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嘛,福壽郡主出生於忠臣良將之家,又是溫柔善良的性子,怎麼做得出這種事。”
“本官也是這麼認為的,家中女眷提到福壽郡主,向來是贊不絕口。她可是陛下為太子殿下親自挑選的太子妃,這樣的好姑娘,怎麼可能做出這等謀逆之事。”
“對對對,我也是這麼想的。”
至於剛才說的那些“亂臣賊子”“知人知面不知心”等胡話,都不是他們說的,一切都是誤會。
福壽郡主私藏龍袍這件事,以轟轟烈烈開場,以無聲無息結束,甚至在第二天朝會上,都沒人拿這件事出來討論。
唯有幾個胡亂揣測過花家與太子的朝臣,悶頭站在臣子堆裡,一句話都不說,就怕花家與太子知道他們昨天說了什麼。
好在直到朝會結束,花家人與太子都沒有來找他們的麻煩。
隻是不知道是他們心裡有鬼,所以想得有點多。他們莫名覺得,太子經過他們身邊時,步伐似乎格外慢。
“太子殿下。”張碩叫住太子,太子回過頭:“張大人?”
“不知太子能否與下官去大理寺小敘片刻?”張碩給太子作揖行禮。
“好。”太子點了點頭,當即答應了下來。
到了大理寺,張碩開門見山道:“殿下,微臣把福壽郡主別苑裡的下人都排查了一邊,確實有幾個形跡可疑的人,靠近過發現龍袍的地方。”
張碩把一張寫著名單的紙放到太子面前:“這些人看似沒有關聯,但他們或多或少都能與臨翠宮或是英王府牽連上關系。”
“英王?”太子拿起那份名單看了一眼,隨後把它放回桌面,食指輕輕扣著桌子:“張大人為何與孤說這些?”
“陛下有命,此案交給殿下全權負責。”張碩看著太子,不想放過他臉上任何表情:“所以微臣來請示殿下的命令。”
“你們可以去英王府詢問,但孤以為,此事與英王無關。”太子語氣平靜,“英王雖與孤稱不上兄弟情深,但是以他的性格,不會做這種下作的事,更不會讓忠臣良將之後牽扯到這種事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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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碩有些意外,他一直以為太子與英王不合,以往英王與太子發生矛盾,太子也不會給英王留顏面,沒想到在這種可以收拾英王的好機會面前,太子竟然幫著英王說話。
都說皇家無真情,他卻看不清姬家皇朝這些人的感情。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殿下此話當真?”張碩還想確認一下,太子是不是在說謊。
“難道張大人以為,孤會幫著他說好話?”太子嗤笑一聲:“滿朝上下,誰不知道孤與皇長兄關系不好?隻是暗算忠良之後這種事,他是肯定不會做的。張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慢慢去查,左右他若是倒了霉,對孤還算是好事。”
“張大人不必猶豫,有什麼事直接問本王就是。”英王忽然推門進來,不知道他在門外聽了多久,他面色看起來很平靜,大步走進屋子,看也不看坐在一邊的太子,直接對張碩道:“張大人請問吧。”
張大人看了眼太子,太子正悠闲地盤腿坐在蒲團上,慢悠悠地品茶,仿佛大理寺的茶葉,是今年新出的稀罕物似的。
“這些人,王爺可有印象?”張碩把那些重點懷疑下人名單,遞到英王面前。
英王接過這份名單,發現這份名單關系圖畫得很清楚,就連他們與臨翠宮、英王府哪些下人有過來往,或是有過間接聯系,都全部列了出來。
“請張大人放心,一個時辰之內,本王會把這些人全部送來大理寺。”英王面色非常難看,就算他不愛動腦子,也看出這裡面有陰謀。
這個陰謀不僅針對了太子與花家,也針對了他。
是誰幹的?
寧王?不,寧王是個溫吞性子,最愛幹的事就是品嘗美食與看熱鬧,幹不出這種事?
是姬啟辰還是姬宴丘?
他就知道,這兩個弟弟一定是來討債的。
“多謝王爺能夠配合微臣查案。”張碩松了口氣,沒想到英王殿下竟然這麼好說話,一點都不像平時脾氣暴躁的他了。
太子放下茶杯,微笑道:“既然事情已經說清楚,孤就先告辭。”
“等等。”英王叫住太子:“我跟你一起走。”
太子沒有應他,把手背在身後出了張碩辦公的屋子。
英王想也沒想,便追了出去。
出了大理寺,兄弟二人騎在高頭大馬上,一時無言。
英王心浮氣躁地看著似笑非笑的太子,忍了片刻後開口:“你為什麼要幫著我說話?”
