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闔著眼,臉頰帶著一層粉霧,靠在他肩上慢慢湊近他的脖頸,鼻尖像小動物那樣翕動,水嫩的唇瓣輕輕張合,夢囈道:
“你身上好香啊。”
第64章 秋千
池瀟聽她這麼說, 脊梁瞬間僵住,下意識問:“你在說什麼?”
明燦嘴巴動了動,發出含糊的無意義的呢喃, 之後又安靜下來, 池瀟直到這時才確認, 她是真的睡著了。
此時將近凌晨一點, 電影播放了半個多小時,電腦屏幕上,昏黃的燈芒點亮了擁擠的舞池, 達西與伊麗莎白在人群中共舞, 一邊維持著表面的和平, 一邊互試鋒芒。倏忽間,宴會廳裡紛擾的人潮在他們眼中散去,舞池中仿佛隻剩他們二人,戒備而悸動地凝視著彼此。
池瀟微微傾身,伸手將電影的音量調到最小。
一曲畢, 伊麗莎白眼中滿是偏見與敵意,對達西先生垂頸行禮, 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池瀟雖然沒看過這部電影,但是知道大概的情節,就是一對有情人因為誤解和偏見錯過彼此,在後來的接觸中慢慢了解接納對方, 最後解除誤會, 終成眷屬的愛情故事。
忽然想起來,明燦昨天說過, 她過去曾經對他抱有偏見,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徹底扭轉看法。
不過, 在她睡著的時候,肯定什麼偏見、什麼敵意也不記得了。
甚至把他當成了一件抱起來非常順手的大型玩偶,半邊身子的重量都壓了過來,垂在下邊的兩條腿也漸漸有了纏上來的趨勢。
明燦的生物鍾一直很規律,現在這個時間,她平常早就已經入睡了。
因為和池瀟一起看電影的緣故,她在電影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些亢奮,後來強迫自己不許說話,不許思考,停滯的大腦加上酒精的麻痺作用,她像一臺被強行休眠的電腦,漸漸進入了淺眠狀態。
直到身子一歪,靠到了一個什麼東西身上。
潛意識告訴她,這是她特別喜歡的一個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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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抱枕散發著讓人著迷的淺淡香氣,還會自體發熱。
抱住的一瞬間,明燦舒坦極了,連帶著她的睡眠狀態,也被推向了深層。
還想。
再靠近一點。
……
兩條水蛇似的胳膊環過來抱住他的腰的時候,池瀟終於忍不住往後縮了一下。
“你確定嗎。”
他很低地問了聲,嗓音壓抑著,手背上青筋暴起,勁瘦修長的手臂向後撐著沙發,沒過多久,見明燦穩不住身形要栽下去,他又抬手虛摟住她,手掌克制地輕觸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將她整個人摟正後,立刻松開,不再亂碰。
回答他的隻有勻長舒緩的呼吸聲。
還有愈發膠著住他的柔軟身體。
“喂……”池瀟嗓子像被火燒,喑啞地喊她,“明燦學妹。”
“抱這麼緊。”
“是不是喜歡我啊。”
明燦睫毛輕顫了顫,好像聽到了,又好像沒聽到,抿抿唇哼唧了一聲,手上動作卻沒停。
愈發地靠近他,整個人都爬到了沙發上,像是對坐著睡覺這個姿勢極不滿意,急於躺下來。
抱著她最中意的抱枕,躺下來睡覺。
池瀟終於放棄一切抵抗,任由她擺弄,以她最喜歡的姿勢,一點一點,將他按倒。
少女白裡透粉的臉蛋貼到了他頸間,呼出的溫熱氣息噴灑在他脖頸上。
他垂下眼,目光難以抑制地落在她微張的唇上。
粉嫩,柔軟,花瓣似的精致。
隻要低頭,就能吻到。
她現在睡著了,還喝了酒,醒來絕不可能知道他做了什麼。
池瀟虛摟著她的手臂爬滿了凸起的青筋,手指蜷著,骨節因用力而發白,極力克制著血管中的衝動。
即便在這個狀況下。
他還是,做不出任何冒犯她的舉動。
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抽出壓在他們之間的毛毯,蓋在明燦身上。
然後,抬手揉了下她蓬松的、因為蹭來蹭去而到處亂翹的頭發。
夜色最濃重的時分,達西先生從晨霧中走來,穿過遙遙無際的農田,走向了一夜未眠的伊麗莎白,曙光在他們對望的眼神中升起。
池瀟手罩在明燦脖頸後邊,將她的腦袋扣近了些,終於低下頭。
在她發間,蜻蜓點水地落下一吻。
……
三面玻璃圍繞的房間,室外的光線能夠毫無阻隔地透進來。
明燦睡得既舒服又不舒服。
舒服是因為睡得很沉,一宿無夢。
不舒服是因為……懷裡抱的東西,實在有點硬,還很燙,熨得她後背都要出汗了。
明燦睜開眼睛,望見一片昏昧的顏色。
這是哪兒?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覺得身處的環境十分眼熟,好像是……
他們昨天看煙花的時候待的玻璃房?
