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搬出來,她就打算去問問,看看能不能買下來一處,最好兩千以內,超出來她就買不起了,買下來至少還有個地方住,不用天天住招待所,還能讓她放個行李什麼的。
而且,這邊離學校真的很近,隻有幾分鍾的路途,她在學校來回也方便。
溫馨吸著鼻子,眼睛哭得紅紅的,拖著又沉又鼓囊囊的行李艱難的從三樓走下來。
下來之後,她就隻能兩個箱子放在一起,在地上拖著走,像一隻蝸牛,她給自己加把勁兒,隻要堅持到松濤園林大門,外面不遠就有家招待所。
溫馨正艱難的拖著行李包,不遠一輛車,倚在車門抽煙的人,突然扔掉了煙頭,大步向她走過來。
她肩膀背著一個包,手裡拖著兩個,將包拖到路邊,就聽到一聲熟悉的聲音,帶著驚怒地衝她說道:“你在做什麼?”
然後一隻手就將她手裡的兩個包,一下子給搶了過去。
第74章
溫馨正拖著包呢, 結果手裡一空,包就被人一下子奪了過去。
她拿得很吃力的兩隻行李包, 對方隻要一隻手就輕松的拎起。
閻澤揚本來疲憊的臉色, 此時正焦急的看著她,“這麼晚你拿行李幹什麼?”
“不要你管!”溫馨沒想到他還在樓下,天黑了, 她下樓也沒有注意車, “你把包還給我。”她冷著小臉說完, 就要去搶包。
閻澤揚將拿著包的手移了下,沒讓她拿到,他另一隻手卻握著溫馨的手臂, “你是我對象,我怎麼不能管你了?天這麼晚了, 亂跑什麼, 趕緊跟我回去。”
“我不!”
在夜晚的微風裡,松濤園林不時有三兩個人, 吃完晚飯後在公園裡散步, 溫馨眼眶紅紅的, 看著散步的人走過去, 因為旁邊樹枝的遮擋,並沒有看到他們。
她嘴巴十分倔強地說:“你剛才說了,想要冷靜,我不妨礙你冷靜,但是我想, 我也要冷靜一下,我們就一起冷靜冷靜,我覺得我們應該重新好好冷靜的想一想我們之間的關系,是否還能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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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期間,我就不適合住在你的房子裡了,畢竟是你住的地方不是我的,我要搬去招待所,謝謝你這些時間借房間給我住,以後我就自己解決住宿問題,不用你操心了。”
閻澤揚之前從房間裡走出來,如果有燈的話,就能看到他紅了眼眶,男兒有淚不輕彈,眼圈紅了而已,不會落下眼淚的,他站在門邊聽著門另一側的哭聲,直到沒有了聲音,才轉身下了樓,今天團裡有事兒,他本來不應該這個時候回來,回來也要馬上趕回去,但是這會他倚在車邊,心裡煩躁,終究沒有開車離開,而是一根一根的抽起了煙。
這個世界倒底是真的還他娘的是假的,到底是虛幻的還是真實存在的,他想了幾天了,隻能強迫的告訴自己無論是真是假,那都必須是真的,否則生活怎麼繼續下去,可是隻要一想到溫馨對他的感情裡,或許摻雜了其它的因素,並不是單純的喜歡他……
他大男人脆弱的自尊心就像受到了重擊,世界觀被催毀,戀愛也被攪得一團糟,他聽著溫馨的哭聲,依賴得抱著自己,他的心不痛嗎?很痛,可想到這個世界全是那監獄的那個女人寫出來的,想到他在溫馨眼中隻是個角色,他就一陣窒息。
面對溫馨的時候,他很茫然,可他又舍不得離開,隻能從樓下盯著樓上的燈光,不斷吐出嗆人心肺的煙霧。
直到溫馨拖著箱子出來。
本來就疲備的閻澤揚,看出她帶著行李要走,整個人都愣住了,心都揪緊了,臉上焦急慌亂,他急忙上前奪過了她的行李,抓住她的手臂,“跟我回去……”
然後就聽著她嘴巴裡說著兩個人路歸路,橋歸橋之類的話,甚至還有分手的意思。她要搬出去,要搬離他的生活,帶走行李,想和他從此毫無瓜葛,這怎麼可以,這不行!
