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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表姐!”
邵循迷迷糊糊的被叫醒,看著眼前的鄭雲靈,帶著些茫然:“怎麼了?”
鄭雲靈道:“你做噩夢了知道嗎?睡著時咬著牙直打哆嗦呢。”
邵循用帕子按了按額角,直起身來不甚在意:“可能這幾天越來越熱,夜夜都睡不好,夢來夢去都習慣了,反正能記住的很少……隻是睡的不踏實是真的。”
她現在看著一切都好,但是方才在夢中掙扎的樣子還是讓鄭雲靈有些擔憂,剛想說什麼,卻聽外間聲音響動,不一會兒就有丫鬟來通報:“大姑娘,表姑娘,舅太太叫你們出去呢。”
原來是公孫氏與鄭氏聊夠了天,準備回去了。
“雲喬他們還不知要到什麼時候,家裡還有一攤子事兒,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就不等了,讓他自己家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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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氏拉過鄭雲靈,與鄭氏再次告辭。
鄭氏苦留不住,隻得起身帶著邵循送二人出門。
一路送到垂花門,公孫氏一邊叫鄭氏不必再送,一邊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問道:“我方才見阿瓊面色紅潤,長得也好,身上竟一點看不出有什麼不足。”
鄭氏微笑道:“這都多少年了,早就養好了,大夫都說她比尋常女孩子還要康健些,不過是她父親哥哥疼她,才格外小心罷了。”
公孫氏點點頭,不知是不是與鄭氏這個小姑子相處久了,臉上的笑都如出一轍:“那再好不過了,樣貌什麼的還是其次,身子康健性子又好,比什麼都重要。”
鄭氏道:“你快別誇了,她被她父親和世子寶貝的太過了,現在還天真爛漫的像個小孩子,一點兒心眼也沒有,我快要愁死了。”
邵循跟鄭雲靈手拉著手告別,站在一起聽公孫氏道:“這樣有什麼不好,咱們這樣的人家,還用她來操心什麼呢?”
鄭雲靈動了動嘴角,上前扶住母親:“娘,時候不早了。”
公孫氏點點頭,臨走時又看向邵循,她亭亭站在站在那裡,姿態優美,脖頸修長潔白,一雙眼睛在眼角處微微向上彎起一點弧度,極其柔媚又極其精致,美的像一幅工筆絕佳的畫冊,在這夏日裡,讓人瞧一眼就覺得有種沁人心脾的妍麗。
確實是個無可比擬的美人,長得有些像她去世的母親,卻又比其母更勝上許多。
她向邵循叮囑:“你外祖母想你想的緊,別忘了時常去看看。”
邵循應是後目送舅母和小表妹離去,接著扶著鄭氏回了正房。
“母親,”她四處一瞧,有些疑惑:“怎麼不見妹妹?”
鄭氏坐好了招呼她一同飲茶:“那丫頭沒有一時能坐得住,可能是跑到哪個院子裡玩去了,咱們不管她。”
接著她想起一件事,從小炕桌上的針線簸籮裡翻出幾個荷包來遞過去:“我闲下來做了幾個小玩意兒,你拿去玩罷。”
邵循忙推辭:“這樣精致的荷包,母親想來廢了不少功夫,不如留給妹妹。”
“給她做什麼,這是專門做給你的。”鄭氏愛憐撫了撫她的臉頰:“你院子裡的針線下人們手藝都好,衣服做的比我舒服,這才隻做了幾個荷包,廢不了什麼事,不過當個心意罷了。”
說著挑了一個親手替她掛在腰間,與本來帶著的佩環並排,之後打量了一番:“瞧著還不錯,你喜歡麼?”
