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是!你根本不愛我!你隻愛那個女人!”
“胡扯。”
江猛男被她氣得肝疼。
青春期的叛逆,他以前也不是沒見識過,但最近,這丫頭脾氣越來越大了,全是祁盛給慣的…
“江猛,你醒醒吧,我才是一直陪著你的人,你根本不愛我!”
“爸爸沒有,爸爸怎麼會不愛你。”
“那你為什麼要說那句話,她需要你交待什麼,她根本都不管我,不要丈夫,連女兒都不要了。”
“不許這樣說媽媽!她就快回來了。”
江蘿冷冷哼了一聲:“這種負心的女人,就算她回來,我也不會認她的,你要跟她好,你就去!我已經長大了,我不需要媽媽了!不愛我的爸爸,我也可以不要啦!”
江猛男氣得發抖,猛地一下揚起了手。
江蘿睜大了眼,看著父親那雙幾乎快要落下來的手。
淚珠兒漫出了眼眶,順著臉蛋無辜地滑落。
“爸爸,你要打我嗎?”
這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不管小時候她再犯渾,再惹他生氣,江猛男都從來沒有碰過她一下子,她是他捧在手心裡怕碎了的珍寶。
可是為了那個江蘿從來沒見過的女人,江猛男生平第一次…想對她動手。
江蘿又生氣又傷心,淌著眼淚,一股腦地跑出了房間:“我爸打我!好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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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猛男知道這姑娘是個玻璃心,追出來,看到她推起樓下的自行車,歪歪斜斜地騎著,朝祁盛家的方向駛去。
“痛什麼痛!”
“老子都沒碰到你。”
……
昨天晚上沙發上一整夜都沒睡著,祁盛吃過午飯,剛剛準備休息,就聽到門外小姑娘鬼哭狼嚎的拍門聲。
祁盛很少見她哭成這個鬼樣子,快嚎出殺豬叫了。
倆人坐在客廳的地毯邊,他用冰袋給她敷著臉,心疼得不行,還以為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暴露了,準備去跟江猛男負荊請罪了。
不想小姑娘哭著說是因為媽媽,江猛男才動手打她。
“他不愛我,他隻愛那個女人,養我也是為了她,不肯再找個對象也是為了她,他根本沒有拿我當他親女兒,因為我是她生的,所以他才對我好。”
小姑娘哭得一抽一抽地,委屈極了。
“怎麼可能,他要是不愛你,全世界就沒有愛小孩的爸爸了。”
“我隻是說了媽媽一下,他就打我,還打得這麼痛,都腫了。”
祁盛端詳著她的臉:“沒有腫啊,看著像熱的,不像打的。”
“就腫了!!!”
祁盛翻出醫藥箱,給江蘿臉上貼了一塊消腫膏藥貼:“好好好,腫了。”
江蘿委屈得跟什麼似的,摸著膏藥貼,又有點無語,“貼這個幹什麼啊。”
“我摔傷膝蓋貼這個,消腫快。”
“哪有往臉上貼的,給我撕了!”
“貼一會兒吧,走的時候給你撕。”
江蘿本來很想大哭,又被祁盛弄得想笑,眼淚全都收回去了。
祁盛擰了湿毛巾走過來,替她將臉上的淚痕和汗水擦幹淨,柔聲哄著:“好了,不哭了。”
“我今天不回去了。”江蘿撇嘴說,“我在你家住。”
“大小姐,你不怕你爸,我還是有點怕我師父,他今天給你一巴掌,明天興許卸我一條腿。”
江蘿泄氣地嘆了聲:“祁盛,你說為什麼我媽媽都不要我們,他還這麼愛她呢。”
“我不知道。”祁盛如實說,“我的父母從來沒有愛過對方,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感受。”
她不禁和他坐近了些,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們都是可憐的小孩。”
祁盛無奈地笑著,打開了電視,播放《蠟筆小新》,讓她的心情稍微愉悅一點。
“但我想,被師父那樣念念不忘的女人,應該不會是為了金錢或者別的什麼東西,就將你們拋之腦後,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則,他也不至於因為你的幾句話,就生那樣大的氣,還動了手。”
“所以,你是說…”
“我不知道。”祁盛烏黑又清澈的眸子掃向她,“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問問他呢。”
“他不會說的,我小時候問過無數次,他就是不肯告訴我,一會兒說我媽媽是美人魚,一會兒說什麼小仙女,反正滿嘴跑火車,就是不告訴我真實的情形。”
“因為那時候你還小,現在我們乖寶長大了。”祁盛雙手沉穩有力地捧著她的肩膀,“成年人,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江蘿聽著他堅定的話語,安心了許多。
祁盛讓她躺在沙發上,又用冰袋給她湿湿地敷了許久,臉蛋也沒那麼紅了。
“打人不打臉,師父也是氣壞了。”
“是吧!”小姑娘心虛地說,“他真的很壞。”
祁盛粗礪的掌腹輕撫著她細嫩的臉蛋:“以後再有這種事,撒丫子跑快些,別傻愣愣的杵著挨打。”
“沒有以後了,我要和他斷絕父女關系!再不當他女兒了!”
祁盛輕輕捏捏她的臉:“不如給我當女兒。”
“哼,臭不要臉!”
晚上,祁盛將江蘿送到了“猛男炒河粉”大排檔,江猛男已經拉攤子開始營業了,店裡也有了客人。
江猛男叼著煙,穿著黑背心,系著圍裙,單手提鍋爆炒河粉,另一隻手還忙著烤燒烤架上的食材。
別說,這叼煙炒菜的模樣…有點酷帥。
“師父,我把乖寶送回來了。”
江猛男掃了她一眼:“小丫頭片兒,跑得還快呢。”
江蘿氣鼓鼓地說:“道歉!”
