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她說。
顧明洲下意識伸出手,她順勢把東西放在了他的手上。
慕樂笑眯眯地說:“是回禮,謝謝你上次給的零食。”
顧明洲手一轉把零食捏在手裡,抬頭看著慕樂:“之前不是謝過了?”
“也謝謝你今天送我。”慕樂說,“麻煩你啦。”
顧明洲嗤了聲,隨手把零食放了一個在口袋裡,另一個拆開包裝塞進嘴裡,不大高興地對慕樂說:“不用這麼客氣。”
慕樂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他扯了扯嘴角,依舊是那副很不屑的樣子:“都是一家人。”
慕樂:“……”
沒記錯的話,你們龍是獨居動物吧?
成年以後和父母都幾乎不聯系的,跟你未來嫂子談什麼一家人呢?
她看著顧明洲,沒說什麼,這小孩已經揮揮手,嚼著水果幹走了。
慕樂總覺得氛圍有點微妙。
但她沒太在意,這小孩向來陰陽怪氣,她不打算放在心上。
實驗室的生活也比慕樂想象得高興很多。
這兩天慕樂注釋的部分文獻,給了他們科研團隊新的研究方向。
慕樂搞不懂這些東西,原來在地球上,太陽系裡幾個行星怎麼轉的都記不清楚,到了惑星就更什麼都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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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隻能根據教授提供的古籍,盡力解讀出更多的東西。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慕樂照舊上學,放學陪顧明淵去研究室看古籍,平常有空就做做卷子,周末的下午去參加補習,偶爾還擠時間和顧明淵出門約會。
不過他們都忙了起來,沒什麼時間進行一整天的約會,都是晚上出去吃個晚餐,偶爾有空才去看全息電影,或者去遊戲廳玩一玩可以組隊的遊戲。
在這種情況下,慕樂仍然有時間和熱情,進行繪畫創作。
畢竟她在地球上的時候每天都會畫點圖,不畫反而不習慣。
而且自從在學校上了綿羊老師的美術課以後,慕樂覺得自己的繪圖方式和畫面完成度,都有了新的突破。
因為持續且高產,繪畫風格在符合當代審美的同時,又融合了一些她原本就有的東西——慕樂在星網上的某個小號,粉絲數量日漸增多。
也有人來找她有償約一些圖片了。
慕樂有了這個收入以後,就開始時不時地給顧明淵送禮物了。
除了第一次的唇印卡片以後,之後都是他平常會用到的。小到領帶夾和袖扣,大到皮靴和襯衫。
都不便宜,每次買的時候慕樂都覺得自己心在滴血。
但她的吃住都是顧明淵負責,平常需要什麼東西她還沒注意到,顧明淵就已經買回來了,慕樂平常根本就沒什麼給自己用錢的機會。
所以慕樂再怎麼心疼,還都咬咬牙就買了。
顧明淵並不知道慕樂還沒用他給的錢,他也不在意這些,每次都把慕樂送的禮物小心保存起來。
隻是這些直接買來的東西,地位始終不如一開始的卡片。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段時間,慕樂的期中考試來了。
考試這天對於慕樂來說和平常沒什麼區別,就是放學時間比平常都要早很多。
地精老師徵求過大家的意見之後,決定在這天舉辦一次臨時補習,帶大家一起復盤這次的期中試卷。
期中試卷和每學期的分班試卷一樣,也是分等級的,做得很差的同學會被勸說留級。
做得好的可以往後做,隻要你夠優秀,就不怕不能跳級。
隻不過平常的期中考試本身就會比期末和期初的難,幾乎沒有同學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多做卷子。
來參加補習的地精各個年級的都有,好在老師也多,大家分成幾個小組圍坐在一起,從老師那裡接收了新的空白卷子。
慕樂非常自覺地跟顧明洲一起,坐到了中學四年級的方陣裡。
帶這個年紀的地精老師並不認識慕樂,還以為她和顧明洲確實都是四年級的,便直接講了起來。
四年級組的試卷已經是高考難度。
他們剛講完前半部分的填空,隔壁有的組就已經把整張卷子給講完了。
老師抬起肉呼呼的小臉看了眼時間,非常嚴肅地說:“我們休息二十分鍾,同學們有時間的把後面大題再寫一遍,或者梳理一下題幹,不要我講的時候題目認識你們,你們已經不認識它們了啊!”
