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們不聽勸,為首的男人面色沉了沉,他看了眼這幾個殺手,轉身對手下道:“走。”
“你討好一路的女殺手已經走了。”已經近十個時辰沒吃東西的嘉敏有氣無力地靠著馬車壁,“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如果真被送到目的地,她們倆是真的要沒命了。
“這邊山高路險,像是京城與山嶺州的交界帶,據說這裡人煙稀少,常有猛獸出沒……”花琉璃扭了扭手腕,“還有兩個時辰,就天黑了。”
聽到這話,嘉敏心裡更緊張了,沒有那幾個講究“男女有別”的殺手看著,她很擔心剩下的這些人亂來。
嘉敏的擔憂很快成了真,晚上休息的時候,綁住她們的繩子雖然被解開了,可是圍住她們的這些歹人,卻用汙言穢語嘲笑她們。
要不是打不過他們,嘉敏早就打死他們了。扭頭看埋頭吃飯的花琉璃,她氣不打一處來,咬牙小聲罵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不是身體虛弱,吃這個要吐,吃那個要暈嗎,怎麼這會兒什麼都能吃下?”
“特殊時期,特殊對待。”花琉璃把空碗放下,抹了一把嘴角,緩緩伸手摸向腰間。
“喲,小娘子是不是沒吃飽?”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的男人哈哈大笑道,“來,乖乖叫我一聲哥哥,我給你吃好吃的。”
其他人跟著大笑起來,還有人跟著起哄。
“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你怎麼能侮辱她們?”
“朝廷的郡主也不怎麼樣嘛,在這種時候,還不是乖得跟狗似的?”
在言語上侮辱尊貴的郡主,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滿足感,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暢快的笑容。
嘉敏氣得渾身發抖,連眼眶都紅了起來。
“小時候,有人告訴我,柔弱也是一種武器。”花琉璃看著這些肆意取笑的男人,“可是柔弱這種武器,隻能對人用,畜生是不懂的。”
“喲喲喲,這小娘們罵我們畜生呢。”
Advertisement
“不愧是郡主,罵人的聲音都這麼好聽。”
唰。
嘉敏恍惚覺得眼前似乎有道銀光閃過,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嘭的一聲,離她們最近的一個男人,突然就倒在了地上。
汙言穢語消失了,笑鬧聲也消失了,整座山谷隻能聽到寒風呼嘯的聲音。嗚嗚的聲響,像是厲鬼在哭嚎。
她怔怔地抬頭,看著擋在她面前的花琉璃,還有她手裡那把不知道從哪抽出來的軟劍,腦子裡一片空白。
“每個花家子女,都會有把保護自己的軟劍。”花琉璃抖了抖軟劍上的血珠,“我體弱多病,不愛動武。”
“每個人都有夢想,可你們破壞了一個少女美好的夢想。”花琉璃踢了一腳倒在地上的屍體,屍體滾到了旁邊:“我一般不生氣,生起氣來會要命的。”
“媽的,這個女人是會咬人的狗,兄弟們,抄家伙!”
嘉敏聽到這些人開始拔劍,才驚醒過來,她隨手抓起屍體旁邊的劍,抖著手拔劍出鞘,站在了花琉璃旁邊。
“離我遠點。”花琉璃瞪嘉敏。
嘉敏咬牙:“花琉璃!”
“我身體不好,怕傳染你。”花琉璃說完,頭也不回持劍衝進人群,步伐矯健得讓嘉敏懷疑,她們兩人之間究竟誰有病。
此時的京城,順安公主府、英王府、花府以及宮中都派出了不少人尋找兩位郡主的下落。
就連守城門的士兵,都換成了神情嚴肅的精銳兵,與京城相鄰的各大州府城門全部嚴陣以待,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人。
對朝廷政令向來比較敏感的京城百姓,私下都在猜測,是不是宮裡出了什麼大事,不然為何連晚上宵禁時分,還有不少的衛兵跑來跑去。
“殿下,城西一座破廟裡,有人住過的痕跡。”
太子看著京城的地圖,手指在上面點了點。
“城西?”英王起身道,“與城西相鄰的是南州,我馬上帶兵去追捕。”
太子沒有理會大步離開的英王,他合上地圖,問隨侍:“花府與順安公主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
“回殿下,還沒有。”隨侍想了想,“順安公主方才在陛下面前哭了很久,想要張貼尋人告示,不過被陛下攔住了。倒是花府那邊安靜許多,花三公子請示了陛下後,就帶人出城了。”
“走吧。”太子站起身,往門外走。
“殿下,天已經黑了,您要去哪?”
“山嶺州。”太子的衣袍被夜風吹響,他頭也不回道,“馬上安排人跟孤出城。”
“是。”長隨心裡疑惑,綁架兩位郡主的歹人蹤跡在離南州不遠的地方被發現,太子去方向相反的山嶺州作甚?
