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這臉色,肯定是吐了……”朱奕達走過來,睜著醉眼覷他,“不對,好像還挺開心的?你在外面碰到什麼好事了?”
池曜也擠進人堆,摟住他哥肩膀:“哥,弟弟今天口無遮攔,你別在意。咱兄弟倆碰幾個,你一口我一杯,就當給你賠罪了。”
“不用。”池瀟拍了拍他的肩,“你一杯我兩杯。”
池曜:“那怎麼行?”
“行。”池瀟把他搭在他肩上的手拿下來,走進包間,按了下牆上的服務鈴。
侍應生很快趕到,問有什麼需要。
池瀟手裡拿著酒水單,翻到某一頁,一隻修長如玉的手指點在頁面上,從上往下,劃過一串令人心驚膽戰的數字:
“把你們這兒最貴的酒,全部上一遍。”
-
次日,A大某男生宿舍。
臨近中午,宿舍窗簾緊閉,一絲日光也透不進去,裡頭宛如黑夜。
沉悶的空氣和尚未散盡的酒氣壓得人昏睡不醒。
夢中,幾個句子翻來覆去,迷蒙不清的聲線在耳邊回蕩——
“我和你有一個孩子。”
“他的長相,和我,和你,都很像。”
“我們倆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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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吧。”
……
畫面一轉。
離開溫暖的室內,來到室外,冷風迎面撲來,道路兩旁的欒樹在風中戰慄不休。
一輛白色轎車停在不遠處,打著雙閃。
身旁的少女即將上車離去。
她脖子上戴著幾年前他送給她的圍巾,寒意襲來時,她下意識攏了攏圍巾,半張臉埋進去。
“我走了。”女孩抬起手,輕輕勾了下他的胳膊,明豔的臉上揚起笑容,溫柔地對他說,“少喝點,早點回家。”
話音落下。
池瀟猛然驚醒,睜開眼,望見熟悉的宿舍天花板。
身上起了層薄汗,怪難受的。
記起昨晚,一行人毫無節制地喝到凌晨,池瀟最後勉強能站直,到櫃臺刷卡付錢,卡上扣掉一串長長的數字,具體有幾位他都不記得了。
舍友四個回到宿舍,隻有池瀟有力氣衝了個澡,頭發也沒吹,爬上床的那一秒,立刻人事不省。
他的自控力速來很強,這是人生中第一次喝醉,第一次這麼放肆。
好在他並沒有斷片,記憶還牢牢地待在腦子裡。
尤其是……
池瀟手摸向床邊,拿起手機,點亮屏幕。
中午11點了。
宿舍其餘三人還在呼呼大睡,鼾聲此起彼伏。
池瀟微微眯著眼,點開微信,找到某個人的聊天框。
日月火山。是她自己設置的名字,他沒有給她改備注。
聊天框裡,也沒有新消息。
池瀟抓了抓頭發,起身下床。
宿舍裡悶熱,他隻穿T恤和棉質長褲,昨晚穿的那件黑色厚夾克現在正搭在椅背上。
口袋裡是空的。
池瀟又繞到書桌右側,緩緩拉開最上方的抽屜。
沒記錯的話,昨晚應該放在這裡面了……
昏暗朦朧的光線中,一個畫在硬紙板上的彩色蛋糕,還有一個裝著幾根頭發的密封袋漸漸展露出來,安靜地躺在抽屜裡。
真的不是夢。
他松了一口氣,手支著桌面,莫名其妙地笑了會兒,然後彎下腰,從床梯下邊的箱子裡拎出一瓶礦泉水,仰頭喝掉半瓶,喉結重重地上下滾動。
來到盥洗室,外邊天光大亮,北風一陣一陣撲到落地窗上,發出哐哐的撞擊聲。
水龍頭裡的水冰冷刺骨,池瀟一捧一捧掬起來潑在臉上,腦子在這個過程中慢慢清醒,最後一點醉意也被驅盡。
不算幹淨的鏡面,映出少年膚色冷白,稜角分明的面容。
水珠子掛在睫毛、鬢角,反射著室外強烈的光線,為這張英俊但過分冷冽的面孔,增添了幾分生動、肆意。
洗漱幹淨,池瀟回到宿舍,斜對床的舍友剛醒,爛泥似的扒著床邊的欄杆,探出頭往下瞰。
“瀟哥……瀟哥……”
池瀟剛穿好毛衣,就聽斜上方傳來嘶啞的、宛如刨了一夜墳的半死不活的聲音:“瀟哥……你能不能……給我帶份早飯……”
池瀟:“11點了。”
“那就午飯。”舍友觍著臉道,“飯卡在桌上,或者在我昨天穿的外套裡,你摸摸看。”
另一舍友被他吵醒,眼睛還沒睜全,邊打哈欠邊說:“瀟哥已經起了嗎?牛逼,他昨晚喝最多。”
朱奕達最後醒來,發出破風箱似的聲音:“昨晚是真實的嗎?我怎麼記得我們一個兩個全被老池喝趴下了?”
