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不定嘛。”
“那我怎麼能知道。”
“你幹嘛要知道這種事啊!”
他細碎的額發半掩著狹長的眼,笑得很爽朗:“不然我怎麼知道你是真的不開心,還是因為激素變化的不開心。”
“不開心就是不開心,哪有那麼多區別。”江蘿哼哼唧唧地說著,心裡也有點無語。
幹嘛要和他討論姨媽這件事啊!
她背靠著籃球杆,背著膝蓋,悶不吭聲地看著胖子和煤球打球,祁盛倒也沒有離開,陪她坐著,手臂自然而然地伸到她腦袋後面,搭著肩,熟稔地玩著她的頭發。
江蘿扯開了麻花辮兒,不給他玩。
這個動作頓時讓祁盛不爽了:“老子到底怎麼惹你了!”
“沒有,你兇什麼兇。”
祁盛不爽地站起身,奪了煤球手裡的球,懶得再陪她磨嘰了。
他一身的少爺脾氣,耐心耗盡、忍不了就會發作。
胖子被他蓋帽之後,跌跌撞撞地險些摔跤,連忙退後了兩步,訕訕地說:“盛哥,我可沒惹你啊!”
一顆球旋轉著飛過來,將籃板砸得“哐啷”作響,明顯帶了火氣。
煤球和胖子面面相覷,打得十萬分的小心,都離他遠遠的,避免誤傷。
江蘿見祁盛真的生氣了,再待下去也是自討沒趣,重重地“哼”了聲,拎著書包離開籃球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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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走出大門,一顆籃球旋著風從側邊飛了過來,精準地砸中了江蘿後腦勺。
“啊!”
她尖叫一聲,疼得捂住頭,蹲了下來。
腦袋發懵,被砸到的頭皮一陣悶疼。
籃球應聲著地,滾了幾圈,撞在牆上。
煤球和胖子見狀,趕緊跑了過來——
“豬豬!沒事吧!”
“還好嗎?”
“好痛。”
江蘿捂著頭,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不小心撞到她的少年,正不知所措地站在線外:“對、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還好吧。”
祁盛衝了上去,揪住了他的衣領狠狠撞在籃杆邊,眼神兇狠:“你他媽長沒長眼睛!打球還是打人,沒看到她嗎!”
“我說了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啊,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我…我出醫藥費。”
“祁盛…”小姑娘有氣無力地喚著。
祁盛很不客氣地甩開了那男生,單膝半跪在江蘿身邊,扒開頭發檢查著她的腦袋,心疼地問:“怎麼樣?”
“唔…痛。”
“鼓了個包,應該沒事。”他替她揉了揉腦袋,回頭威脅地指著那男生:“你給老子等著。”
江蘿拉住他的衣角,小聲說:“人家不是故意的,不要嚇唬人。”
祁盛將小姑娘扶了起來,拎了她手裡的書包,撿起自己的衝鋒衣,回頭對胖子和煤球道:“我送乖寶回去了。”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啊?”胖子擔憂地問,“腦震蕩什麼的?”
煤球說:“什麼腦震蕩,讓球撞一下而已,老子天天被球砸,也沒見有事。”
“但她看起來有點嚴重。”
等他們走了,煤球才笑著說:“看祁盛心疼這樣子,她能不’嚴重’嗎。”
……
夜風微涼,祁盛扶著江蘿走出籃球館,將衝鋒衣搭在她身上。
“還痛?”
“嗯,有點。”
“那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不要了,隻是痛而已,又沒有腦震蕩,你幫我揉揉就好了。”
祁盛隻好耐心地用溫熱的掌腹替她揉著腦袋:“以後注意些,別隻顧著低頭玩手機,被籃球砸一下是小事,下次過馬路怎麼辦。”
“知道了。”小姑娘悶悶地應著,“後面來的,我又沒看見。”
“還痛嗎?”
她心虛地說:“有…有點。”
“哪種痛?”
“就是…要暈倒的那種。”她虛弱地靠著他,完全讓他扶著走。
“吃雪糕能好嗎?”祁盛帶她走到球館門口的便利店,無奈地問,“巧樂茲?”
江蘿本來想說要兩根,但轉念一想,自己這體重…
還是算了。
雪糕她是不配的,巧樂茲更不配。
“祁盛,好痛哦。”見他的手放下去了,江蘿連忙呻~吟,“好痛!”
祁盛揉她的頭:“這包,是有點大,不知道會不會影響智商。”
“才不會!”
