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賜嫻嘴角一抽。小丫頭這是撞著桃花惹事了啊,難怪不敢跟宣氏和陸時卿講。
她問:“那紅菊是誰?”
陸霜妤更想哭了:“是咱們家後廚幫事的。”身形大概有三個她那麼大吧。她估計是瞞不了多久了。
既是說了出來,她也幹脆跟兄嫂倒倒苦水,過來拽著元賜嫻胳膊道:“嫂嫂,你不知道這書呆子的文章有多酸。說什麼,他曾道古之‘賢賢易色’意為大丈夫重德而不重貌,後得人指點,才知自己的目光是多麼短淺狹隘。如今見過我,更曉得了當時那位聖賢所言不虛。他說,不曾拿起,便談不得放下,我是他這輩子遇到的,第一個想拿起來的人……”
陸霜妤說到這裡渾身一抖:“蒼天啊,誰要給他拿起來了!嫂嫂,你說這人是不是酸詞啃多了?阿兄會跟你說這麼酸的話嗎?”
她這邊苦水吐得滔滔不絕,元賜嫻和陸時卿卻雙雙僵著個脖子,在一陣死寂裡望向了對方。
這段鬼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呢?
元賜嫻緩緩眨了兩下眼,語速極慢地問:“你說的這個弱質書生,不會剛好姓竇吧?”
陸霜妤驚訝道:“嫂嫂怎麼知道的?”
怎麼知道的?因為今年花朝前夕的流觴宴上,某位兄臺為了爭面子出風頭,胡扯了一堆鬼話,教訓哄騙了一名初出茅廬的竇姓少年。
她側目向陸時卿:“陸聖賢,此事您怎麼看?”
“……”
陸時卿勒令陸霜妤把所有信件都拿出來給他看,在瞧見每張封皮上都畫了一朵小紅菊的時候,終於忍不住翻了臉,吩咐曹暗傳話下去,不許任何竇姓人士靠近府門三丈,不收任何竇姓人士送來的物件。
元賜嫻哭笑不得,到了夜裡就寢時還看他黑著臉,便悄悄戳了他一下,問:“陸聖賢,生孩子嗎?”
陸時卿偏頭看她一眼,拒絕了她的邀約,道了句“睡覺”就閉上了眼,像是沒心情生。
她笑眯眯地“哦”了一聲,裝出乖乖睡覺的模樣,一面卻把手伸向了早先藏在被褥裡的一對鎖銬,心道幸好逛西市時未雨綢繆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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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陸時卿挺想要孩子的,隻是體諒她尚未做好收心的準備,不想她因了無謂的夢境刻意勉強自己,過早為人母。
但她其實並不覺得勉強。
前頭初始懷疑有喜,她的確慌張不已,可曉得這隻是場誤會以後,松了口氣的同時卻也有股失落之感。
就那短短一夜,她其實都已在想象,如果是個男娃娃,會不會跟陸時卿一樣臉臭,如果是個女娃娃,會不會跟她一樣貌美如花的事了。
心理準備這種東西,不真懷上一個,永遠也做不好。所以她不想陸時卿憋著。
該生就生,哪那麼多顧忌。他不給,她就自己要。
等過了約莫一炷香,聽身邊人呼吸綿長,似是睡著了,元賜嫻悄悄撐起身子,輕手輕腳取出鎖銬,撥開鎖頭後,拎著他的兩隻手,把他跟床欄鎖在了一起,然後壓低了聲,捏著嗓子學狗“汪汪”了兩聲。
陸時卿氣息勻稱,毫無所動。見他這樣都不醒,她便放心掀開了被褥,緩緩抽開了他的褲帶,不料下一瞬入目之景太過壯觀,叫她一下訝在了原地。
了不得啊,這人睡著了也這麼能耐!
元賜嫻突然有點為難,臨陣退縮起來,撇開眼悲涼地望了望頭頂承塵,掙扎了半柱香才慢吞吞爬了上去。
陸時卿嘴邊的笑已經快要憋不住了。
天曉得從頭到尾都沒睡著的他,一路來忍得有多辛苦。
早在西市,她看著一堆鎖銬兩眼發光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她的用意。畢竟書裡是有這種記載的。雖然元賜嫻的目的其實比較單純,隻是怕他不從,所以想縛了他而已。
他假裝信了她“買來玩”的借口付了賬,從剛才起一直忍辱負重到現在,就是為了這一刻,她能用他去年秋天在夢裡見過的法子圓他的願。
他臥薪嘗膽地等待著,又一柱香後,卻感到她還在原地磨蹭,且磨蹭一晌後,竟重新爬了下去,然後翻起了床褥。
陸時卿已經燒得能噴火了,強忍著睜了一絲眼皮,就見她跟朵蘑菇似的蹲在床上,從被褥底下抽出了一本厚計三寸的避火圖,蹙著眉頭一頁頁拼命翻閱著。
“……”
準備得倒是齊全,但這種事是能臨時抱佛腳的嗎?
