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陳敬宗也不困。
他關上次間的門,讓華陽在這邊等著,他去裡面端蓮花碗。
華陽抿唇,趁他不在,將次間這邊的銅燈都熄了。
可陳敬宗竟然從裡面拿了一盞燈出來,還故意放在地上。
昏黃柔和的光暈從下往上投,烘得華陽的腰腹都暖融融的。
直到一隻修長有力的大手扣過來,隔絕了燈光的溫暖,卻比燈光更熱。
第79章
華陽雖然沒能真的去騎一場馬, 腰啊腿啊卻可能比騎馬跑半個時辰還要酸。
沐浴結束,陳敬宗將她抱回床上。
他還不急著睡覺,坐在床邊, 意猶未盡地端詳她軟綿綿躺在那裡的模樣,好似一朵被甘露滋潤過頭的牡丹, 柔若無骨地醉伏在地。
華陽身子軟,人卻沒困,瞥他一眼,道:“熄燈吧。”
陳敬宗:“你困了?”
華陽:“懶得看你。”
陳敬宗:“我又沒讓你看。”
華陽抱著薄被轉了過去,隻留他一個背影。
陳敬宗頓了頓, 去熄了燈, 然後躺到床上, 從後面抱住她, 在她耳邊道:“你這身子也太嬌氣了,哪次都是被你催著草草結束, 不如我教你練武, 把胳膊、腿上的力氣都練起來, 既成全了我,你自己也強身健體了, 將來爬山也不至於次次都讓我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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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陽:“閉嘴吧。”
陳敬宗咬她的耳朵尖。
華陽怕他還想再來一回, 撥開他的腦袋,拉開距離後問:“下午你都帶他們去哪玩了?”
陳敬宗:“你就算想轉移我的心思,能不能換個我想聊的?”
華陽:“你想聊什麼?”
陳敬宗沉默。
華陽猜他又在憋什麼不著調的, 馬上道:“我答應弟弟天氣涼快了要帶他出宮玩一天, 可我也沒有真正逛過京城, 這才問問你都有哪些好去處。”
她嫁給陳敬宗三個月就去了陵州, 回京後又逢酷暑時節, 同樣也在等天氣轉涼再出門遊逛這座見證了她的出生長大而她卻還不曾熟悉過的城池。
太子出宮可是大事,陳敬宗收起那些花花腸子,道:“大郎二郎他們還小,喜歡湊熱鬧,都不用我安排,他們走哪我跟著就是,太子好歹也十二了吧,喜歡的肯定跟他們不一樣。”
華陽:“沒什麼不一樣的,都好熱鬧,包括我也是,就想看看在宮裡看不著的東西。”
陳敬宗:“那就去前門大街吧,那邊吃喝玩樂應有盡有,越是休沐日花樣越多,經常有耍猴耍戲法的,隻是人一多,萬一有誰衝撞到太子……”
華陽:“你跟周吉近身護著我們,弟弟那邊肯定也會帶上侍衛,再安排一些侍衛保持距離分布前後左右,天子腳下,應無大礙。”
陳敬宗:“這擔子也太重了,萬一有什麼閃失,別說我驸馬爺的身份保不住,可能連老頭子都得辭官謝罪。”
華陽:“那你待在家裡,我們姐弟自己去逛。”
陳敬宗把人摟到懷裡,親著她的臉道:“別,我還是去吧,真出意外,我還能擋在你們前面。”
不正經中又帶著一點正經,華陽哼了哼,警告他道:“在我面前你口沒遮攔也就罷了,我管不了也懶得再管,可弟弟在身邊的時候,你最好管住嘴,可不是誰都像我這般好脾氣。”
陳敬宗:“嗯,你脾氣最好了。”
華陽:……
怎麼覺得這話有點言不由衷?
.
