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暴曬,吳潤、周吉等人都恭恭敬敬地垂著眼。
華陽與陳敬宗走在一張傘下,直接回了棲鳳殿。
華陽走向東次間,挑簾時,聽見陳敬宗吩咐朝雲幾個丫鬟退下。
簡簡單單一句話卻仿佛什麼毒藥,華陽挑簾的手臂隻覺得一陣酥麻。
進了內室,她下意識地瞥向梳妝臺,就見蓮花碗已經擺上了,裡面也泡著東西。
陳敬宗跟了進來。
華陽偏坐到窗邊的桌前,看著洗漱架道:“你把她們打發走了,誰服侍我洗臉?”
陳敬宗:“我來。”
他直接把洗漱架上的漆金銅盆端了過來,打湿巾子,擰得不再滴水。
華陽想接過來,陳敬宗卻撥開她的手,抬起她的下巴,親自為她擦臉。
華陽閉上了眼睛。
陳敬宗指腹摩挲她緋紅的面頰,啞聲道:“中暑了?臉這麼紅。”
華陽微微蹙眉。
陳敬宗用巾子緩緩擦過她的耳畔,再撈起她的左手,連指縫裡也擦一遍。
擦完了,陳敬宗端著銅盆放回洗漱架上,華陽趁機坐到梳妝臺前,自己取下那一件件首飾。
鏡子裡能照到半邊洗漱架,她看見陳敬宗脫了衣袍,打湿巾子擦拭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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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放在二十六京衛十幾萬人中都鶴立雞群的挺拔身形,肩寬腰窄,膚色如玉,行動間展現出的肌肉線條流暢好看。
華陽的窺視,截止於他開始解腰帶。
大白天的,隻有他能面不改色毫不羞恥地做出這種事來!
“你怎麼知道我今天一定會回來?”
兩刻鍾後,華陽一邊吸著氣,一邊咬牙質問。
陳敬宗看著她,笑了笑:“初十那天我也預備了,這叫有備無患。”
.
華陽這一出宮,陳敬宗自然也不在衛所留宿了,每天甘之如飴地在衛所與長公主府之間來往。
安樂大長公主來看侄女,落座就打趣:“瞧瞧你這小臉,比在宮裡時滋潤多了。”
華陽微惱:“您再說這個,下次我就不招待您了。”
安樂大長公主笑道:“那我可真是好心沒好報了,送了你們小兩口那麼多寶貝,你竟然過河拆橋。”
華陽不語。
安樂大長公主:“說正經的,之前送你們的還沒用完呢?我都記不清三年還是四年了,你們若是準備要孩子了,我自然不必再送,不然姑母再給你預備一盒。”
華陽心想,這個話題哪裡正經了?
但她也不想姑母白白為自己費心,垂眸道:“驸馬自己找了門路,以後就不勞您破費了。”
安樂大長公主驚訝道:“行啊,不愧是陳閣老的兒子,有本事。”
華陽:……
送走姑母後,華陽心血來潮,打發丫鬟們下去,然後她走到陳敬宗平時放寶貝的箱籠前,想看看陳敬宗究竟還有多少存貨。
這一檢查,就發現箱籠裡放了三個錦盒,兩個都是滿的,還有一個用了一半多。
這麼多,可能四五年都用不完。
華陽皺了皺眉。
她想到了之前在船上,陳敬宗說過的那番話,什麼不想拿孩子綁著她。
今晚是她要休息的日子,陳敬宗回府後,兩人去花園裡逛了一圈,吃過飯就歇下了。
第二天陳敬宗回來,發現她竟然沒有預備蓮花碗。
他回到次間,站在榻前,看著坐在窗邊翻閱話本子的長公主。
餘光裡多了個人柱子,華陽瞥他一眼:“有事?”
陳敬宗:“我在想,我這兩天哪裡又得罪你這祖宗了。”
華陽笑笑:“你沒得罪我。”
陳敬宗:“那你怎麼沒預備?”
華陽:“忘了,你等不及明天的話,現在預備我也不攔著。”
陳敬宗竟然看不透她是真沒生氣,還是怎麼回事。
但也好試探,如果他泡好了她卻不肯配合,那肯定就是在鬧脾氣。
陳敬宗喊朝雲端來溫水,他自己去內室準備,蓮花碗備好,他去箱籠裡拿東西,打開蓋子,就見裡面明明三盒寶貝,此時竟然隻剩下那個用了大半的盒子!
陳敬宗對著那孤零零的一個盒子站了半晌,腦海裡各種念頭閃過,最後,他還是取出一個寶貝,先泡上再說。
泡好了,陳敬宗重新回到次間,上榻坐到她身邊,奪走她手裡的話本。
華陽抬頭。
陳敬宗皺眉道:“什麼意思?扔了,還是送人了?”