“三公子,你不要擔心,郡主不會有事的。”山路上,跟隨花長空多年的小廝見公子步伐匆匆,出言勸慰道,“郡主為人機靈,定有辦法保全自己的。”
“我並非擔心她不能保全自己,隻是……”花長空嘆氣,看著夜色中的小路,繼續趕路。
花家的武藝,是一代又一代人從戰場上總結出來的,沒有多餘累贅的華麗招式,每一招每一式的重點都是擊敗對手,保護自己跟戰友。
讓自己活下來,讓戰友活下來,打敗對手,保護腳下的這片土地。
劍刃劃過歹人的喉嚨,隻留下一條細細的血線,在劍刃劃向另一個人時,前一個人脖頸的血噴湧而出,無聲無息地倒在了地上。
直到最後一個人倒下,花琉璃轉過身,提著劍走向縮在角落裡的嘉敏郡主。
月色下,花琉璃身上滴血未沾,她的腳步很輕,表情也很平靜,但是嘉敏卻覺得,對方像是一個準備向她報仇的女羅剎。
她想起了自己曾經對花琉璃的挖苦與嘲笑,越看越覺得,花琉璃是想趁著這個機會,把她一起殺了。
她牙齒打著顫,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冷靜:“有、有話好好說,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英王,以前都是胡說八道,你配他綽綽有餘,是他眼神不好。”
在自己小命面前,喜歡的男人算個屁。
但她沒想到,說完這些話以後,花琉璃的臉色反而變得有些難看,趕緊道:“你是大晉第一美女,宮裡五個皇子隨便你挑!還有……還有……你是花家第一驕傲,夫人有你這樣的女兒是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啊啊啊啊啊,花琉璃,我錯了,你別殺我!”眼看花琉璃越走越近,她害怕地捂住了眼睛。
這輩子她從未像此時此刻後悔,後悔自己的嘴賤。如果能活著回去,她一定、一定少說幾句,打死都不得罪花琉璃!
“你在說什麼呢?”
等了半晌,刀劍也沒有落到自己身上,嘉敏睜開眼睛一看,花琉璃捂著胸口,面色慘白地坐在地上,聲音虛弱得仿佛一口氣上不來,她就會暈過去:“郡主,我好害怕啊,嚶嚶嚶。”
嘉敏郡主:“哈?”
“那些猛獸好可怕,幸好郡主你勇敢地保護了我。”花琉璃說完,抬頭用盈盈雙目盯著嘉敏郡主:“郡主,你一定會繼續保護我這個柔弱女子的對不對?”
嘉敏驚恐地往後退了兩步。
“咳咳咳。”花琉璃咳了幾聲,笑眯眯地看向嘉敏郡主:“對嗎?”
嘉敏張開嘴,說不出話。
半個時辰後,嘉敏坐在樹上,看著山裡的猛獸撕咬著歹人的屍首,捂著嘴不敢出聲。
等猛獸們拖著屍骨離開,她才啞著嗓子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為了夢想而努力奮鬥。”花琉璃把臨時找到的藥草掛在樹枝四周,用來驅趕蛇蟲,“郡主會幫我繼續完成這個夢想的,是不是?”
嘉敏咽了咽口水,臉被嚇得有些白,她盯著花琉璃看了片刻:“我明白了,我會替你保守這個秘密。”
“什麼秘密,我有秘密嗎?”花琉璃笑著晃了晃腳,樹枝也跟著晃動起來。
“我說錯了,我是說,我願意幫助你奮鬥夢想。”嘉敏覺得花琉璃有病,而且是腦子有病,正常人誰會有這種奇葩愛好。
“多謝郡主,我相信你今天的話。”花琉璃笑眯了眼,“你是個好人。”
嘉敏憋屈地閉上了嘴,扭頭懶得看花琉璃。過了一會兒,她聽到花琉璃的咳嗽聲,把身上的外袍脫下來,扔到花琉璃身上:“拿去,蓋著。”
“多謝。”
“我隻是聽你咳著心煩。”嘉敏用繩子把自己綁在樹上,她怕自己等下困得睡著,會從樹上摔下去。
過了一會兒,她睜開眼發現花琉璃還安靜地坐著,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你放心吧,你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的。”
花琉璃笑看著她:“我知道,你睡吧。”
嘉敏沒有問她,若是沒有做到,她會怎麼樣。事實上,她非常懷疑,就算她回去把真相說出來,也不會有人相信。
有些人,就是有本事顛倒黑白,迷惑他人。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第二天早晨醒來的時候,山中煙霧嫋嫋,花琉璃坐在旁邊,似乎一夜沒睡。
兩人從樹上下來,花琉璃哎呀一聲,她就知道,這個女人又要折騰了。
“人家好累,根本走不動了。”
嘉敏鐵青著臉扶住她的手臂:“我扶著你走。”
“郡主你真是個好人。”
嘉敏冷笑,以後誰要是在她面前誇她好人,她就打死他。
山路難走,兩人又不知方向,好不容易下了山,兩人找到一條小河洗幹淨臉,花琉璃找了塊大石頭坐下:“不行,我身體虛弱力氣小,走不動了。”
“另外一條路通往官道,你又不願意去,現在鬧著走不動,你到底想幹什麼?”嘉敏已經被花琉璃折騰得沒了脾氣。
“你還敢走官道?”花琉璃捶著腿,“我們兩個能被人從田家帶出來,說明肯定有身份不凡的人幫著他們打掩護。你能確定在官道上遇到的人,是幫我們的還是坑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