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來啊。”
“不來,放心吧,我還要做生意呢。”
江猛男坐在她身邊,給她照著手電,又用小團扇,有一搭沒一搭地替她扇著風。
寫完了作業,還沒有來電,江蘿在屋子裡快被悶得受不了了,衝出房間:“爸,熱得睡不著啊!”
江猛男這會兒已經躺在了窗臺上,給自己扇著風,閉著眼:“心靜,自然涼。”
過了會兒,江猛男的背心也被汗水浸透了:“媽的!熱死了!受不了了!”
他扛起了家裡的涼席,帶著驅蚊水和扇子,跟江蘿一起去巷子口的小河邊納涼。
霧宿巷的鄰居們全都跑出來了,河兩岸鋪滿了席子,鄰居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闲話,也有人吹著晚風呼呼大睡。
雖然蚊子多,但總比在家裡悶著熱強些。
江猛男拿著驅蚊水給江蘿一陣猛噴,清清爽爽的驅蚊水,噴在身上涼絲絲的。
“睡吧。”他躺在她身邊,給她搖著扇子。
有江猛男這個肌肉猛男陪在身邊,安全感簡直爆棚了。
隻要有爸爸陪在身邊,江蘿什麼都不怕。
她打開手機播放器,放著一首周傑倫的《安靜》,將腦袋擱在老爸粗壯的臂彎了,輕輕哼唱著。
江猛男搖著扇子,涼風輕輕撲在她身上:“你最近一直在單曲循環這首歌。”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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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什麼心事啊?”
“心事,都在這首歌裡了。”
江蘿望著天空中的繁星點點,輕唱著:“希望她是真的比我還要愛你,我才會逼自己離開…”
江猛男被她肉麻得受不了了,轉過身去,用健壯如大熊一般的後背對著她,捂住了耳朵,“青春期什麼時候才能過去啊,老子不行了。”
江蘿坐起身,偏要對著他耳朵、唱給他聽:“我會學著放棄你,是因為我太愛你~~~”
江猛男摸出手機,撥通了祁盛的手機號碼:“來來來,我給那個人打電話,把你的心事唱給他聽。”
“不要!”江蘿連忙奪過手機,手忙腳亂地掛斷了。
便在這時,江猛男看到一個清瘦的少年走下了階梯,單手揣兜,獨自站在河邊,看著水流中那一輪彎彎的弦月。
白色的耳機線自他耳廓蜿蜒而下,漫入了衣兜裡。
“這不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嗎。”
江蘿來不及阻止,江猛男對祁盛揚了揚手,“徒弟,過來,我女兒說要唱歌給你聽!”
祁盛聽到江猛男的聲音,摘下耳機,回頭望向他們:“師父,你們也出來了。”
“是啊,熱得受不了,尤其我們家乖寶,你知道胖子夏天最怕熱…”
江蘿臉蛋羞紅,抬腿踹了江猛男一腳。
“祁盛,你一個人出來?”
“嗯,徐阿姨回自己家了,房間太悶,我出來走走。”
“來來來,這裡寬敞,來這裡睡覺。”江猛男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祁盛望了眼江蘿,小姑娘一個人蒙著小毯子,側過去躺著,不理他們。
他走了過來,坐在了江猛男身邊的席子邊,江猛男手裡拎了一小瓶二鍋頭,遞到祁盛面前:“陪師父喝一杯?”
祁盛輕笑道:“明年吧。”
“也是啊,你說這時間過得多快,我印象裡你還是個小屁孩,這一轉眼,都快成年了。”
“嗯,乖寶也快了。”
江蘿知道祁盛的視線掃過她了,她隻能緊緊閉著眼睛。
“怎麼著,就睡著了?”
江猛男用手肘戳了戳小姑娘的後背,她鐵了心要裝睡,死都不肯起來,跟個僵屍一樣,一動不動。
祁盛柔聲說:“她最近跳舞很辛苦,讓她睡吧。”
在江猛男面前,祁盛就乖多了,簡直就是個溫柔體貼的神仙哥哥,完全不復和她單獨相處時的蔫兒壞。
過了會兒,江猛男也倒下來,帶著微醺的醉意,睡得死死的,還打起了悠長的呼嚕。
江蘿睜開了眼,偷偷回頭,瞥見祁盛坐在席子邊,細長結實的手臂向後撐著涼席,看著水面上的波光粼粼。
夜風撩他額前幾縷碎發,側臉輪廓鋒利,眉眼卻溫柔。
“坐過來。”他柔聲說。
江蘿跨過了江猛男睡如死屍般的身體,坐到了祁盛身邊,迫不及待跟他分享:“你知道這周五,我和宋時微要幹什麼嗎!”