慕樂:“……”
這個老師的授課方式讓她覺得非常親切,甚至還有幾分懷念。
她低著頭看向身邊的顧明洲。
顧明洲一隻手拖著下巴撐在桌子上,另一隻手漫不經心地轉動著電子筆。光屏浮現在他的臉側,他根本沒有偏頭去看。
不屑又懶散的樣子,像是隨時都快睡著了。
但地精的矮桌矮凳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憋屈,他的兩條腿悄悄伸出來一點,像是可憐巴巴坐在小孩位置上的大人。
慕樂笑了聲。
顧明洲立馬斜睨她:“怎麼,你做出來了?”
慕樂這才發現,他之所以發呆,是因為大題後面幾題他沒寫出來。
老師發的新卷子上被他用電子筆畫了幾個簡短的步驟或者公式,明顯就是把試卷當成了草稿紙,隨手畫一畫。
反正電子筆在光屏上畫的東西也能隨便擦掉、
慕樂最近苦練物理題小有所成,據她觀察試卷並不是一張就代表一個年級,第三張試卷就已經開始有了高考水準。
而她一路做到第五張試卷才收手。
就是很快,又很強。
第四張試卷對她來說還算基礎題。
“這幾題的案例都沒什麼實際意義的。”慕樂看了一眼其中幾個被他寫寫畫畫的題目,“你別看那些東西,抓住題幹裡的數據列公式就行。”
這也恰恰正是慕樂最擅長的、
顧明洲顯得有點不耐煩,他的成績在班裡還算可以,剛開始也能嘲笑一下這個小孩。
沒過多久,這小孩都能教他物理題了——她甚至還成了他未來大嫂!
顧明洲不知道哪一點讓他更加不爽,他歪了下腦袋靠近慕樂,臉上的不屑收斂些許,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問你件事。”
慕樂的心思從他鬼畫符的卷面上收回來:“嗯?”
“……你為什麼會喜歡一隻龍?”
慕樂愣了下,心說:這是什麼奇怪的問題?這小鬼青春期到了?想早戀嗎?
然而小鬼問得很認真,她也不太好敷衍過去。
慕樂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才慢慢回答:“因為我喜歡他,而他剛好是一隻龍?”
顧明洲露出蔑視的表情:“所以對你來說,人類和龍沒有區別?”
“……也不一定。”慕樂左右看看,發現沒有地精注意到他們,便放心湊過去,壓低聲音跟顧明洲說,“龍比人類好,有尾巴,還有龍角——”
知道她是人類的朋友本來就不多,能像顧明洲這樣平常地作為朋友交談就更少了。
慕樂難免有點忍不住,偷偷摸摸地說了自己的心裡話。
顧明洲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慕樂眨眨眼,又暗想:怎麼了嘛?難道我這種發言在龍看來很變態嗎?
“你喜歡龍角?”顧明洲對她歪了下腦袋,把自己的角湊過去一些,“摸過嗎?”
慕樂總覺得摸龍角有著一些特殊的意義。
她沒好意思回答顧明洲這個問題,支支吾吾地說:“你問這個做什麼?哎……”
“我的角不一樣?”他問。
慕樂也不是很確定:“哎,不的一樣吧?”
顧明洲又湊近了一些,已經結束了變聲期的少年嗓音有了磁性,他又刻意壓低,誘惑一般問:“不摸摸看嗎?”
到底是親兄弟,兩隻龍的角都長得一模一樣。
隻是顧明洲的角比顧明淵的更小一些,湊到面前來一看,顏色也要更淺一點。
慕樂緩緩對著他的角伸出了手——
然而在碰上去之前,她忽然鬼使神差般地停了下來,隨手拍了下顧明洲的肩膀。
“算了吧。”她說,“不談這些有的沒的了,我們現在是學生,主要任務是學習!”
