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殿卿點頭:“放心,我知道怎麼說。”
說話間,他伸手去推大門,誰知道這麼一推,根本推不開。
他再次推了推,門竟然在外面鎖上了。
陸殿卿蹙眉。
林望舒詫異:“這是怎麼了?”
陸殿卿:“門被鎖上了。”
林望舒:“啊?那怎麼辦?”
陸殿卿:“你等一下,我回辦公室打個電話問問情況。”
林望舒看看這大廳,很寬闊華麗的大廳,有地毯有吊燈,但是大晚上空蕩蕩的,她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裡。
她便道:“我想和你一起過去。”
陸殿卿感覺到了她的不安,便安撫道:“嗯,你陪我上樓吧。”
樓道裡靜寂無聲,擔心她害怕,他特意和她並排著,距離很近,肩膀幾乎挨著。
這樣平時的時候肯定不合適,有些唐突了,但是今晚顯然情況特殊,顧不上這些了。
陸殿卿還低聲和她說著話,給她說起這邊辦公室做什麼的,平時同事如何,這讓林望舒感覺好多了。
兩個人回到辦公室,陸殿卿先給人保處打了一個電話,問起來,林望舒從旁安靜地聽著,她聽不到對方說什麼,不過看到陸殿卿皺起眉頭。
之後,陸殿卿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又打了兩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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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著陸殿卿的語氣,小心地問:“不太好辦,是嗎?”
陸殿卿無奈地看向她,眸中愧疚:“說是今天特殊情況,要鎖樓以防萬一,我也不知道怎麼了。”
林望舒擔心起來:“是不是因為我亂闖進來?”
她十六歲下鄉,之後在雲南五年,接觸的就是幹農活,眼睛裡看到的是橡膠樹,甘蔗林,旱螞蝗,紅土地,腦子裡也都是這些。剛回來北京城都覺得一切陌生跟不上了,更不要說來到陸殿卿這種要緊機關單位,那就是鄉下人進城的感覺。
現在猛然聽到這話,自然有些怕了,怕自己做錯了什麼連累陸殿卿。
陸殿卿忙道:“和你沒關系,可能隻是今天有些特殊,不過不要緊,明天七八點就能開門出去了。”
林望舒:“明天七八點?”
陸殿卿無奈點頭:“對,聽那意思是這樣的,具體什麼情況,我也沒了解到。”
林望舒呆呆地站在那裡,想了好一番。
明天七八點的話,那肯定來不及了,她這個婚是沒法結了。
當然了她也不打算結婚了,她隻是覺得自己應該先回去和自己父母哥哥商量一下,看看到時候怎麼應對。
可回不去,沒法商量了,到時候雷家去提親,自己父母會措手不及,而且他們發現自己不見了,一定會很著急。
陸殿卿看出她的意思,提議道:“我這裡有孫爺爺的電話,我早上五點打過去,讓孫爺爺和你家裡說一聲。”
孫爺爺住在隔壁胡同口,是私人代辦的傳呼公用電話,萬一有什麼急事找人,都會打到孫爺爺那裡去,孫爺爺再喊人過去接。
不過孫爺爺年紀大了,耳朵背,那部電話經常沒人接,一般不是太急的都不想用他那個傳呼電話。
林望舒嘆了口氣:“隻能這樣了……”
說定了後,陸殿卿看看時間,已經凌晨一點了,這個時候距離早上還有幾個小時,就這麼幹熬著也不可能。
他看了看她,小心提議說:“你要不要歇一會?”
林望舒皺皺鼻子,都有點想哭了:“又不能回家。”
陸殿卿:“我們辦公室旁邊有休息室,那裡有沙發,你可以躺沙發上歇一會。”
林望舒:“可以嗎?”
陸殿卿:“嗯,我帶你過去。”
林望舒猶豫了下:“那你呢?”