祁盛隨手撿起涼席上的團扇,給自己和她扇著風,恹恹的:“不知道。”
“我們,要和孟纖纖…鬥舞!”
“哦。”
“宋時微太勇了,真的。”
祁盛臉色沉了下去,不太想和她聊她的新朋友。
江蘿見他不搭理人,也覺得沒趣,便不再多說了,靠在他身邊,看著夜空中的漫天繁星。
祁盛撿起她的手機,裡面還循環播放著周傑倫的《安靜》:“你最近在聽這首歌?”
江蘿慌忙地關掉了手機音樂,生怕自己不為人知的隱秘心事被他發覺。
“還好啊,主要是喜歡jay。”
“我以為你隻喜歡cyndi。”祁盛評價道,“你最近有點喜新厭舊。”
“什麼啊?”
“有了新朋友,不怎麼搭理舊朋友了。”
“祁盛,當初明明是你讓我和她當朋友的。”小姑娘埋怨地說,“現在又說我喜新厭舊。”
祁盛也不知道自己哪來這麼多不對勁:“跟她就這麼好玩?”
“好玩啊,除了鬥舞這件事。”江蘿繼續薅著腦袋,“啊,我是真的不想去,可是她隻有一個人,孟纖纖肯定會把她的家族全部招呼過來,到時候,輸定了。”
祁盛見她一腦門心思都在她的街舞團裡面了。
本來這是他願意見到的情況,這十多年,小姑娘都沒什麼女生朋友,好不容易有了,當然是好事。
可是…他心裡也很不對勁。
“如果輸了,我和宋時微就要跟你絕交。”江蘿小心翼翼地說,“這是我們答應孟纖纖的事。”
祁盛:?
“你再說一遍?”
“跟你,絕交。”
祁盛頓時就他娘的火了:“關老子什麼事!”
江蘿擰著眉頭:“就…答應了反正。”
“江蘿你有沒有心。”祁盛費盡心思想想給她找個女生朋友一起玩,結果她跟這位朋友聯合起來,居然把他賣了,“拿我當賭注?”
“你以前不也拿我當過賭注嗎。”江蘿加大了音量,“衝我發什麼火!”
“哎哎哎。”江猛男醒了過來,揉著額頭,“你們兩個適可而止啊。這麼久沒說話,見了面說不到幾句就吵架。還影響周圍鄰居睡覺,有沒有公德心,給我安生些!不然我把你倆都踹進河裡,讓你倆消消火。”
祁盛躺在了涼席上,背過身去,不再搭理她了。
江蘿也氣鼓鼓地睡了下來,順便把他身上的小毯子也搶了過來:“我的。”
兩人稍微冷靜了一會兒,江猛男的呼嚕聲又響了起來。
漫天繁星灑落,四野漆黑,夜色靜寂。
“我不想跟你吵架的。”她小聲悶悶地說,“這麼久沒說話了,誰想一見面就吵架。”
“嗯。”
“祁盛,別生氣了,我會努力的,盡量不輸…如果贏了,我就是街舞隊的隊長了,宋時微對我真的很好,我也會對她好,你放心吧。”
祁盛轉過身,手枕著後腦勺,和她一起看著天空中散布的星星點點:“聽歌嗎,乖寶?”
