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能也不是什麼故意的壞心,說是本能或是天性更合適一些。
於是邵循學會了謙遜,學會了退讓,更進一步的,她學會了掩飾自己的喜好來誤導別人,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就跟邵瓊有本能一樣,邵循或許也有這方面的天賦,能將自己的情緒掩飾的恰到好處,一開始有些生澀,幾次之後就不再有破綻,旁人也隻會以為她懂事了,被教的乖巧柔順了而已。
再過了幾年,隨著母親遺產的擴張,邵循能管的財務金錢越來越多,漸漸也厭倦了這種把戲,需要挑選的東西無論哪一個都不值得她再去動心眼兒,也就開始真正謙讓起來,不論邵瓊喜歡哪個她都能拱手相讓了。
可能也是因為,她的心智已經成熟到發現一個事實——她能動手段爭取的東西已經不再想要,而真正需要的卻無論如何也得不到。
而方才,她隻是故技重施罷了。
玉壺疑惑:“這料子……真的這麼貴重嗎?你之前也不是單喜歡淺紅色啊……”
邵循其實也說不上來為什麼,隻是想到散在枕邊的那件已經撕毀了的半臂外衫,再想象一下邵瓊穿這顏色衣服的樣子,便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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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別扭……”
15. 第十四章 後來成了她的妹夫
邵循回到自己的住處,一頭撲在床上,狠狠喘了幾口氣。
幾個丫鬟面面相覷,玉壺試探著說:“姑娘,你可是乏了?宮裡沒出事吧?”
邵循衣服也不脫,直接翻過身來仰躺在床上:“我累的很了,回頭再說,你們先下去吧,讓我一個人歇息。”
璃珠瞧著邵循神情有些不對,小心翼翼道:“我替姑娘換上寢衣吧,睡著也舒服。”
邵循其實根本不像睡覺,而是終於騰出空來梳理思路,便搖了搖頭:“你們出去罷。”
等幾人無奈離開,邵循躺在床上閉上眼睛。
她能搜集到的信息不算多,因為當了吳王的側妃之後,能出門的機會很少,幾乎被吳王妃牢牢的鎖在後院,基本動彈不得。
偶爾幾次出門,都是趙言栒那邊主動要帶她或者宮中淑妃召見,齊氏找不到理由推脫。
但那時邵循過的渾渾噩噩,隻想一個人尋清淨,既不想見趙言栒,也不想應付淑妃,要不是出府能暫時避開齊氏,她說不定一步也不想動。
但即使如此,朝堂上的大事還是聽趙言栒說過幾嘴。
當時三皇子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儲君的熱門,特別是大皇子出了事之後,更是炙手可熱,但是沒過幾年情況就起來了變化。
原因就是寧熙帝一直沒有表態。
按照慣例,若是皇帝真的滿意一位皇子,想要立他為太子,那麼無論如何都是要有所暗示的,要麼就是大封母族,要麼是拔耀其師,要麼就是加封其母,最次也要隔三差五當眾誇獎一番,說幾句“此子類朕”之類的話。
但是到了三皇子這裡什麼都沒有。
沒有冊封,沒有升遷,甚至連誇獎都沒有,平平常常的如同待任何一個子女一樣。
隨著時間過去,淑妃開始著急,迫不及待得想給兒子選妃,一方面宣告三皇子成家立業已經完全成人了,另一方面也是她的母族邵氏始終沒有在立儲上表現出太大的支持,或許在暗地裡有些許偏向,但大多時候,面上還是做到了對幾位皇子不偏不倚,她本該最忠實的盟友不太得力,自然而然就會尋求別人。
她選了幾個出身世宦大族,家裡能人輩出,祖父或者父親都身居高位、握有實權的女孩子,旁敲側擊的想讓皇帝下旨賜婚,可惜媚眼拋給瞎子看,兩儀殿那邊並沒有理會,而是在三皇子滿了十八歲後,不緊不慢的選了個相貌品行都不錯的女孩子指給了他,同時下了封他為楚王,令他出宮建府的聖旨。
楚王妃家世也不壞,祖父是都察院的副都御史,可惜才三品的官職實在很難讓淑妃滿意,這甚至比吳王妃齊氏出身更低。
沒有人是傻子,時間一長,大家也就明白了,皇帝要麼就是不滿意三皇子,要麼就是壓根還沒有要冊封儲君的意思。
三皇子被之前眾人的期待和吹捧架在了半空中,想下都下不來,處境也開始尷尬起來,比大皇子好不到哪裡去。
邵循的記憶停留在四、五年之後,那時她和齊氏有了一點小爭執,齊氏又一次借口發難,隻是這一次打的重了些,她的臉幾乎被那幾巴掌抓爛,疼的沒站穩從臺階上摔下去昏死過去。
……說不定不是昏死過去,而是真的死了也說不定。
邵循此時有些迷茫,她當然感謝上天讓她及時——好吧也不是完全及時……想起了這些事,真正規避了一次潑天禍事,但是之後呢,她應該做什麼?
報復齊氏?
可是齊氏現在什麼也沒做,按照現在的狀況發展下去,邵循絕不會再次成為大皇子的妾室,要是大皇子行事再檢點些,不要主動招惹,齊氏對不是情敵的女人都相當和善,對於邵循她不光不會為難,說不定還要好言籠絡,以求交好英國公府。
這樣的人,報復起來有什麼意思?
報復淑妃?