邵循看著這著實下了一番功夫的荷包,半晌之後認真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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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公邵振虞除了世襲的國公爵位外,身上還帶著中軍都督府都督都督佥事的差事,是負責總督天下兵馬的長官之一。
這天晚上他下衙回府,等處理完了繁冗的公務,時間已經不早。
鄭氏晚膳也沒吃,專等丈夫回來,夫妻兩個才一起吃了頓飽飯。
她替邵振虞將衣裳換好,隨口問道:“老爺,衙門上的事這麼忙嗎?瞧這都到什麼時候了。”
邵振虞坐在榻上總算松了口氣:“開國以來的大小戰事到如今已經漸漸平息,各軍將領難免懈怠,近幾日遭了些彈劾,陛下那邊頗有不虞,雖到底給了面子沒有聲張,但我們也不能當作不知道,最近加緊操練,該處置的早些辦了,也好能彌補一二。”
“那陛下不是也沒說什麼麼?老爺這樣如臨大敵,也不怕熬壞了身子。”
邵振虞閉上眼睛養神:“真是婦人之見!兩儀殿那位登基十幾快二十年了,如今越發讓人捉摸不透,他君威日深,又等闲不露聲色,若不在他沒動靜的時候自己識趣一些,等真有了什麼動靜就晚了。”
鄭氏嗔道:“我不過是怕你累壞了,凡事有度才好,又不是非要做到滴水不漏才行。”
“這誰不知道,可是聖上從小跟著先帝南徵北戰打下了這大周江山,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還沒有馬背高,軍事上的事情遠比我知道的都清楚,要是想要糊弄過去可不容易……不過這裡頭主要也不是中軍的事,文遠伯那邊才是嚇得家也不敢回了,我不過是未雨綢繆而已。”
鄭氏這就笑了:“就是說啊,我就不信這滿朝文武還有誰比咱們家更有體面,不說老公爺的面子,宮裡還有娘娘在呢。”
邵振虞從鼻腔裡發出哼聲:“淑妃那邊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這陣子立儲的事已經風波漸起,她跟永寧宮那個正在膠著,陛下也未表明態度,還是不要去添亂了。”
提起淑妃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支起身子睜開眼問道:“阿循最近時常進宮嗎?”
“你問這個做什麼?”鄭氏道:“比之前稍勤了些,不過都是淑妃娘娘傳召的,要說她們姑侄也真是投緣。”
邵振虞低下頭,手指一下一下的敲著桌子,卻聽鄭氏又道:“說起阿循,她今年已經十六歲,也該張羅親事了,我雖看她比看阿瓊還重些,但到底不是親娘,怕她多想反生了隔閡,一直不敢說,你這個親爹怎麼也一句不提?外人見了還以為是我不上心呢。”
這年頭男主外女主內,邵振虞忙外頭的事已經焦頭爛額了,怎麼有空管女兒的婚事,他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一直以為鄭氏會處理好的,不過現在聽她這一埋冤,覺得好像也有道理。
邵振虞沒接這個話頭:“她進宮時沒出什麼錯吧?三殿下……態度怎麼樣,有沒有厭煩?”
鄭氏一臉納悶的表情:“阿循聰慧,素來比旁人想的多些,能出什麼錯?至於三殿下,你閨女一個生成那般好模樣的小表妹站在跟前兒,換了是老爺你,舍得擺臉色麼?”
邵振虞若有所思,好半天才又問:“舅太太今天來過了?”
鄭氏點點頭:“是啊,待了好半天呢,她那人又愛客套,誇阿瓊誇了一下午,說她這好兒那兒也好,誇的我都替她害臊了,你說她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小丫頭,沒心沒肺的成天傻樂,比她姐姐差遠了,舅太太還總是誇。”
邵振虞“唔”了一聲,含糊道:“阿瓊自有阿瓊的好處。”
兩人半晌無話,邵振虞便因為有事要料理又回了前院書房。
鄭氏看著邵振虞的背影遠去,這才放松身子倚在迎枕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炕桌上的琉璃屏風。
她身邊的劉嬤嬤掀開簾子從外面進來,嘴上說著:“娘娘那邊真有這個意思?”