入目皆是暗沉的顏色,好似天將亮未亮時的光景。
她稍稍撐起身子,迷迷糊糊地抬眸,睫毛似乎擦過什麼東西。
定睛一看,是某個非常熟悉的、鋒利冷白的下颌。
往下一些,又看見男人凸起的喉結,隨著呼吸,微不可查地上下滾動。
……
這一瞬間,明燦大腦一片空白。
啊——
啊啊啊啊啊!
是在做夢吧?
一定是做夢!
她手臂卸了力,整個人又躺回原來的地方。
隔著薄薄一層衣物,她的臉貼在一個寬廣又堅硬的“抱枕”上,倏忽間,聽到了不屬於她的,穩健而有力的心跳聲。
啊——
這又是什麼!!!
明燦難以控制地哆嗦了下,身體下意識地想要遠離這個奇怪的抱枕。
下一瞬,她腰際忽然傳來禁錮的感覺。
沙發狹窄,似是時刻防止她從沙發上掉下去,隻要她稍一動彈,環在她腰上的手臂便會下意識將她抱緊。
直到這時,明燦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那隻手臂從她後背環過,一直都抱著她的腰,隻因她習慣了這種觸碰,所以醒來後才沒有察覺。
明燦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觀察四周。
這不是夢。
現在的情況是——
她趴在……池瀟身上,一隻手直到現在還抱著他的腰,胸口抵著他的胸膛,腿壓在他的腿上,他也用一隻手摟著她,將她擁在這狹窄的沙發上,那條厚實的羊絨毯子蓋在他們身上,毯子下面的空間熱得幾乎能燒起來。
他們就這樣,相擁睡了一夜。
直到此刻,天色將明,約莫六點多鍾。
明燦大約記得,昨晚的電影她隻看到伊麗莎白和姐妹們準備去參加舞會,再之後,她應該就睡著了。
眼下這個情況。
不知為何,她覺得她自己耍流氓佔池瀟便宜的概率,遠比池瀟耍流氓佔她便宜的概率大得多得多。
不出意外的話。
昨晚應該是她,睡著之後借著酒勁,無賴地撲倒了池瀟,把他當成抱枕壓在身下,一直睡到了現在。
思及此,明燦整個人都麻了,欲哭無淚。
他現在應該還沒醒。
明燦再度撐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抬眸瞄了池瀟一眼。
他闔著眼,細密的長睫在眼窩處籠下一層薄薄的陰影,五官輪廓深邃,膚色在昏昧的光線中顯得分外白皙,嘴唇的顏色很淺,此時緊緊閉著,睡相也透出十足的冷淡勁兒。
明燦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存在感極強地砸在胸口,胸腔的震動幾乎能傳導到與她身體相貼的那人身上。
她屏住呼吸,非常緩慢地,謹慎地,抽出了抱在池瀟腰際的右手。
沙發就這麼寬,兩個人躺在上面,她都不知道該從那兒借力爬起來。
明燦咬了咬牙,一隻手非常輕地按在池瀟肩頭,慢慢撐起身子。
下一秒。
環在她腰後的修長臂膀再度發力,不由分說地將她摟回了他的身前。
這一次,明燦很清醒,她下巴輕輕磕在池瀟頸窩,獨屬於異性的灼熱氣息,混雜著躁動的荷爾蒙,極為強硬地將她籠罩,席卷了她的五感。
明燦閉了閉眼又睜開,看到臉側極近的地方,男人鋒利的喉結仿佛蘇醒過來,輕輕滑動了下。
緊接著,她聽到頭頂上方傳來低啞的聲音:“醒了?”
這聲音幾乎貼著她鼓膜鑽進來。
明燦隻覺腰際一痒,渾身隨之一激靈,像被一萬隻螞蟻啃噬。她努力壓制住躁動的心緒,強裝鎮定道:“剛醒。”
頓了頓,“你可以松開我了嗎?”
池瀟有一陣沒回答。
像是剛睡醒,需要一段時間整理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