陸殿卿臉上微紅,略有些拘謹地說:“你在休息室休息,我關上門,我在旁邊休息,萬一有事,你可以叫我。”
林望舒感激地道:“好。”
陸殿卿當下帶著林望舒過去旁邊休息室,誰知道走了幾步,林望舒想起來了:“這裡有茅房嗎,我想去茅房。”
陸殿卿腳步一頓:“好,這邊。”
林望舒猶豫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陸殿卿。
陸殿卿明白了,輕聲道:“裡面有手紙。”
林望舒這才恍然,紅著臉趕緊進去了。
陸殿卿安靜地等在外面。
走廊裡一片寂靜,吊燈就那麼無聲地亮著,陸殿卿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他雖然表現得已經很冷靜,但是今天的一切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他其實也是需要時間來接受。
這麼一個人的時候,他忍不住去想林望舒說的那些夢。
那些關於未來的。
一片樹葉有兩面,一面為陰一面為陽,林望舒的人生中,有一面是屬於他的,他們會在一起,會有一對雙胞胎……
陸殿卿的心砰砰直跳,這一切無異於峰回路轉,他依然有種不真實感。
正想著,林望舒出來了,她微低著頭,白淨的臉上好像刷了一層粉紅的釉光,有些害羞的樣子。
他壓下心裡的異樣,低聲說:“跟我過來。”
林望舒“嗯”了下,便隨他過去了旁邊的休息室。
陸殿卿打開一個櫃子,櫃子裡有薄毛巾被,他抖開,之後道:“你先在這邊沙發上將就一下吧,蓋著這個,這是我平時用的,我洗得挺勤快的。”
林望舒接過來毛巾被:“謝謝你。”
陸殿卿又道:“燈繩在這邊,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林望舒點頭,於是陸殿卿出去了,他一出去,房間就隻剩下林望舒一個人了,她把燈關了,躺在沙發上,蓋著毛巾被。
她躺在那裡,閉上眼睛,明明很困了,但並不能睡著。
一閉上眼睛,那些支離破碎的片段便湧入大腦中,很不系統,也很混亂,她試圖梳理一下,但卻無能為力。
而且那些片段,原本清晰的,有的也有點模糊起來了。
她便有些怕,害怕自己忘記,又怕這些也許是騙人的。
反正很多想法,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並不能安生。
她又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陌生的機關單位,陌生的天花板,還有p;這些和白紙坊那破敗的院子不一樣,和她習慣了的雲南更不一樣。
她翻了個身,輕出了口氣。
心裡亂糟糟的,對將來的一切都是迷惘的,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又想起陸殿卿,自從雲南回來,他對自己那麼冷淡,為什麼?因為她沒收到他的信,他生氣了,自己又和雷正德在一起,他就不搭理自己嗎?
她咬唇,心裡想著,他怎麼不早說。
其實她也覺得他挺好的,如果他早說,她也確實可以考慮下啊。
現在這麼突然,她心裡很亂,完全不知道怎麼辦,也沒什麼想法。
她嘆了口氣,翻來覆去的,又想起雲南的種種。
幾年的煎熬,死去的譚卉,茫然的未來,她心中惶惶。
本來以為回了城,結了婚,她能得一些安慰,但是現在看,這條路卻是通向另一處深淵。
現在她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大門被鎖住了,周圍一片漆黑。
她覺得前途未卜,心裡一片茫然。
她又忍不住想起那個糞坑的故事,想著自己吃的那幾個餅幹會不會是假的,也許自己掉到了妖精洞裡。
她悲從中來,忍不住想哭。
她到底坐起來,抱著薄毛巾被,毛巾被有一種幹淨清爽的味道,可能洗了後曬過。
她想起陸殿卿的話,竟然有點想他。
他挺靠譜的,她想和他說說話,不想一個人抱著毛巾被犯傻。
她便幹脆起身,推開門。
她剛推開門,隔壁就有了動靜,陸殿卿走了出來。
走廊裡燈光昏暗,他俯首看著她,聲音刻意放輕了說:“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林望舒:“我睡不著,一個人有點害怕。”
陸殿卿遲疑了下:“那怎麼辦?”
林望舒:“你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