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別扭的小惱恨, 在看到花琉璃為犧牲的戰士點往生燈後,也消失得幹幹淨淨。她走到一位道長身邊,小聲道:“我也點一盞往生燈。”
見花琉璃望過來, 嘉敏道:“我不是因為你才點的,你別自作多情。”
“郡主心思純善,當然不會是為了我。”花琉璃點了點頭,“所以請你放心, 我不會自作多情的。”
看著花琉璃那張臉,嘉敏意識到自己想多了,她對花琉璃的惱恨是根深蒂固,無法拔除的。
點好燈,嘉敏在三清神像拜了拜,站起身見英王站在角落裡,小眼神還偷偷往花琉璃身上瞟。
她以為自己會生氣,沒想到竟然會心如止水。
早知道她對英王的喜歡,會這麼無聲無息莫名其妙的斷絕,當初她為什麼要犯傻去挑釁花琉璃?
如果不是當時犯了傻,她現在應該還是穩坐京城排名首位的女霸。可惜現在她已經在心裡偷偷把這個女首霸的稱號,移交到了花琉璃頭上。
二公主站在角落裡不吭聲,她看了眼姚嘉敏有些難看的面色,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姚嘉敏喜歡大皇兄的事情,她是知道的。看來姚嘉敏與花琉璃之間,並沒有看起來那麼好。
皇家的這些事,不就是這樣嗎,為了利益表面上妥協了,但隻要有足夠的誘惑,面上的那層偽裝,也是可以輕易撕開的。
在利益面前,一切都可以放棄。
但是有些人會因為情感的嫉妒,變得失去理智。
二公主轉身退出神殿,笑盈盈地看著外面準備祭壇的道士們。
不多時,穿著法袍的青徽真人帶著幾位道長過來,朝太子行禮道:“諸位善信,法會即將開始,請諸位移步。”
眾人走出神殿,在青徽真人的帶領下,來到外面一個寬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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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位善信請入座。”青徽真人招呼著眾人坐下,嘉敏正準備坐到花琉璃身邊,但是有個人影比她更快,眨眼的時間就坐在了花琉璃旁邊。
嘉敏盯著太子的臉看了片刻,轉身在二公主身邊坐下。
在太子表哥面前,她從來都不配擁有姓名。
太子把一碟松子放到花琉璃面前,跟她小聲道:“道觀裡炒的松子,味道還不錯。”
“殿下吃過?”花琉璃伸手抓起一粒松子開始剝起來。
“以前無事可做的時候,就會裝上一碟松子,坐在亭子中間喝茶發呆。”太子微笑,“近兩年開始協理政務後,這樣的悠闲時間就少了。”
“殿下……平日裡不跟王孫公子玩麼?”花琉璃把準備塞進自己嘴裡的松子仁放到了太子掌心,“一個人剝松子,多無聊啊。”
太子看了眼花琉璃,微微垂下眼睑:“孤是太子,大家難免會敬著些。”
堂堂皇家子弟,竟然也玩排擠這種小手段?!
花琉璃幾乎無法想象,小小的可愛的太子,充滿期待地走向兄弟們後,兄弟們各個禮貌有餘,親近不足的樣子。
是不是等太子離開,他們又熱鬧了起來?
是不是等太子一出現,他們的笑聲都戛然而止?
“殿下。”花琉璃又剝了好幾粒松子到太子掌心,“以後我帶你玩。”
“好。”太子握起掌心,松子仁緊緊地躺著,一粒都不會掉出。
法會儀式很復雜,道長們彈奏著仙樂,口中誦念著道家經文,整個場面肅穆極了。她扭頭看了眼身後,參加這會法會的人,身份並不低。但是這些人是真的信奉神仙,還是因為太子在這座道觀給恭惠皇後點了燈,他們才投其所好?
法會儀式結束,到了後面善信捐款的環節,花琉璃幾乎可以確信,在場不少人是真的信奉神仙,而不是因為太子的原因。
她扭頭看太子,太子神情平淡,似乎並不關心人們信不信這些。
“吃嗎?”花琉璃把小碟剝好的松子仁遞到太子面前,笑眯眯地看他。
“多謝。”太子把松子仁一分為二,“我們一人一半?”