“是真的,你沒做夢。”
“瀟哥昨晚真的野。”
那個喊池瀟帶飯的舍友在床上蠕動,抱著腦袋說:“我頭痛死了,瀟哥你要是難受的話,就不用幫我帶飯了……”
“我還行。”池瀟說,“正好要出門,還有誰要帶飯的?”
頓了頓,他似是懶得找他們的飯卡,補充道:“我請客。”
宿舍安靜片刻。
朱奕達意味深長地“嘖”了聲:“哥,從昨晚到現在,你的心情是不是有點太好了……”
池瀟:“不要拉倒。”
“要要要,我吃麻辣香鍋!”
“我要一份酸菜魚套餐,再來一杯果汁,拜託你了哥!”
……
-
昏暗、溫暖而舒適的臥室裡。
明燦抱著柔軟的被子,身體松弛,氣息勻長,睡夢香甜,直到被一串清脆稚嫩的童聲吵醒。
“媽媽,媽媽……”淼淼跪在床頭,小手一下下輕推明燦肩膀,“太陽照屁股了,你快點醒來,我想玩平板……”
明燦懶懶地睜開眼,拿起手機一看。
嚯,都九點多了。
“對不起,我沒聽到鬧鍾。”明燦邊伸懶腰邊爬起來,捏了捏淼淼的臉,問,“張姨叫你起床的嗎?”
淼淼搖頭:“我自己起來的。”
明燦:“這麼厲害?洗臉刷牙了嗎?”
淼淼:“當然,早飯都吃了呢。”
張姨每天八點之前會過來做好早餐,而淼淼的起居主要由明燦負責,明燦不在的時候才會讓張姨幫忙。
淼淼見明燦起來了,轉頭對著窗戶那邊大喊了一聲:“窗簾打開!”
隨著智能窗簾緩緩敞開,明媚晨光爭先恐後地闖入,將室內的一切照得通通、清亮。
明燦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打開微信,看到某人沒給她發消息,她撇撇嘴,猜他昨晚喝酒了現在應該還沒醒,又把手機隨手丟到一邊。
“媽媽,平板。”
“等一下。”明燦拍掉他討飯似的伸過來的手,“天天就知道平板平板,等我洗漱完再給你拿,今天早上隻能玩半個小時。”
淼淼:“嘿嘿,好噠。”
來到餐廳。
張姨正在廚房忙碌,見明燦來吃早飯了,她擦洗幹淨手,端著溫熱的早點擺放到桌上,然後在明燦對面坐下。
明燦拿起杯子喝了口甜豆漿,問:“姨,你有話要說?”
“嗯嗯。本來前兩天就應該說,但我看你忙著考試腳不沾地的,便想等你考完了再說。”
明燦一下子就猜到:“你要請假?”
張姨:“是的,我女兒年前要結婚了,我得幫她籌備,而且我老家在外地,過年也需要比較長的假期。”
明燦聞言,沉默了片刻。
這樣一算,張姨豈不是大半個寒假都不能工作了?
張姨見明燦神色有些凝重,忙不迭道:“你別擔心,你有需要的話,我會找靠譜的人頂班的。”
明燦依然沉默。
保姆這活兒和司機不一樣,明燦不用固定的司機是擔心淼淼和她的關系暴露,所以她天天打車換司機,但是保姆要上門,要照顧淼淼,明燦和淼淼的親密或多或少會暴露在保姆眼中,就看保姆怎麼想,所以保姆這個職位不能經常換,換得越多風險越高,對家庭的安全也不利。
明燦思忖了一會兒,做出決定,對張姨說:“沒關系,不用找人頂班了。我和淼淼過年都會回長輩那兒,淼淼他爸媽也會回來,到時候有的是人照顧他。”
張姨:“那就好。”
張姨繼續忙去了,留明燦坐在餐桌邊,一個頭兩個大。
好在她現在不是孤軍奮戰,昨晚拉了個墊背的。
希望他到時候能有點用吧。
吃完早飯十點多,明燦收走淼淼的平板,打發他去玩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