月底休沐,二十九這日上午,華陽先進了宮。
太子還要讀書,華陽來鳳儀宮陪母親,景順帝也來坐了會兒,隨後因政事離去。
“娘,父皇最近身體如何?”屏退了宮人,華陽關心地問。
戚皇後笑著端詳女兒:“挺好的啊,剛剛你不是瞧見了,怎麼突然這麼問,莫非是在外面聽到什麼消息了?”
華陽搖搖頭:“沒有,就是總覺得父皇好像有些精神不濟。”
戚皇後還是那副淺笑的模樣:“做皇帝的,日夜為國事憂心,難免如此。”
對女兒,她隻能這麼說。
事實呢,皇上的好精神都用在晚上了,白天當然瞧著無精打採,可這方面的事,便是對兒女,她也不該提及。
華陽看了看碗裡的茶。
上輩子的父皇也是如此,瞧著沒精神,但要說身體有什麼隨時可能致命的大問題,也沒有,宮裡那麼多太醫都圍著父皇轉,真有嚴重的病因,早能察覺了。
所以,當宮裡突然傳來父皇駕崩的噩耗,華陽真的毫無準備,她哭著趕到宮中,再三詢問母後,才得知父皇是死在一個新晉寵妃的床上,竟是民間常說的“馬上風”。
正常男子是不會得這種急症的,父皇本就體虛,再亂服藥,不巧就撞上了。
華陽作為女兒,她當然希望父皇戒掉好色的毛病,可她能想辦法說服公爹不再那麼嚴厲的教導太子,涉及到女色方面,輪到親爹,華陽也找不到對父皇開口勸說的由頭。
最適合勸說父皇的,是母後。
“娘,女兒都嫁人了,已經知道父皇體虛的原因,女兒不好對父皇開口,您不能想辦法管管父皇嗎?”
華陽低著頭,小聲地道。
她明白母後也有難處,隻是關系到父皇的龍體,華陽隻能寄希望於母後了。
戚皇後看看女兒,笑道:“盤盤是嫁人了,可還跟孩子一樣單純。要說娘是皇後,身份比你這個公主尊貴,可論夫妻相處,做公主可比做皇後輕松多了,驸馬敢叫你受委屈,你自己可以罰他,也可以進宮來請父皇母後做主。娘呢,娘若敢過多幹涉你父皇的事,這後位可能就要換人了。”
華陽連忙抱住母後,拿臉蹭蹭她的肩膀:“娘別生氣,女兒都懂的,就是,哪天父皇心情好的時候,您試著勸兩句?”
戚皇後摸摸女兒的頭:“你怎麼知道娘沒勸過呢?娘進宮也有二十多年了,天天勸是不可能,每年也總會找機會勸那麼一兩次,勸完可能管用兩三天,沒多久便又故態復作。以前娘年輕貌美,現在娘已經開始老了,宮裡美人卻一茬一茬的,娘再多管,你父皇還能有多少耐心?”
華陽垂下眼睫,既心疼母後,又為父皇的身體發愁。
戚皇後看不得女兒這副愁容,輕輕捏了捏女兒的臉蛋:“傻孩子,你父皇隻是有些體虛,龍體還算硬朗的,你真要操心,等他過了六十大壽再說吧,現在委實太早。”
華陽又能再說什麼?
母後這邊走不通,她再也想不到其他勸父皇戒色的辦法了。
她能借陳家老太太託夢成功糊弄陳敬宗去齊氏那邊搜賬本,一是因為洪水真的發生了,二是因為她是公主,能壓住陳敬宗,催著他去搶賬本。
可是對父皇,從現在到明年五月,並沒有發生什麼像洪水那般能作為祖宗顯靈證據的大事,各地或許會有些旱災水災,可也沒有嚴重到讓上輩子的華陽清清楚楚地記清是哪一日。倘若她隻是跑去告訴父皇,說她做夢夢見父皇跟那個寵妃廝混時馬上風了,就算華陽開得了口,父皇也不會信。
華陽隻想到兩個能直接化解上輩子父皇死劫的辦法,隻要父皇能避開那晚的馬上風,或許就能多活十年甚至更久。
“不提你父皇,你與驸馬如何?”