“好啊。”
他摘下了右耳的白色耳機,戴在了她的耳朵裡,順勢轉過身,望向了女孩甜美的側臉,眼神深摯。
江蘿閉上了眼,微風輕輕撩著她的劉海。
輕盈優美的吉他旋律傳來,他最近也正在聽jay的歌,不過不是《安靜》,而是…《開不了口》。
第29章 跳繩 今天祁盛為她們犧牲好大。
孟纖纖和宋時微江蘿約定鬥舞的消息不脛而走, 不過兩三天,這事兒便在學校裡傳得沸沸揚揚。
周五下午的活動課, 操場裡三層、外三層,被看熱鬧的同學圍得是水泄不通。
有些同學實在擠不進去了,便在對面的教學樓的走廊上觀看,五層的教學樓,每一層走廊上都站滿了人。
盛況空前。
不出江蘿所料,孟纖纖真的把她的家族朋友們帶過來了。
全都是X社區的街舞達人,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 江蘿覺得花枝招展已經不能形容他們的至尊容顏了。
雖然不似殺馬特那樣辣眼睛, 但他們的穿著打扮,無一不在彰顯著那個時代的流行文化——
五顏六色的滑板鞋、每人伸出一條腿對著鞋子圍圈拍照;密密麻麻都是星圖案的花褲子、手裡拿著難吃但好看的彩虹波板糖;女生統一遮眼齊劉海;也有幾個穿窄腳褲、腿比女生還細的刺蝟頭男生…
他們酷炫的打扮把宋時微驚呆了。
“這…這是什麼幫派來了?”
江蘿嘆了口氣:“我說過了啊, 他們的家族出動, 特別炸, 我們贏不了QAQ。”
比起他們,江蘿和宋時微就要清新多了,宋時微換上了露臍辣妹背心和闊腿長褲, 江蘿則仍舊是一身運動衫, 穿的是祁盛的紅球衣。
“沒事,比的是舞技, 又不是造型。”宋時微也有點拿不住,安慰道,“我們練了這麼久,加油!”
“嗯!”
為著這次比賽,江蘿花了很長時間來研究動作, 跟著光盤視頻和教程設計舞蹈, 學習鬥舞時能引起尖叫和掌聲的酷炫姿勢。
這次比賽, 孟纖纖帶了七八個人過來。
江蘿和宋時微這邊隻有她們倆,人數上沒有優勢,盡管比賽規則是1v1的battle,但這太考驗體力了。
更何況,根據hiphop線下鬥舞的判定規則,完全依據現場觀眾的歡呼聲來裁決比賽的勝利,簡單,直觀,哪一方能拿到在場觀眾最多的歡呼,就能取勝。
根據隨機播放的鼓點節奏來臨時出動作,宋時微有這麼多年的舞蹈專業打底,動作很漂亮,也很賞心悅目,但也架不住對方五花八門的造型和酷炫的舞姿,還有各種挑釁手勢…
雖說不太專業吧,不過同學們也就看一樂子,自然誰更炸場,就給誰更多的歡呼。
羞恥…是肯定的。
江蘿看著他們跳舞的樣子,都感覺腳指頭緊緊摳住了地面,鞋墊都要被她摳出一個洞來。
她身體像是被凍住了似的,一動不動。
人家雖然辣眼睛,但就是更受歡迎,全校同學都在給這些非主流的男生女生們加油打call。
他們是走在這個年代流行浪潮最前面的少年少女,昂首挺胸,張揚自己的個性,罔顧他人的眼光,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怎麼說。
再反觀自己呢。
這麼多年來,她沒少為自己羞恥過,為肥胖羞恥、為胸部羞恥、為他人的目光羞恥、為自己身為女孩子的所有一切…感到羞恥。
她像是個被裝在套子裡的人,從來不敢掙脫厚厚的繭房,讓外界刺眼奪目的陽光照在自己的身上。
江蘿看著宋時微賣力跳舞的樣子,那樣努力,又是那樣…光芒萬丈。
伴隨著動感的旋律,她感覺凍在自己身上的冰塊,正在逐漸消融。
不管了,羞恥就羞恥吧,現在都不犯二,等長大了就沒機會犯二了!跳舞,是她最喜歡做的事情呢!
江蘿不再僵硬了,在第二輪極具鼓點節奏音樂再度響起來的時候,她融入了音樂之中,將自己苦練了很多天的breaking展現了出來。
在她跳完之後,現場響起了異常熱烈的歡呼聲。可是僅有她和宋時微單槍匹馬兩個人,還是抵擋不住對面非主流少年少女們五花八門的“物理攻擊”。
宋時微之前在邀戰的時候,估摸著也沒想到孟纖纖的葬愛家族這麼炸裂,咬牙喘息著,對江蘿說:“隻有我們倆,不行,得叫幫手了,你還認識誰會跳舞嗎。”
“會跳舞的都在街舞隊了,全是他們那邊的人。”
“那我們輸定了。”宋時微說,“跟祁盛絕交無所謂,主要是太丟臉了。”
江蘿看了眼滿頭是汗的宋時微,心下了然。
原來祁盛也是單相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