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嘉拄著拐杖在陸季行身後當尾巴,他走哪兒她跟到哪兒,蹲在廚房門口的小馬扎上,看他包水餃,一會兒說他皮擀得太厚了,一會兒嫌棄他雞蛋放少了,實在沒刺挑了,就嘀咕著說自己牙疼。
她大概是太無聊了,陸季行稱這為間歇性黏膩症,在某一段時間裡,尤嘉會特別喜歡博取他關注,用盡各種手段,像一隻開屏的花孔雀,恨不得在臉上寫出來:快看我!
陸季行慣用的應對方法就是不理她。
越找存在感,越無視。
等她來投懷送抱。
他會一邊嫌棄地推開她,一邊再把人拽回來,表演一種叫做“嘴上說著不要但身體還是很誠實”的絕技。
這不叫惡趣味,這叫夫妻情趣。
尤嘉這次學聰明了,他不理她,她拍拍屁股走人了,從小馬扎上起來,說要去找助理導演聊聊天,吸收一下蓬勃的年輕朝氣。
那個小男生今年才剛碩士畢業,身上有股子青澀勁兒,皮相不錯,很奶,被人逗了臉會紅,尤嘉經常眯眯眼說他長得像他們學校的校草。
關於校草陸季行有一段很不愉快的回憶。
所以當尤嘉顛顛地拄著拐杖出門的時候,一直沉默的陸季行拍了拍手,三兩步出門,直接把尤嘉抱了回來,義正言辭地告訴她:“瞎跑什麼,不夠給人添亂的,給我好好坐著。”
尤嘉戳了戳他的臉,“你不是不搭理我?”
“我不搭理你你就跑去找別人?”
“你不搭理我我還不能找別人?”尤嘉為了凸顯自己的氣場,頓了下拐杖,從椅子上一下子站起來。
陸季行又一下子把她按了下來,沒收了她的拐杖,往旁邊一杵,彎腰掐她臉,“我吃醋,行不行?”
尤嘉眨巴著眼看了他一會兒,小聲嘀咕,“你吃醋你還有理,你還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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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頂嘴。
這會兒沒鏡頭,陸季行直接俯身在她唇角咬了下。
尤嘉舔了下自己唇角,感覺舔到了血腥味,氣得用自己那隻完好的腳踢了他一腳,“你幹嘛啊,你以為你是吸血鬼嗎?”
陸季行用指腹擦了下她唇角,滿意地拍了拍她腦殼,說了聲,“我去煮餃子,再亂跑我揍你啊!”
“呸!法西斯!”
……
這一段的時候,邊兒上雖然沒有攝像機,還是有收音,後期剪輯的時候,導演覺得非常有意思,硬是加了音頻進去,貼心地配了字幕,親親的那片刻沉默,用了一組微笑的表情滾動劃過,營造出了一種分外曖昧和不可描述的氛圍。
又羞恥,又覺得好笑。
“我實名為剪輯導演打電話,人才啊人才!”
“哥,我勸你做個人。”
“你知道嗎?哥你是我見過最不要臉的,吃醋都吃得這麼霸道強勢。”
“你不要狂啊,小心回家跪榴蓮。”
“阿季嫂現在可是有後援會的人,哥你小心點兒,小心收刀片。”
“哈哈哈哈哈哈哈呸!法西斯!”
“吸血鬼2333,哥你太粗魯啦,我們阿季嫂那麼軟的妹子,你真是……哎呀,粗魯呀!”
“心疼阿季嫂,像一朵被暴風雨蹂躪的小白花。”
“我哥每次在阿季嫂這邊,都幼稚得隻有三歲。”
“是真愛沒錯了。”
……
第53章 初戀53次
尤嘉腿腳不方便,很多鏡頭都拍不了,互動的時候盡量避開她。
但為了節目完整性,還是會選擇讓她在旁邊待著。聊聊天或者做一些腦力活動還是可以的。
每次去哪兒都是陸季行背著尤嘉過去,安置好她才去做別的事。
大多時候她是闲著的,戶外真人秀,運動量很大,一整天都在玩或者做小任務,尤嘉腿腳不方便,當然很多事情就做不了了。尤嘉覺得忒無聊,玩手機又很不雅觀,隻能隨身攥本書打發一下時間。
所有人都覺得她應該看的是那種插花啊詩啊美食啊之類風花雪月的東西,畢竟她看起來就自帶甜屬性,瑪麗蘇氣場席卷全場。
被愛情滋潤的女人,幹什麼都透著股精致浪漫味兒。
然而上官蝾翻開她的書皮,發現她在看一本:《解剖與達芬奇》。
嗯……
裡面全是醫學插畫,封皮上大字標著:重口味美學裡程碑之作。
額……
尤嘉正在看的一頁畫著一坨腸子,腸腔裡還殘留著黃綠黃綠的便便,從便便裡開出花來,花枝交錯,延伸出枝葉,枝葉尖細,往上刺破肋骨,交纏在肋骨上,又從肋隙裡探出來,血從葉子上滴下來,落到地上變成血花。
上官蝾:“……”
尤嘉看得津津有味。
半途陸季行過來的時候,她翻開的頁面上,是乳房結締組織延展成的蝴蝶,兩顆小紅豆豆畫成櫻桃模樣,鮮紅欲滴。
尤嘉指給他看,“你看這乳房,多飽滿。你看這構圖,多妙啊!”