戚皇後忽然開口,拉回了女兒的思緒。
華陽眨眨眼睛:“什麼如何?”
戚皇後看向女兒的小腹:“去年正月就除服了,怎麼到現在還沒有動靜?莫非你不喜驸馬侍寢?”
女兒可以關心親爹寵愛後妃,戚皇後當然也可以關心女兒寵幸驸馬的情況。
華陽知道這是自己主動給母後送了把柄,別開臉道:“還,還行吧,隻是我還小,還不著急當娘。”
戚皇後:“都二十了,哪裡還小?”
華陽撒嬌:“您剛剛不也說我還像孩子一樣單純?心裡小也是小。”
戚皇後搖搖頭,旋即又皺眉:“你該不會還在服避子丹吧?”
女兒不著急生孩子,沒關系,反正女兒是公主,這輩子都不願意替陳家開枝散葉,陳家也無法說什麼,頂多驸馬會心裡不快,影響夫妻倆的感情。
可戚皇後擔心女兒會因為一時不想生孩子而亂服丹藥,傷了身體根本,那藥宮外也有,女兒自有辦法尋到。
華陽:“沒有,是藥三分毒,女兒又不傻。”
戚皇後:“那你們怎麼避孕的?”
華陽可不能供出姑母,紅著臉道:“我,我不許他留在裡面。”
戚皇後明白了,再看女兒嬌豔明媚的臉,便覺得陳敬宗還是撿了天大的便宜的,若非有陳閣老,她哪裡會隨便把女兒嫁給一個在陵州長大的年輕人。
既然陳敬宗得了那麼多好處,房裡事乖乖遵守女兒的要求也是應該,沒什麼好憋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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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太子下課了,高高興興地來鳳儀宮找姐姐。
時候已經不早,華陽道:“父皇、娘,那我帶弟弟先出宮了,我叫馮公公準備了一桌陵州好菜,專門等著宴請弟弟呢。”
景順帝有些羨慕兒子,他也想去女兒的公主府做做客。
戚皇後神色嚴肅,交待兒子要聽姐姐的話,再交待女兒不要一味地縱容弟弟的無理要求。
姐弟倆乖巧應下。
戚皇後:“明天此時,必須回宮。”
姐弟倆再應下,確定母後沒什麼話說了,這才告退,一轉身,一大一小臉上都帶著笑。
皇城外,陳敬宗為了迎接太子,今日特意提前回了城。
他站在公主的車駕前,車駕後面,周吉率領一百個公主府的侍衛嚴陣以待,景順帝也撥了一百個侍衛跟隨太子。
姐弟倆分別坐著一架步輦,晃晃悠悠地出來了。
陳敬宗上前行禮。
他回城後先去陳家洗了澡再過來的,這會兒穿著驸馬公服,緋色圓領長袍,繡麒麟的補子,單獨一人站在兩百個侍衛前,英俊挺拔,豐姿出眾。
太子看了他好幾眼,再跟著姐姐上了馬車。
陳敬宗翻身上馬,神色肅然地跟隨在馬車一旁。
太子透過簾縫看看他,回頭問:“姐姐,你喜歡他嗎?”
有上輩子的經歷,華陽很怕弟弟為任何事記恨陳家,聞言便笑了笑,輕聲道:“喜歡啊,就憑他能背著姐姐爬到山頂看日出,姐姐就對他非常滿意。”
太子本來還想問問驸馬對姐姐好不好,聽到這話也不用問了。
他想起那年收到姐姐的信,說驸馬背她去山上避洪是多麼的魁梧有力,為了驗證武官是否真有那麼強壯,太子便吩咐一個宮廷侍衛背他爬御花園的假山,假山矮,那就多爬幾個來回,結果那侍衛很快就流汗,氣喘籲籲的,雖然侍衛不敢叫苦,太子卻對他非常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