”
他去看妹妹,但是邵循沒理他,便又去看鄭雲喬:“出了什麼事?”
鄭雲喬移開了視線, 嘴唇一個勁兒的顫抖, 說不出話來。
邵揆也不是傻子, 看到這情景自然起了疑心,他逼問鄭雲喬:“阿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你說清楚!”
鄭雲喬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其實嚴格說來, 他和邵瓊在山上也沒做什麼太過逾矩的舉動,他要是臉皮厚大可以一推了之, 說那些隻是兄妹正常相處,但不幸的是他品行算得上端正, 臉皮也還沒那麼厚,做不出被邵循看了個正著還能詭辯的事情。
看他嗫嚅著說不出話來,邵揆的臉徹底沉了下來,也不管什麼兄弟不兄弟了,拽著他的領子就要發作,嚇得鄭雲靈忙上前去攔:“表哥,表哥你別衝動……”
邵循蹙眉看著這場鬧劇, 終於出聲斥道:“好了!你們想丟人丟到外面麼?還不住手!”
鄭雲喬終於抬起頭, 眼中有著明顯的懇求:“阿循妹妹,我想跟你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邵揆道:“你還想跟我妹子說什麼?當著我的面把話說明白, 你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邵循沒理會邵揆,她看著鄭雲喬近乎哀求的目光,抿了抿唇:“大哥,你帶著雲靈先回避一下。”
邵揆看看妹妹又看看鄭雲喬,咬緊了牙,“你們……”
他見邵循神情異常冷淡,連看也沒看自己一眼,就知道現在他說什麼都是空話,深吸了口氣,拉著不想走的鄭雲靈避開了。
鄭雲喬雖然性情溫和,但是一看就是那種在男女之事上優柔寡斷,理半天理不清頭緒的人,邵循實在不想聽他解釋來解釋去,真的是浪費時間,便抬手制止了他要開口的話,選擇了先發制人直接開口:
“表哥,你也不需要解釋,不論你和阿瓊現在是個什麼狀況,都跟我無關。”
她方才之所以當眾將這事挑出來,是因為實在不想再聽邵揆嘮叨,為的是堵他的嘴讓他無話可說,跟鄭雲喬關系倒不大。
鄭雲喬半張著嘴,那一腔的解釋辯解都堵在了肚子裡出不來。
邵循繼續道:“咱們兩家的婚約本來就沒有落到實處,既非承諾,那就不需要遵守,你不需要跟我說什麼。”
鄭雲喬好不容易才找回語言,他低聲道:“如何與你無關?我、我……”
他漲紅著臉,費了半天勁才把存在心裡許多年的表白說出口:“我愛慕的是你,隻是把阿瓊當作妹妹而已,之前你看到的,是我怕……怕傷了她,才沒敢說重話。”
邵循深吸了一口氣,徹底明白了從邵瓊這條路講起根本講不通,人家根本就是從心底裡不認為自己這是搖擺不定,他打心眼裡認為他這是不傷害兩個女孩子的一種兩全的方式。
這你要怎麼指責他,怎麼跟他講明白?
夏蟲不可語冰,這根本講不明白!
邵循幹脆直接道:“你聽到我跟雲靈說的話了沒有?”
鄭雲喬原本泛著紅暈的臉慢慢變得青白,“……聽見了,你不要賭氣,我說了我跟阿瓊表妹隻是……”
“兄妹之情。”邵循接道:“我知道,我要說的就是這個——表哥,我對你,也隻是兄妹之情。”
似乎是山風刮過,鄭雲喬聽到自己腦中有風呼嘯而過的聲音,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
邵循的聲音很正常,聽不出半點類似“負氣”“賭氣”的情緒,其中甚至還帶了點……
非常隱晦的不耐煩。
邵循已經盡量讓自己的話緩和而友善了,但是實在是不下重話對方就聽不明白。
她現在隻想快刀斬亂麻,言語間也有些直白:“這跟阿瓊無關,跟舅母無關,三皇子之類的更是無稽之談,表哥,我不想嫁給你,是因為我不喜歡你,之前也就罷了,現在舅母她為了這個跟外祖母有了爭執,這般僵持下去並不是好事,我並非是非你不嫁,你……看上去也不是非我不娶,既然如此,何必引得兩位長輩傷了情分?這麼說,你能明白麼?”