華陽:“沒送人,我這輩子也不會送誰那種東西。”
陳敬宗:“那就是扔了?”
華陽:“沒扔,收到庫房了。”
陳敬宗:“為何?平時經常用的,放在那裡又不佔地方。”
華陽不答,想把話本搶回來。
陳敬宗直接把話本塞懷裡了。
華陽瞪他兩眼,倒也沒有去翻他的衣襟。
陳敬宗知道她嘴硬,把人抱到懷裡,先把長公主親軟了身子,再哄著似的問:“好好的,你突然收拾那個做什麼?”
華陽閉著眼睛,淡淡道:“太多了,看著礙眼。”
陳敬宗:“那就用完一盒再拿一盒?”
華陽:“你想用到什麼時候?”
陳敬宗沉默。
華陽偏向他胸口,用命令的語氣道:“這盒用完,不許你再用了。”
第178章
同樣一句話, 哪怕是同一個人也能理解出不同的意思來。
當華陽說完那句,陳敬宗就像剛發現箱籠裡少了兩盒寶貝時一樣,腦海裡瞬間冒出好幾個念頭。
這盒用完, 不許他再侍寢了,打算休了他?
還是說, 這盒用完,侍寢時不必再那般費事了?
陳敬宗低頭,看著軟軟靠在懷裡的長公主,看著她比塗了胭脂還要紅的耳垂,怎麼都不信她會用這副樣子跟他放狠話。
“天還沒黑, 你竟然跟我說這個。”陳敬宗輕佻地摸了摸她的手腕。
華陽:……
她掙脫他的手, 用力推在他胸膛。
陳敬宗岿然不動, 並且在她惱羞成怒準備離開時, 一把將人按回懷裡,捧著她的臉親了起來。
丫鬟們在外面守著, 都知道自家驸馬是什麼德行, 這個時候誰也不會傻乎乎地闖進來, 萬一打擾驸馬與長公主溫存呢?
隨著窗外最後一抹夕陽消失,光線也暗了下去。
華陽鬢發凌亂地躺在榻上, 繁瑣的裙擺花瓣般層層堆疊在腰間。
“是這個意思嗎?”陳敬宗看著她的眼睛, 確認道。
華陽沒料到他會這麼急,連剩下那小半盒都不想用了。
其實剩下的,大概還能用半年左右, 也就是到今年臘月。
華陽特意留下那半盒, 想的就是等到臘月, 便能確定陳家上輩子所有的災禍都不會再發生, 她與陳敬宗也可以安安心心地經營他們的小家。
可如果現在陳敬宗就想要, 也沒有關系,因為華陽做了那麼多努力,她相信公爹不會再在八月病逝,相信那些大臣不會再有機會扣公爹七項大罪,也相信弟弟不會再那麼無情地對待整個陳家。
等不等這半年,都沒有差別。
所以,對於陳敬宗的問題,華陽隻是偏過頭,不太高興地道:“等會兒要用飯了,你快些。”
陳敬宗早就摸透了她的脾氣,她就不會說一句軟話,他也不需要太在意她的語氣,隻抓關鍵的字眼就行。
譬如現在,她神色不滿,可她沒有反對,隻是催他速戰速決。
總結下來,就是她願意。
長公主從來都不會委屈自己,願意就是代表她喜歡在這個時候陪他做那樣的事。
這樣美的長公主,又這麼討人疼的小性子,哪個男人能抵擋得了?
陳敬宗的腰都繃起來了,如撐滿弦即將飛出去的箭,可想到朝會上還要應付那批反對派官員的老頭子,想到遠在江南、廣東的兩位兄長,陳敬宗狠狠捶了一拳旁邊的榻,一手放下她繁瑣的裙擺,一手提起褲子,背對她穿好。
華陽:……
沒等她反應過來,陳敬宗重新將她抱到懷裡,一邊替她整理衣裙一邊狐疑地道:“天上不會掉餡兒餅,突然對我這麼好,總覺得哪裡不踏實,該不會是散伙飯吧?”
華陽滿面通紅,與羞澀已經無關了,而是被他氣的!
她明明都同意了,他竟然把她晾在那裡!
長公主可以不要,但當長公主已經被驸馬掀了裙子,已經欲迎還拒地躺在那裡,已經拿腔作勢別別扭扭地允許驸馬繼續時,驸馬竟然半途而廢,讓長公主的面子往哪裡擱?
長公主真生氣了,什麼插科打诨也沒有用,她冷聲道:“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