江猛男放下鍋,擦了擦手,見她臉上還貼著膏藥,一爪子撕下來:“這倒霉孩子,誰給你貼的。”
“你打我!”
“瞎說,沒打。”
“你想打,那就等於打了!”
江猛男知道這姑娘五髒六腑都是水晶玻璃做的,一碰就要碎,也是他把她從小給寵得太過了。
“行了,爸爸道歉,是爸爸不對,說什麼也不該對乖寶動手。”
“有這個念頭都不可以!”
“好好好,不生氣了哈。”
“還是很生氣。”
“現在有點忙,等晚上回去,爸爸好好跟你道歉,行嗎。”
他對祁盛說,“送她回去。”
“行。”
“還有…不準上樓啊你這小子,別以為我不知道昨晚的事。”
祁盛笑了笑:“昨晚真沒事。”
江蘿跟個生氣魚似的,大步流星地往家的方向走去,氣鼓鼓說:“看吧,他根本就不覺得自己有錯,一點兒也沒放在心上,他根本就不愛我!”
“其實,男人的愛不會隨時掛在嘴邊,不說出來,不代表不愛你。”
“怎麼祁盛你還挺理解他的。”
“我們都是男人。”
江蘿笑了起來:“給我講講你們男人。”
祁盛想了想,煞有介事道:“對於男人,不要看他說了什麼,要看他做了什麼。”
“哦?”
“師父昨天去醫院照顧朋友,估計也沒休息好,這一回來也沒好好休息,就去擺攤做生意了。”
隻是這一句,不需要多說什麼,江蘿心底其實就已經明白了。
江猛男十年如一日,拼命掙錢,掙了好多好多錢,可他也從來沒給自己買過什麼,一件黑背心穿得到處都是破洞洞,可家裡櫃子裡卻裝滿了她的漂亮小裙子。
他什麼都不說,也沒有成天把愛不愛的掛在嘴邊。
大音希聲。
沉甸甸的愛意,也沒有聲音…
*
晚上,江猛男回了家。
江蘿端著板凳坐在門邊,宛如門神一般堵著他:“我要真相。”
“讓爸先去洗個澡,好不好,順便想想怎麼措辭。”
“你最好不要想著又捏造什麼美人魚的故事騙我!”
江蘿將凳子端到浴室門口,“我可不像小時候那樣好騙了,你的謊話要是不編得像模像樣一樣,我是不會相信的。”
“我盡量。”
“你果然還想騙我!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江猛,你能不能別再把我當小孩。”
“叫我什麼?又想挨揍是不是?”
“江猛江猛江猛!”
“臭丫頭,等老子出來收拾你。”
等江猛男洗完澡,穿著背心短褲,擦著湿潤的頭發走出浴室,江蘿已經“全副武裝”等著他了。
她把他的拳擊頭盔翻了出來,手上還戴著黑色拳套,馬步扎好,擺著架勢,防備地望著他。
江猛男漫不經心地走過她身邊,猛地一跺腳——
“嚯!”
小姑娘被嚇得抱頭鼠竄。
“哈哈哈哈。”他捧腹倒在了沙發上。
江蘿氣得小臉脹紅,使出貓貓拳,拼命捶著江猛男。
男人單手就把小姑娘給拎了起來,扔到沙發上,轉身去陽臺給咪咪喂貓糧。
她追到陽臺邊,不依不饒地說:“我要真相!我已經長大了!”
“祁盛教你的?”
“不需要別人教我,成年人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這話,也像他的語氣。”
“今晚你必須把媽媽的事情告訴我。”
江猛男坐在了陽臺的小椅子上,拍拍身邊的小凳子,讓她坐過來。
江蘿直接坐到陽臺小桌上,翹起了二郎腿,又被江猛男擰著腿掰下來:“跟老子好的不學,盡學這些粗魯的動作,你媽是全世界最淑女的淑女,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毛丫頭。”
“所以她到底是什麼啊,一會兒美人魚,一會兒淑女。”
江猛男看著漫天繁星,嘆了一口氣:“我以前做過她的保鏢,那時候,她過得很不快樂,有輕度抑鬱,我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她笑的男人。”
“保…鏢?”江蘿眉頭擰了起來,“你還做過保鏢呢,好酷!”
“嗯,為了掙外快,休賽期間經人介紹,做過一段時間。”江猛男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她去了國外度假,一個不太安全的國家,混亂中她被挾持,我救了她的命。那天之後,我們之間就有點不一樣了。”
江猛男說的很粗略簡要,身份,時間,地點全被模糊了,就像在講一個與己無關故事似的。
“爸,你怎麼不去寫小說呢?你比我有天賦。”
“你就當故事聽吧,成年人,也要有分辨真假的能力。”
“那你繼續講!”
“那天晚上她喝多了,我把她從酒會接回來,在樓頂天臺,她請我喝酒,我說我工作期間不可以喝酒,她說那她現在解僱我,我怕得罪老板就喝了,後來她又問我會不會跳舞。”
江猛男眼底泛起了江蘿從來未曾見過的另一種溫柔:“我不會跳舞,她說她教我,她帶著我在漫天星辰的見證下跳了一支華爾茲,然後她醉倒在了我懷裡,她身上有甘洋菊和玫瑰混合的味道,那是她最喜歡的一支香水…”
“爸,怎麼說呢,晉江文學城歡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