她說的一字一頓,語言直白,沒有意思讓人誤解的餘地,這個如何還能讓人不明白?
其實邵循說的話隻有一半是實話,要是在兩三個月之前,她還對這樁婚事有著很深的期待,也沒有做那個不堪的夢,那她現在要拒絕鄭雲喬的原因說不定真就在那些理由之中。
不想和妹妹有糾葛的男人成親,不想忍受舅母的白眼過下半輩子,她承認在之前確實曾經期待過成為鄭雲喬的妻子,或許也有那麼一星半點的男女之愛,但是這不足以讓她接受一段有了汙點的婚姻。
可是現在,說實話,邵瓊的介入真的是她親自了斷這樁婚事的理由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了。
鄭雲喬就像是一尊石頭做的雕像,站在那裡動都不能動。
邵循盡量溫和道:“我的想法已經跟外祖母說過了,你就快要議親了,婚姻者,結兩姓之好,我自然希望你和阿瓊能把上一輩結下的聯系延續下去,但要是實在不成,換了其他閨秀,我依舊希望你們能夠琴瑟和鳴,圓圓滿滿。”
鄭雲喬的嘴唇顫抖著:“是……這樣麼?”
邵循覺得實在摸不清這些男子的想法,他現在看上去倒真的像是受了打擊,一副對她情根深種的模樣,但是他在面對邵瓊時分明也不是那種完全無情的態度。
男女之情,原來竟可以這樣復雜。
她突然有點避之不及。
邵循現在隻想徹底跟這件事來個了斷,她自己那邊還有……旁人的事讓她不知所措,現在還理不清頭緒,實在是沒有精力再去摻合進別人的愛恨情仇裡了。
所以鄭雲喬表現的再失魂落魄,邵循也沒有動搖,她就硬著心腸全當沒看見,冷靜的屈膝全了禮數:“祖母他們沒有小輩服侍,我要過去了,表哥,咱們一會兒見吧。”
說罷也沒去看鄭雲喬的臉色,直起身子徑直去了後殿,留下他一個人呆立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
邵循之前跟皇帝說的是實話,她在後殿中服侍鄭老夫人,聞著比慧源大師房中還重十倍的檀香味,聽著半懂不懂的佛經,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覺得頭昏腦脹。
也幸好她今天來得晚,講經已經進行到了尾聲,等臺上慧源住持說完最後一個字,邵循便松了口氣,扶著鄭老夫人站了起來。
慧源大師現在已經不單獨為人講經了,但是這次鄭老夫人託了友人的面子,跟大師約好了說幾句話,等講經結束,便拉著邵循等人進了內殿。
慧源大師果然已經在了,兩方人見了禮之後,鄭老夫人道:“老身這次,是想請大師為我這外孫女看看,她的命數如何啊。”
慧源大師看了邵循一眼,立即便認出了這就是皇帝親自帶到自己跟前的女孩子,他不動聲色的笑了笑,“老夫人,要貧僧講經說法還可以,可是看相算命,卻並非貧僧所長。”
鄭老夫人平時對這些也不是很信,但是她覺得邵循最近稍有點不順,加上和鄭雲喬的婚事眼看就要散了,就實在忍不住,託人找了最富盛名的慧源大師想求個心安。
邵循沒想到鄭老夫人打得這主意,她有些哭笑不得,畢竟雖然有些僧人道人號稱會相面,但是真假不論,從皇帝之前特地請他進宮為太後診病就知道,人家慧源大師以醫術擅長,可從沒聽說會這一手啊。
慧源大師平時可能見多了這種病急來亂投醫的中老年婦女,他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微笑道:“那貧僧就替這位小姐看一看吧……不知老夫人想看哪一方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