“本來就沒有很聰明。”
她不服氣地撇了撇嘴:“說不定被砸一下就忽然開竅。”
“那要恭喜你。”
祁盛臉上掛著雲淡風輕的笑,無奈又很寵愛。
這眼神是江蘿熟悉的,從小看到大。
他這麼聰明,當然也知道她十有八九是在裝蒜了。
但他還是很配合地替她揉頭。
祁盛對她…就是很好很好啊,就像江猛男一樣,無條件地對她倍加寵愛。
江蘿心裡很難過,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難過,總覺得不夠,真的不夠。
她是個貪心的女孩,她想要的…越來越多了。
可是,明知道他給不了、也不會給。
江蘿感覺,自己會不會有一天也變成孟纖纖所說的那樣,惶惶不可終日地愛著他,絕望地愛著…
“祁盛,我不痛了。”她忽然失落地低下了頭,看著月光投影地面的冷清倒影,“你回去繼續玩吧,我這就回家了。”
祁盛重新理好了她亂糟糟的頭發,單手插兜:“算了,出都出來了,一起回去吧。”
“好哦。”
“真的不痛了嗎?”
“其實…還有一點點,但沒關系。”
“要不要我背你?”他忽然提議。
“啊?”江蘿都懵了,“背我啊?那我的自行車。”
“沒多遠了,停在這兒,明天再來拿。”
祁盛說著,已經半蹲了下來:“上來吧,試試看…”
江蘿臉紅了,但她沒辦法拒絕已經蹲下來的祁盛,心裡一萬個聲音都在告訴她:不要,前面是無底的洞,她會越陷越深。
但她就像被魔鬼引誘著,走過去,趴在了祁盛的背上。
祁盛穩穩地站了起來,雙手握拳紳士地託著她的臀。
他原地站了一會兒。
江蘿擔憂地問:“怎麼了?”
祁盛深呼吸,輕嗤道:“你…還是有點重。”
“肯定啊。”江蘿羞澀地說,“不行的話,放我下來吧。”
“哥哥沒有不行過。”
“切。”江蘿雙手環住了少年的頸子,他頸部的皮膚熾熱溫暖,燙得她心髒撲通狂跳著。
他後腦的發茬又短又硬。
清冽的氣息撲鼻而來,宛如跌入了一個生長著薄荷草的世界,江蘿情不自禁地將臉埋在了他寬闊硬實的肩上,貪婪地呼吸著他的味道。
好喜歡。
祁盛沿著小河穩穩地走在石板路上,經過“猛男炒河粉”的大排檔時,江猛男看到這一幕,驚得鍋柄都要脫手而出了——
“我去!祁盛,體力不錯啊,這都能背起來。”
“爸!”江蘿不滿地說,“沒有很重好不好!”
“自己多少斤,心裡沒點數嗎,你是多好意思讓他背你啊。”
祁盛霽月清風地笑了下:“確實還好。”
他拐進了巷子裡,朝著江蘿的家的方向走去,借著清冷的月光,江蘿看著他左耳垂上那顆黑色的痣。
“一直想說,你這顆痣,就跟耳釘似的。”
“哦。”他漫不經心道,“那是有點騷。”
“哈哈哈。”
她伸手摸了摸祁盛的耳朵,他身影敏感地一顫,立刻警告地偏頭:“不要碰我。”
小姑娘立刻聽話地放下了手,繼續環著他的頸子。
一直都知道。
耳朵是他的敏感點。
他最最最不喜歡被人碰到耳朵了。
江蘿隻緊緊地環著他。
這一刻,他們貼得好近好近,江蘿甚至能感受到他心髒有力的跳動。
滿天星星都在閃動著璀璨的光芒。
她閉上了眼,享受著這一刻獨屬於他們的溫存時光。
雖然,是單箭頭的。
“對了,宋時微轉到你們班了。”祁盛忽然開口,打破了這一刻的靜謐與美好。
江蘿睜開眼,酸酸地應了聲:“昂。”
“你認識她了嗎?”
“認識了,她是你朋友嘛,我知道,她也會畫畫。”
“嗯,小時候我們一個老師教的。”
江蘿緘默不言。
在她還不認識祁盛的時候,宋時微就認識他了。
她又像是得了重病一樣,連呼吸都有些接續不上。
“你覺得她怎麼樣?”祁盛主動問她,似乎很想聊這個話題。
“她是蠻好的女生。”
如果作為女朋友的話…江蘿給出了比較中肯的意見,“可能比孟纖纖更好。”
“她確實很優秀,有自己的想法,對待朋友也很真誠。”祁盛道。
江蘿眼睛酸了,喉嚨也酸了,身體裡某處像加了益生菌的酸奶一樣不停地發酵著。
祁盛從來沒這樣誇過哪個女生。
原來在他心裡,有一個女生這麼好呀。
比她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