閻澤揚心裡一陣像火燙了一樣,他牢牢的抓著她的手臂,半天才擠了聲音,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說:“你是想讓我死是不是?”他下巴一片青色,臉色憔悴,他拿著她的手用力的放在自己胸口,沙啞著說:“那你不如給我個痛快,想離開我,除非我死了……”
說著他就不顧溫馨的掙扎,丟掉了手裡的包,把溫馨緊緊圈在懷裡,頭深深埋在她的頸窩和她的長發裡,吸著熟悉的淡淡的清香,他低喃,“你是不是想看我死,是不是想我死,不準走。”他說著落下淚來。
溫馨本來還在用力掙扎,使勁的推她,可是當她感覺到一串滾燙的淚水一起滴在她光滑的頸間時,她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心頭也跟著泛起了滔天的委屈,竟然也跟著落下淚來。
一個抱著她哭,一個被抱著哭。夜色裡,路邊早已經沒有了人的蹤跡,隻有樹影下,不遠一輛車的前面,兩個行李包和一個男人緊緊擁抱一個女人高大又無助的身影。
……
溫馨非常記仇,無論怎麼哄,她最後還是板著小臉進了松濤園林離得最近的招待所,她前腳進去,閻澤揚後腳就跟了進來。
國營招待所對面是國營大廈,溫馨沒有住過,隻住過民居,招待所一共三層,一樓有吃飯的地方,二三樓是旅店,工作人員盯著一前一後的兩個人,問他們,“你們認識?”
溫馨板著臉:“不認識。”
工作人員狐疑的看了看兩個人,“住宿原因,工作證明,介紹信。”
溫馨說:“過來讀大學,住宿兩天等開學,這是我的錄取通知書,介紹信沒有可以嗎?”
住宿原因雖然有,但沒有介紹信,那個工作人員一口回絕。“不行,沒有介紹信不能登記入住。”
溫馨咬唇站在那兒不動,她有介紹信,但是被閻澤揚拿去了,不讓她出來住招待所,她一口氣,氣得就要過來,不知道招待所可不可以靠憑錄取通知書讓她住兩天。
閻魔頭他還扣了她的行李,氣得她說不回去就不回去,打定了主意不回去,就算在她面前哭也不好用。”
這時旁邊閻澤揚將一張紙放在櫃臺上,“介紹信在這兒。”
閻魔頭是誰,他不想讓溫馨走,怎麼可能讓她一個人住招待所,早就將她放在衣兜裡的介紹信拿出來,可溫馨下定了決心,這次怎麼哄都不行,看樣子是絕不回去,哪怕他把行李給送回了松濤園林,她也不進去。
最後不得已,隻好一路跟了她過來,如果他再不將介紹信拿出來,她記恨自己,哪怕真的露宿街頭也不會回去了。
工作人員更狐疑,“你們兩個不認識?那你怎麼有她的介紹信?撒謊可是不行的。”
閻魔頭將自己軍隊的證件拿了出來,“對不起同志,這是我對象,鬧了點別扭,她過來住一晚,我不住,給她開個房間吧,謝謝你了同志。”
看到對方是團長職務,那工作人員才緩和了表情,本來覺得可疑,要真住上了,她就準備叫公安了來查房間。
溫馨一聲不吭,拿到鑰匙後,上了三樓,招待所的條件一般,這還是閻魔頭工作證緣故,工作人員給安排了稍微好點的房間,但實際上仍然很簡陋。
這個時候的國營旅店是壟斷的,外地人來這裡,隻能住這兒,愛住不住,環境自然差,也沒有人反映這個情況,有得住不錯了,反正從此不缺住客。
溫馨進去後看了一眼,單層的木床,木床上還有編織的草席,夏天躺著會涼快些,還有一個小窗,席上有個祝君早安的繡枕,床上方有個吊罩式的蚊帳,床上疊著被單,是個舊的格子床單。
室內還有個痰盂,裡面裝了點清水。
窗邊的舊桌上有個熱水瓶及幾個水杯,下面一把木椅子,招待所的房間基本就是這些了。
溫馨一進去就後悔了,杯子還可以洗一洗,可是吊罩的蚊帳有點黃黃的,床單近看,洗得不太幹淨,上面好像還有些黃漬的印跡,她沒有潔癖,但她也不想睡別人睡過的被子床單,還不知道洗沒洗過,幾個人睡過,有沒有虱子,她連床都不敢坐。
如果行李拿過來就好了,至少可以鋪上自己幹淨的床單,她忍不住跺腳,想回去要回自己的行李。
房間裡四處轉了轉,沒待一會兒,門處就傳來敲門聲,怎麼會有人敲門?