陸季行:“……”
其實尤嘉這個人,很有獵奇精神,從小就喜歡古古怪怪的東西,長大了更是有奇物收集癖,家裡那幾排通頂的博古架足以證明。
他把書給她合上了。
尤嘉伸手要,“你幹嘛啊?”
“外面光線太強,對眼不好。”
尤嘉不情不願地“哦”了聲,百無聊賴地玩手邊的一隻毛球。
她當然知道對眼睛不好,就像經常吃泡面的人都知道吃泡面其實並不健康。就像醫生都知道熬夜非常傷身,但夜生活還是不能少。
人生如果這麼死板,那得少了多少樂趣啊!
哼,法西斯!獨裁列強!暴君!他這人有股變態的掌控欲。
陸季行走到她身後,說了聲:“閉眼。”然後手繞到她臉前,讓她頭微微後仰,給她做眼部按摩。
尤嘉舒服地往後靠,然後指揮他,“重一點……哎,再輕一點……”
屁話特別多,陸季行彈了下她腦門她才老實。
憫之和小伙伴去拔花生,弄得一臉土一臉汗的,髒兮兮的,像個小花貓,被嘲笑了,然後遙之哥哥把她抱了過來,讓她找爸爸,讓爸爸帶她去洗臉。
憫之一過來就看見爸爸在給媽媽揉揉。
她把髒手,十根爪子叉開舉著往爸爸那邊去,然後站在兩個人面前當一個明晃晃的電燈泡。
也不說話,就站在那裡等。
憫之是想,爸爸和媽媽有事做,那她就等著,爸爸忙完了,就能帶她去洗臉洗手了,或者她也可以自己去,但不能怪她,這邊兒水臺太深,小朋友是不能靠太近的,作為一個聽話的好孩子,她肯定是不會自己過去的。
但在尤嘉看來,這完完全全就是挑釁啊!
於是她扭過頭去看陸季行,“選我,還是她?”
陸季行沒好氣地彈了下她腦門,停了手上的動作,走過來把憫之抱了起來。
尤嘉捧著自己的心口。
負心漢。有了女兒,忘了媳婦兒。
——情敵太強大,打不過打不過。
……
陸季行捏捏憫之的鼻子,“怎麼搞成這樣?”
說到這裡,憫之就很委屈了,“二哥哥拿髒手給憫之擦汗。”
那當然是越擦越髒了,二哥哥還很惡劣地前俯後仰地笑。
不過大哥哥幫她報了仇。
陸季行笑著搖了搖頭,抱憫之去水臺邊給她洗臉洗小手。
憫之洗幹淨了,陸季行帶她去換衣服。
尤嘉還在那邊坐著,偷偷把書拿過來接著看。
工作人員走來走去,但很少有人打擾她。她看了一會兒就開始犯困,有人拍她肩膀,她還以為是陸季行帶憫之回來了,剛想說我的憫之小寶貝呢抱過來讓媽媽親親,結果一回頭,看見高若琳的女兒。
小姑娘拽了一下她的胳膊,蹲坐在地上,有些迷茫又惆悵地半仰著臉看天,眼睛微微眨了下,顯得很失落,“我媽媽在逗憫之。”
高若琳的女兒之前姓魏叫多蔭,現在隨媽媽的姓。性格偏陰鬱內斂,很少和人溝通,很懂事。但這個年紀,她懂事得有些過分了。出於醫生敏銳的直覺,尤嘉覺得多蔭這個小姑娘,原始家庭帶給她的負面影響,還是很大的。
尤嘉是個很喜歡盯著奇怪的東西看的人,無論是物,還是人。
自從上次高若琳來探望她,說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話後,尤嘉就難免多關注了點兒她,但其實她更好奇多蔭這個小姑娘。
年紀小小,心事卻很重。
小孩子總有表現欲,就連逸之那種不羈的個性,遇上自己擅長的事情,也難免會表現一番,邀功請賞。
但多蔭很少表現,幾乎可以說沒有,尤嘉聽說過她彈琵琶很厲害,據說琵琶也很難學,上次在琴行看見一把鎮店之寶的琵琶,標價很高,主持人過去看了眼,還問了老板幾個問題,老板人很熱情,還說你要會彈可以試試,主持人說我不會,但是有小朋友會,問老板介不介意小朋友試試。
老板說當然可以。
那天去的幾個小朋友,隻有逸之和多蔭會彈。
逸之那完全屬於半吊子,周末上琴課的時候為了找樂子去隔壁蹭課,為了認識一個小妹妹,然後學了幾節課,勉強能彈出來音調罷了,主持人給他他還撥弄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