陸時卿氣得差點沒從床上彈起來,見她突然眼前一亮,迅速合攏了書,便趕緊把眼睛閉了回去。
好,他再忍一次。
元賜嫻把書藏好重振旗鼓,這次得了入門之法,一舉攻陷之下禁不住“哎”出一聲。
陸時卿死死憋著聲氣,在她再次頓住時終於沒了耐性。
夢境跟現實是有差距的。他若強行圓夢,可能會被生生耗幹。
元賜嫻正垂著腦袋進退兩難,忽聽接連“咔噠”兩聲響,不等抬頭看,腰後便已多了一隻手。下一瞬,那滾燙的手掌將她死死往下一按。
她霎時驚叫出聲,渾身一軟癱在了陸時卿身上,偏頭瞪了眼看他。滿眼不可思議。
陸時卿剛剛也沒忍住悶哼了聲,卻在她看過來時恢復了從容,啞著聲無奈道:“還是我來吧……”說完,一個翻身日月顛倒。
元賜嫻這時候自然恍然大悟了,惱得想跟他算賬,卻不料陸時卿根本沒給她罵他的機會,叫她出口都成不了話。
她差點沒被氣暈。完了以後聽他說,去年冬至玩五木,她輸了一筆,現在是時候還債了,然後便再來了一次。
之後又聽他說,上回十三皇子沒答出他的提問,她也跟著記了一筆罰,不如就一起算吧,於是又來了第三次。
元賜嫻殺雞的心都有了,正想一次還幹淨了也好,他以後就沒戲唱了,卻見他摟她在懷,痛苦地說,三次不成雙,他難受得慌。
然後她就被他堵在床角,開墾了第四次。
最後,當她終於能夠闔上眼皮,安慰自己雖然這一晚上很辛苦,但好歹有希望懷上了的時候,陸時卿如有神跡般看透了她的心思,在她耳邊輕聲道:“對了,上次郎中來問診,我忘了告訴你,他說月信後邊幾日,也是不會懷上的。”
“……”
他說完,低頭親了一下她的耳垂,然後總結道:“所以安心睡吧。”
元賜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隻在心底暗暗冷笑一聲。
好的,睡吧。
等他睡著,她就爬起來一剪子結果了他。
第91章 091
結果元賜嫻沾枕便已不省人事, 再睜眼就見天光蒙蒙亮, 大約已近卯時。她翻個身,捶了捶酸軟的腰背,看一慣比她早起的陸時卿竟也還熟睡著, 沒有絲毫要醒的跡象。
她把剛要闔回去的眼皮竭力撐開, 掰著手指算了算日子,然後猛一推他:“陸時卿, 你不上朝啦?該遲到了!”
陸時卿正在夢中浮浮沉沉,被她生生喊醒,蹙著眉頭緊閉雙目,也不知聽沒聽清,隨口“哦”了一聲。
她爬起來繼續推他:“你倒是起來。”
他煩得一把扯了被褥往臉上蒙,要死不活地道:“……起不來。”
元賜嫻哭笑不得。
誰叫他昨天晚上折騰了她大半宿的,這下好了,榨幹了吧!
她費力把他緊攥在手心的被角給扯下來, 嗔道:“你是想讓全京城都知道你昨晚幹什麼去了?”
陸時卿翻了個身把臉順勢壓向床榻埋起來, 不為所動地“嗯”了聲。
她一氣之下長腿一伸,騎跨在了他腰上,俯身把他的臉掰正, 捏著他的下巴道:“你起不起?”說罷便就著這個姿勢,抓握著他的兩隻手, 用勁拽他,“起來起來,再不起就要扣俸祿了!”
陸時卿終於抬了一絲眼皮, 看見她這女勇士般的姿勢,嘴角扯出個笑,竟又有了點擦槍走火的態勢,吸口氣壓抑了一下才道:“你給我穿衣裳?”
元賜嫻本想說“想得美”,但看他這睡眼惺忪的模樣著實可愛,不由心裡一軟,連帶昨夜的氣都消了大半,低頭捧住他的臉,給他拋個魅惑的眼色,道:“起來我給你穿。”
他得寸進尺地伸了隻手過來,示意她拉他。
元賜嫻衝他皺皺鼻子,伸手將他一把拽起,卻因姿勢關系,被他撞得一個不穩朝後仰去。
聽她一聲“哎喲”,陸時卿的反應倒是靈敏了,迅速伸手託住了她的腰,把她牢牢摁在了懷裡。
倆人的鼻子因這番動作碰在了一起,他低頭看一眼她略有些紅腫的雙唇,伸出拇指,安撫似的摸了摸。
元賜嫻還道他要親她,忙朝後一退:“你睡糊塗了啊,我還沒漱口。”
陸時卿聞言一滯。他本來沒這打算的,這下子若不親上一親,卻就是嫌棄她的意思了。
他隻好困倦地半睜著眼,低頭啄了她一下,說:“我也還沒。”
元賜嫻瞥瞥他,嘴角卻帶著笑,把鬢角碎發別到耳後,催他趕緊,然後爬下去,到木施邊去取他的官服。
陸時卿嘆口氣跟著下去,伸展開雙臂後繼續打盹,困得根本沒好好享受生平第一次被元賜嫻服侍穿衣的感覺,直到聽見她疑惑的聲音從下方傳來:“你這腰帶是扣第三顆玉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