鄭氏道:“她當著好幾個宮嫔開這種玩笑……都是是在宮裡十幾年的人了,嘴上的玩笑也一定是有深意的,雖沒說的太明白,但也有那麼幾分影兒了。”
說著她嘴上浮出笑意來:“三皇子人品不錯,又是天潢貴胄,這樣的人物可再是沒得挑,若真成了,我也算對得起那死去的姐姐了。”
劉嬤嬤撇撇嘴:“要我說,大姑娘的命是再好不過了,您對她沒的說,當年為了她小小的一個奶娃兒,要委屈自己嫁進來當續弦,進門就當人家的後娘。現在咱們二姑娘有的東西也必定有她一份,生來就是國公府的嫡長女,世子隻有她這一個同母妹妹,又得了淑妃娘娘的眼緣,將來說不定……嘖嘖,真是好命。”
她越說越覺得不甘心,忍不住試探道:“咱們姑娘比她一點兒也不差,還更討人喜歡,若是多接觸接觸,娘娘和三殿下會不會……”
鄭氏原本在笑,聽到這話卻繃起了臉,眉頭緊皺道:“這話不許再提!宮裡是什麼地方?那是等闲人能入的嗎?我們家到如今地步,又不缺那更進一步的榮華富貴,更何況幾個皇子的前程如何現在都未可知,當初懷太子尚在,誰能想到是今上繼位?”
劉嬤嬤聽的整個人都愣住了,怔怔的看著自家夫人,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鄭氏說著就平靜了下來,慢慢道:“宮裡爾虞我詐,阿瓊是我生的,自然知道她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應付不來,我這當娘的不求她過的多麼富貴,隻求她能開心一輩子就好。”
劉嬤嬤頓了頓,遲疑著說:“……夫人、夫人一片慈母心腸,實在讓人感動。”
她猶豫了一下,問道:“那咱們姑娘該尋個什麼人家好呢?”
鄭氏眯起眼睛,唇角不自覺地彎了起來:“自然門第也不能太差,門當戶對、知根知底的最好……家中人口簡單,長輩能真心喜歡她就更好了。”
劉嬤嬤深吸了一口氣,低下頭:“夫人說的是……”
6. 第五章 你們瞧瞧本宮這侄女,生的得有……
又隔了一日就是淑妃的生日。
大周朝的風氣還算開明,高位的妃嫔若逢生辰、大節或是經皇帝特準,是可以見男性親屬的,特別是晚輩,就更便宜些。
因此邵揆邵纓兩兄弟這次也得以進宮為淑妃祝壽,雖然隻是進了殿內叩拜後就要出去,但也算得上是恩典了。
妃嫔誕辰,重頭戲還是在女眷處。
大周後宮自然仍是以皇後為尊,接著是以貴妃為首的貴德賢淑四妃,二品是普通妃位,接著就是昭儀修儀等五位三品,再之後是四品嫔共六位,後面就是婕妤、貴人、美人才人之類的低位嫔御,至於最低的寶林、採女,不過比平常宮女體面一點罷了。
淑妃隻是老英國公的侄女,到底不是親閨女,能平安生下三皇子,穩居正一品也不是等闲之輩,在這宮中,除了久臥病榻、如非必要不管事的皇後,隻有大皇子的生母德妃可以與她平起平坐。
英國公府的人是親戚,是最早到的。
家裡的男孩子已經回去了,邵循和邵瓊兩個跟在鄭氏身後,站在淑妃所居的延嘉宮正殿的廊下等候宣召。
等宮女內侍進殿通報之後,不一會兒的功夫,淑妃身邊最得用的大宮女珍珠便帶著笑出來引眾人進去。
延嘉宮是正一品妃的寢居,自然比尋常宮殿佔地要大上些許,但淑妃行事不愛張揚,她頗為風雅,殿內裝飾十分精致,但看上卻不算奢華,擺設大多是玉器古玩,處處都是淡雅脫俗,反不飾金銀。
淑妃此時在西次間,按宮裡的規矩,邵循帶著妹妹跟著繼母垂首矩步走到房中,跪下行叩拜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