“誰呀?”溫馨小心的問。
“我。”閻魔頭估計上火了,嗓子不像平時的聲音,一直很沙啞,很好分辨,如果是別人溫馨會很害怕,但是一聽他的聲音,她就立即把門拉開了,想衝他發火,憑什麼拿著她的行李不給她。
結果一拉開門,就看到招待所工作人員站在一邊,閻魔頭站在對面,手裡提著袋子,另一隻手帶拿著茶缸,裡面是熱氣騰騰的餃子。
在工作人員拿了鑰匙帶溫馨上樓的時候,他就開車回去給她拿洗漱的東西,招待所什麼樣兒溫馨不知道,閻魔頭是門清的,需要什麼東西他都知道,回來時還順便到私營菜館裝了一白缸溫馨愛吃的三鮮蝦餃過來。
工作人員就在一邊盯著,眼睛瞪的大大的,這個時候住宿是非常嚴格的,除了夫妻男女混住是肯定不行的,這種情況,工作人員肯定要看著,不過男方不在這邊開房間,隻送吃的倒是沒有什麼問題,那個工作人員反而羨慕起溫馨來,這女人對象可真好,還是個軍人,真會疼女人,還開車專門送來招待所,不僅拿東西又給送吃的。
白瓷缸裡的餃子還熱著呢,一個個跟個小元寶似的,那香味,她聞了一路了,肯定是不遠那家私營菜館的蝦餃,聞起來特別香,不要票,就是貴,這麼一茶缸就要六塊錢,她五分之一工資呢,她羨慕的看著溫馨,真好啊,她什麼時候也能找個舍得給她買六塊錢一茶缸餃子吃的對象呢。
閻澤揚看了看裡面的環境,又看了眼溫馨,欲言又止,沒有說別的,隻是將手裡的袋子遞給她,茶缸怕她拿著燙,直接走了進去,給放到了裡面桌子上。
他回頭臉色蒼白的看著溫馨,可溫馨不看他,兩人相對無言,在工作人員催促的時候,他才喉間艱難的滾動了一下,跟她說:“別怕,我就在外面。”
等人都走了,溫馨才癟著嘴哭起來,她打開袋子,裡面是洗幹淨的被套床單,還有她的拖鞋和洗漱用品。
她吃的餃子的時候,一邊哭一邊吃,吃一會兒就跑到窗口那裡向下看,下面就停著一輛吉普車,沒有走,一直在那兒。
招待所房間裡沒有水喉,隻有每層的公共洗手間有,已經晚上八點多了,快九點,溫馨匆匆洗漱完,在房間用袋子裡幹淨毛巾在盆裡浸了水,擦了擦身上湊合擦過澡。
擦完澡她又跑到窗口向下看,夜色太黑了,沒有月亮,但依稀能看到下面一直停著一臺車的輪廓,以及那時有時無,若隱若現香煙點燃的亮光。
……
溫馨以為自己會害怕,在這樣的招待所裡,還有一種隱隱的霉味,陌生的一切,她以為她會睡不著,不安到輾轉反側,但是沒有想到一覺睡到天亮,直接敲門聲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