顧明洲:“…………”
慕樂看向他的臉,真誠發問:“剛剛那道題你弄懂了嗎?”
顧明洲:“…………”
題目我能弄得懂。
你這個女人我是真的弄不懂。
第83章 都知道的
顧明淵原本對自家親弟弟還算放心。
這段時間來慕樂每次去補課,都是顧明洲跟在後面,補課的同時順帶保護一下她。
他完全沒想到,到最後顧明洲補課變成了順帶的事情。
保護慕樂成了主要事項。
哦,除了保護她,還有有事沒事逗她玩兒。
慕樂覺得她在顧明洲的心裡,可能從始至終都是個小學妹,年紀不大,還是人類——他對其他種族的生物多少都還有點偏見。
畢竟這麼多年來的習慣沒那麼容易改掉。
他平常有意無意地逗她,其實都是想欺負她,非常幼稚。
慕樂的報復就是做題,做得比他快,做得比他好,然後真誠地問他寫完了沒。
這對於顧明洲來說是莫大的侮辱。
無形之中甚至讓他的成績也跟著突飛猛進了。
這天他們講完期中試卷,顧明洲就稍微算了下分數,發現自己的成績又屢創新高。
結果慕樂還是比他高一點點。
他要想穩妥地超過慕樂,或者不被她超過,那或許隻能考滿分了。
下課的時候外面下了雨。
首都氣候一直特別好,刮風下雨的日子都算少有。
交通多少受了點影響,他們打的車要三分鍾之後才能到。
慕樂和顧明洲就站在路邊等車。
顧明洲偏頭看看她,突然開口:“下次一定超過你。”
慕樂:“……?”
大概是感受到自己說得這句話到底有多羞恥,顧明洲說完就把頭扭向了另一個方向,臉上有點燙。
一把年紀還做出這種中二發言確實有點羞恥。
不過慕樂並不討厭。
中二這種屬性,很多時候都伴隨著勇氣、直率和想象力。
誰還沒個青春熱血的時候?
慕樂寬容地笑了笑,很溫柔地回答:“好啊。我也會努力不被你超過的。”
顧明洲又看了她一眼。
他的目光落在地面,抬起手用食指撓了撓臉,緩緩開口:“……你真的覺得,龍和大家沒什麼不同嗎?”
其實這個問題他心裡早有了答案。
在最初,慕樂站在顧天御辦公室裡面,用不太熟練的星際語頂撞他的時候——
他就知道這個人類其實不太一樣。
或許可能,很多獸人都跟他想得不太一樣。
他最近參加了很多團體活動,獸人們都願意跟他交朋友,對他很親切。就連現在在補習班,慕樂跟周圍幾個小地精混熟了以後……這些地精也開始跟他搭話。
顧明洲可沒忘記,在大家的眼裡,慕樂也有一對龍角。
慕樂誠實地對他說:“也不是吧,還是有點區別的。”
在惑星生活的這幾個月來,經過她的觀察,要說大家都一樣,其實是根本不現實的。
不同的種族之間確實會存在差異,沒必要太過在意,正常生活就可以。
“就算是同一個種族的,不同個體之間也會有區別呀。”慕樂說,“比如啊,你可能會看不起人類……但人類裡也有看不起其他人的。”
顧明洲沉默下來。
直到車子停在他們面前,他伸手去按車門開關的時候,才緩緩開口:“……我沒有看不起人類。”
慕樂:“……嗯?”
他低著頭,聲音不像平常那般自信或者輕蔑,有點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孩。
“其實角是龍的弱點,龍角攻擊,會造成很大的傷害。”顧明洲碰了碰自己的角,“本能會讓我們從小就習慣抬頭挺胸地俯視他人。”
他們等車的地方可以遮雨,但車子和等車位之間難免有點空隙,顧明洲站在車子邊上,多多少少會淋到一點雨。
慕樂在他身後,輕輕推了他一下:“你先進去。”
顧明洲彎腰鑽進了車子裡。
他這次沒坐副駕駛,慕樂想著這小孩估計心情不好,幹脆也鑽進去,坐在了他的身邊。
顧明洲從沒跟別人說過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