不說她的手能不能伸進宮裡,就算邵循有那個能力,報復淑妃唯一的法子是對三皇子下手,最好讓他永遠失去成為太子的機會。
可是這個表哥實際上對邵循很不錯,人很和善,也不難伺候,見了邵循說不了兩句就會臉紅。
上一世邵循出了那樣的事,他不像其他人一樣鄙夷不屑,反而多有憐惜,還曾偷偷跑過來特地安慰她,之後更是苦苦哀求淑妃,求她不要將邵循嫁給大皇子,在那種情況下還說過想要娶她為妻的話,言語間沒有半分嫌棄,這事當然沒有成功,但是能有這份心也著實難得。
淑妃確實可恨,但是打老鼠必定會損及玉瓶,這讓邵循……如何下得了手?
還有家裡和淑妃的親戚關系、將來必然會重燃的奪嫡之爭,諸皇子與邵家微妙的關系,每一件事都有著錯綜復雜的聯系,想要快刀斬亂麻,單挑出淑妃一個而不對其他人造成影響簡直是異想天開。
邵循越想越頭痛,後來幹脆不想了,反正這份記憶已經讓她避開了最大的一次磨難,如論如何都是賺了,再多考慮其他,不過是自尋煩惱。
想開了之後,不一會兒她就和衣睡著了。
丫頭們進來一看,以為她是累的很了,也不敢驚動,替她略蓋了蓋被子,就出去了。
*
困擾了邵循許久的噩夢終於結束了,她心驚膽戰了一整天,又在藥力的作用下做了……一些事,這些都耗盡了她的體力。
邵循昏沉沉的睡了一整夜,到了第二天早晨都沒有醒,玉壺剛要替她去正院告個假,那邊就派人來傳話。
原來邵瓊昨天也收到了些驚嚇,半夜三更發起熱來,鬧的邵震虞和鄭氏一夜沒睡,今早就免了眾人的請安。
一聽這話,玉壺想了想還睡在床上沒有半分意識的邵循,立馬請來人稍等,她親自拿了鑰匙開了琅玕小築的庫房,選了些貴重滋補又吃不壞人的藥材出來,交給了正院的人。
“我們姑娘一聽二姑娘病了,急的什麼似的,立時就要起身去看望,可是她自己從宮裡回來之後身上也不大好,我勸著她略緩緩,別帶著病去榮安堂,要是過了病氣去,豈不是害得二姑娘病上加病?這才把她勸下,但還是不放心的叫我拿了幾包藥材送去給二姑娘,千萬讓太醫瞧瞧有什麼能用上的,這才又躺下。”
說著遞給那人一把大錢,這才將人送走。
邵循這一覺快要睡到晌午,醒來時渾身酸痛,險些下不了床,便吩咐璃珠叫了熱水來沐浴,順便換了這一身穿了許久的衣服。
半人高的木桶裡加了熱氣騰騰的水,上面浮了一層厚厚的花瓣,璃珠將琥珀色造價不菲的香油滴了兩滴進去,深吸了口氣道:“這油主要是舒經活絡的,味道雖香,但還是不如你身上自來的味道,要不是你不舒服,我都不肯用它。”
說著抱著邵循脫下來的衣服拿出去整理。
邵循正坐在水中閉目養神,忽然聽璃珠在屏風後咦了一聲:“這衣服,怎麼不太對?”
邵循騰的一下睜開眼睛,抓著桶緣轉過身:“什麼!?”
“這半臂的樣式……”璃珠有些疑惑,“我怎麼記得跟以前不一樣?”
邵循心裡咯噔一聲,想到了自己忽略了什麼。
她原本的上衣殘破,已經拜託大內總管何晉榮幫著處理掉了,而穿回來的這一件……是宮裡的!
她心裡有些慌張,但是聲音還是盡量保持了鎮靜:“原本就是這樣子,想來是你記錯了。”
璃珠茫然的想了半天,最後也沒想起來究竟該是什麼樣式的,隻能作罷。
而邵循則在心裡想著,過會兒一定要把這衣服藏好,起碼不能讓平日裡專管布料衣物的琉翠看見,她身上穿的一絲一縷,不是琉翠親手做的,就是經她手精挑細選的,可不會像璃珠這麼好打發。
經過這麼一出,邵循也沒心情泡澡了,洗幹淨就站起來走出浴桶。
璃珠連忙近前來替她擦拭,不想擦著擦著巾帕停留在了肩膀就不動了,邵循等了一會兒,沒見璃珠繼續擦下去,剛要開口問,就被她用指尖輕輕碰了一下乳側。
這地方相當敏感,邵循險些被碰的笑出聲來,她下意識躲閃了一下,笑道:“你做什麼?”
璃珠擰著眉問道:”姑娘,你這裡怎麼有幾個紅印……還有一個都發青了。”
說著她將邵循轉過來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邊,發現不止這處,肩膀和腰側也有幾個深深淺淺的印記。
“這是在哪裡硌著了?”
邵循原本跟璃珠一般茫然,可是當她自己的手拂過腰側的時候,她驟然想起了一個片段。
……
邵循的臉不知不覺緋紅了一片,不知是熱水泡的還是別的原因,心裡尷尬至極,隻能拼命的想點別的來覆蓋那段不堪回首的記憶,嘴上還要似是很正常的敷衍璃珠:
“我在御花園摔了一跤,撞到了假山上,可能是那個時候留的。”
單純的璃珠不知道自己姑娘正尷尬的抬不起頭,很輕易的相信了這個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