“幫你?”太子知道,英王是聽見他剛才說的那些話了,他輕笑一聲,很是瀟灑:“我不是在幫你,隻是說出事實,不讓父皇操心而已。”
“這種時候,你不是應該趁機打壓我,消除我這個威脅?”英王想不明白,太子為什麼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威脅?”太子挑眉,對英王露出了招牌式的氣人微笑:“大皇兄,知道為什麼你隻比孤大七天,看起來卻比孤老幾歲嗎?”
英王瞪著他不說話,因為他知道太子肯定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
“想太多的人,容易老。”太子哼笑一聲:“不是孤針對你們誰,你們在孤的眼裡,從來不是威脅。”
英王有些動容:“難道你……”
“你們誰能威脅孤?”太子懶洋洋一笑:“不要想太多,想太多不僅容易老,還容易自我感覺良好。”
英王:“……”
他還是打死這個狗太子算了,有這麼一個太子,對他們皇子來說,簡直就是精神上的折磨。
“大皇兄不要生氣。”太子不笑眯眯道:“孤說話向來是這個性子,都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氣呢?”
英王咬牙切齒道:“閉嘴。”
太子微笑著看他,竟然當真不說話了。
明明對方聽他的話,當真不開口了,英王卻覺得憋屈。應該說,每次他與太子對上,就沒有不憋屈的時候。
都是父皇的兒子,為什麼就隻有狗太子格外氣人?
英王沉默了一會兒:“你跟福壽郡主,真的把婚期定在了八月十二?”
“大皇兄是擔心來不及準備孤與琉璃的新婚賀禮?”
琉璃。
英王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他知道自己這輩子,都無法把這個名字說出口。現在他喚她郡主,以後他要喚她為太子妃。
若是當初他不是顧慮那麼多,也許成為新郎的,便是他。
英王唇角動了動,移開目光道:“不知福壽郡主喜歡什麼,我也好提前準備。”
“大皇兄不必客氣,你若是不知道送什麼,送我們金子銀子,地契鋪面都可以,孤跟琉璃都不會嫌棄。”太子微笑道,“銀子這種東西,誰都不會嫌多。”
“好。”英王悶聲應下,“福壽郡主身體弱,你好好待她。”
“多謝皇兄關心,琉璃是孤的心頭珍寶,怎麼舍得委屈她。”太子仿佛沒有看到英王面上的異色,提起自己與琉璃之間的甜蜜,連語氣都輕快了許多:“等孤親事辦完,皇兄你的好事,應該也快近了。”
英王覺得自己心頭被太子扎了兩刀,不僅隱隱作疼,還要強顏歡笑。
等他與太子分開以後,回到王府便讓人把那些可疑的下人捆了起來,悄悄塞進馬車裡,從後門送去了大理寺。
被太子扎刀就算了,他可不會容忍這些下人。
“王爺……”
隨侍太監過來,英王心情正不好,一把推開他,不耐煩道:“都滾出去,本王想靜靜。”
“是。”隨侍太監躬身退出屋子,替他小心掩好了門。
在門關上的那一剎那,隨侍太監透過門縫,看到了英王臉上似有痛苦的表情浮現。
太子回到宸陽宮中,把那件從別苑裡搜出來的龍袍細細看了一遍。龍袍的繡功十分精湛,不像是緊急趕制出來的東西,一般民間的繡娘,做不出這樣的好東西。
還有繡龍紋的金線,更是要耗費無數的工序,才能繡出一條完整的龍紋。
“衣服的尺寸量過沒有?”太子拉起龍袍袖子看了一眼,轉頭問趙三財。
“殿下,這件龍袍的尺寸……”趙三財猶豫了一下:“跟您平日穿衣服的尺寸相仿。”
“連孤的尺寸都知道?”太子把袖子從手裡丟掉,仿佛這東西燙手一般:“看來此人不簡單。”
“這麼多人天天盯著你,朕實在不放心。”昌隆帝嘆口氣,語帶擔憂地看著太子:“不如朕直接退位,讓你登基為帝,就不會再有人用這種手段來針對你或是花家,朕也能省點心。”
“父皇,請恕兒臣說話不好聽,您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怎麼能想這麼荒唐的事。”太子連忙道:“兒臣年輕沒見過世面,您放心把百年基業交到兒臣手裡?”
“朕很放心。”
太子:“……”
這話他不好接。
“父皇,為了咱們姬家列祖列宗,請您千萬不要有這麼消極的想法。”太子道:“您是真龍天子,為了大晉的百姓,您再辛苦辛苦。”
“兒臣還小呢,不僅沒有娶親,也沒有生子。”太子退退退,退得離龍袍越來越遠:“有句話說得好,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兒臣太年輕了,靠不住的。”
昌隆帝:“……”
他究竟是做了什麼孽,才養出這樣的兒子?
夜色漸漸降臨,月亮爬上樹梢,身著淺色錦袍的男人站在金桂樹下,神情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