“好呀。”花琉璃點頭,與太子你一粒我一粒吃了起來,在一眾踴躍捐款的貴人中,猶如兩朵特立獨行的小白花。
不過沒人敢來提醒他們,太子的陰陽怪氣他們是領教過的。福壽郡主身體不好,不願意走動也是正常的。
到底是花將軍與衛將軍的女兒,即便是脾氣怪異的太子,也願意帶著笑意與她說上兩句。
捐款儀式後,善信們心滿意足地把道長送的護身符揣進懷裡,在觀裡吃了一頓飯,才心滿意足地下山。
“大皇兄,你可要與我一道走?”二公主小聲問英王。
“你先走,我再待一會兒。”英王看著太子與花琉璃站的方向,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跟太子耗著。
二公主順著英王的視線,朝太子與花琉璃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對英王福了福身,轉身就準備走。
“二公主,請等等。”嘉敏叫住二公主,“我與你一道走。”
“你不是跟福壽郡主一起過來的?”二公主微笑著看嘉敏。
“我想起家裡還有些事,就早些回去。”嘉敏心下想,她不識趣地離開,難道要等太子撵她走麼?
“那就太好了,我正愁沒人作伴。”二公主展顏一笑,與嘉敏並肩走在一起。作為一個生母早逝,又不受父皇重視的公主,她很早就學會了溫柔體貼。
即使是懷疑順安公主府倒向太子,她對嘉敏的態度,也挑不出半點瑕疵。
“這些日子你都跟福壽郡主住在皇祖母宮裡,可還習慣?”上了馬車,二公主親手為嘉敏倒了一杯茶。
嘉敏大大咧咧地端起來喝了一口:“太後娘娘很好。”
“我聽說你跟福壽郡主在一起釣魚放風箏,玩得很開心,心裡就放心了。”二公主抿嘴笑了笑,“你們都是十多歲的小姑娘,為點小事鬧得不開心實在不值當,現在不是挺好?”
是啊,她單方面受欺壓,當然好。
不想讓別人知道這麼沒面子的事,嘉敏含糊地哼了一聲:“不過看在太後娘娘面上,哄著她玩罷了。”
二公主笑而不語,她就知道,女人嘛,隻要涉及到男人的問題,就不會大度到哪去。
嘉敏見二公主沒有繼續追問,偷偷松了口氣,她實在不想承認,跟花琉璃在宮裡的那幾天,她其實玩得也挺開心。
道觀裡漸漸安靜下來,太子忽然道:“上次你送孤的那隻蝴蝶,散了。”
“啊?”花琉璃有些不好意思,用草編小玩意兒這門手藝,她學得還不太精通,她見太子期待地看著自己,“要不,我重新給你編一個?”
“那就有勞了。”太子轉身就往外面走,“走。”
“去哪兒?”花琉璃疑惑地跟上。
“選適合的草。”太子回頭笑眯眯地看她,“琉璃會編小狐狸麼?”
“會一點點……吧?”花琉璃對自己的手藝,其實不是那麼自信。
“走。”太子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牽著她往外面走,“那我們去試試。”
“這一叢草如何?”
“太短了。”
“這個?”
“枝幹太粗,不好編。”
“這個好。”花琉璃彎腰拔起幾棵草,伸手掐斷草根,利索地編了一隻蝴蝶出來。
這次比上次的好看,還結實一些。
太子遞了一把草到她面前:“這些編狐狸,夠了嗎?”
被一個好看無比的男人,充滿期待又小心的眼神看著,就算不夠也是夠的。
“夠夠夠。”花琉璃連連點頭,拉著太子往石桌上一坐,就開始編了起來。
花叢外,玉蓉小聲對鳶尾道:“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我們特別沒有存在感。”
“你在胡思亂想什麼?” 鳶尾唇角幾乎沒有動靜,“有太子這樣的絕色美男在,你憑什麼覺得自己有存在感。”
當人丫鬟的,就算跟主子親如姐妹,也要心裡有數啊。
事實證明,一個女人想哄男人開心的時候,她是無敵的。
花琉璃把編好的狐狸放到太子手心:“胖了點,醜了點,下次爭取編個好看的送給殿下。”
“你以後還會給孤編這些小動物嗎?”太子手裡拿著草編狐狸,眼睛裡看的卻是花琉璃。
“殿下若是喜歡,臣女當然會編。”花琉璃想了想,補充道,“不過等殿下有了太子妃,臣女就要避嫌啦。”
“若是能與琉璃這樣的姑娘愉快相處一輩子,孤即使不娶太子妃,又有什麼關系?”太子溫柔一笑,“天下女子何其多,琉璃這樣的姑娘,卻隻有一個。”
花琉璃臉上的笑容僵住,她盯著太子看了片刻,忐忑不安道:“殿下,您這話的意思是……”
太子的唇角動了動。
“您該不會是想學臣女,不打算與人成親吧?!”花琉璃小聲驚呼道,“殿下,臣女是不學無術,遊手好闲之輩,您身為一國太子,可不能學我。”
“郡主為何對成親一事,如此抗拒?”太子不答反問,認真的態度,讓花琉璃不好意思含糊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