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又有一位屬下過來,對方好像是從行性報告的,顯然有重要的事找陸殿卿匯報。
林望舒見此,也就先告辭了。
陸殿卿隨口道:“今天下班估計不加班,到時候我去接你。”
林望舒點了點頭,便出了路殿卿辦公室,誰知道出去沒走多遠,就看到雷正德正陰著臉過來,一看就來者不善。
雷正德和林望舒打了一個照面,皺眉,之後略有些嘲諷地道:“你怎麼過來了?也對,你是來看他的,可真行!”
林望舒津津有味地看著他那灰敗的臉色:“小雷,你怎麼來了?好久不見你了,最近怎麼樣?”
也許是她難得的好臉色,雷正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倒是沒再說什麼,隻是道:“沒你的事,我找他去。”
一路上,他自然被攔下來,誰知道他厲聲說:“這是我和陸殿卿之間的事,我找他有事,他是我發小!”
大家也都知道他有些背景的,更知道他們認識,也不好攔,隻好讓他過去了。
林望舒蹙眉,心想這人真是狗肉上不了席,跑到機械工業部來搞這一套?誰慣著你!
而陸殿卿正在看著技術引進的可行性報告,這報告橫跨了工程機械多多種細分產品線,同時又涉及市場、技術、財務、制造等多個環節,足足幾百頁,他先大致看了看,想著等晚上回到家再細讀。
誰知道正要收起來,就見外面的門突然被推開了,門外面是氣勢洶洶的雷正德。
旁邊,助理無奈地跟著,有些焦急地想攔住雷正德。
陸殿卿眸底沒有任何波瀾,淡淡地道:“小蘇,讓他進來,把門關上。”
那蘇助理聽了,也就隻好放雷正德進來,然後把門關上了。
雷正德嘲諷地笑了:“陸殿卿,我們認識多年,當初因為望舒的事,怪我自己,確實我也做得不好,這是望舒的意思,我沒辦法,咱倆打一架,我認了,我認了!隻要你們能好好過日子,我怎麼著都行!這些年,我也沒說過什麼,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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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殿卿漫不經心地道:“你想說什麼。”
雷正德咬牙切齒:“但是你竟然針對我,你竟然在關鍵時候卡我一道?前些天我爺爺壽宴,當時你怎麼說的來著?你在我爺爺跟前說話挺好聽的,現在竟然這麼對付我,你這是不是蓄意報復我!”
陸殿卿看著眼前這個氣急敗壞的雷正德:“正德,我可以問心無愧地說,我從來沒有針對你的公司採取過任何措施,國內企業單位的篩選都是通過正規的篩選流程,我自認為,這是一個嚴謹規範公平的選擇過程,你的公司之所以落選,隻是因為不合適而已。”
雷正德:“這就笑話了,你選的那些企業,每一個都比我強嗎?你敢一個個拿出來說嗎?”
陸殿卿:“這次一共選了十二家企業單位,每一家都有被選擇的理由。不過這些理由出於技術保密需求,我不可能向你透露。”
他好整以暇,笑看著他:“當然了,如果你有異議的話,你也可以向上級部門舉報我,要求徹查,對此,我不會有任何意見。”
雷正德扯唇,不屑地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他們現在把這一攤子都交給你,你想拿捏一個兩個企業單位算什麼,我就算去嚷嚷,估計也沒人理我,”
陸殿卿指尖輕輕敲打著桌子,淡聲道:“正德,如果你對這件事的認知是這樣的,那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你的目的是什麼,失敗後的發泄,還是覺得你鬧一鬧我就該讓著你?”
雷正德一噎:“陸殿卿,我隻是看不慣你,你故意針對我,你就是不想讓我好過,你娶了望舒,你春風得意,你是不是就想向望舒證明,她嫁給你是對的,她選擇你是對的!”
陸殿卿笑了:“你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思路,也許我真可以這麼幹,謝謝了。”
雷正德拳頭都握得咯吱響:“陸殿卿,知道為什麼這幾年來,我從來不說什麼嗎?因為你雖然搶走了他,但我依然把你當兄弟,我不想說什麼了!我讓著你行嗎?”
陸殿卿:“讓?正德,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你們是先分手,之後我才和她談對象在一起,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母親,她也不是一個什麼物品,她是一個人,你這個‘讓’字,從何而來?”
雷正德頹然地道:“你現在贏了,你各方面都比我強,隨便你怎麼說行吧,你是對的,我是錯的!”
陸殿卿:“正德,我可以問心無愧地說,我從來沒想過要與你為敵。你說得對,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無論過去有什麼過節,我都是把雷爺爺當做爺爺一樣看待,你也依然是我的發小。”
雷正德望著陸殿卿,胸膛起伏,過了半響,他咬牙,終於道:“陸殿卿,從你娶了她,你就站在我的對立面了,你知道嗎?”
陸殿卿冷笑:“雷正德,那我也可以告訴你,從你和她在雲南談對象,你也就站在我的對立面了。”
雷正德:“陸殿卿,這事怪我嗎?我哪知道啊,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如果知道,我會去碰兄弟的女人嗎?”
陸殿卿掀起眼皮,淡望著雷正德:“正德,你現在看著我,告訴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不知道我的字是什麼嗎?你不知道我平時的字畫家信,會落款用字嗎?”
他聲音緩慢卻冷沉:“你真的不知道,當年我給她寫過一封信嗎?”
雷正德咬牙,硬生生地道:“我確實沒見過你說的什麼信。”
陸殿卿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並攏:“你還記得我當時把她託付給你,我說的什麼嗎?”
雷正德神情異樣。
他當然記得,陸殿卿說,請你幫我照顧她。
這對於一向性情寡淡的陸殿卿來說意味著什麼,其實並不難猜。
陸殿卿嘲諷地道:“你確實什麼都沒做,但你隻是假裝不知道罷了,你總是很能裝傻,用那些掩蓋你的小心思。”
雷正德臉色難看,他盯著陸殿卿:“所以你果然是在報復我,你果然是在報復我!”
陸殿卿:“不,你錯了,我雖然有些生你的氣,但我並沒有要刻意報復你的意思。那幾年,我們家處境並不好,你應該也知道。當時她去了雲南,我卻什麼都做不了。就算在我最難過的時候,我也會安慰自己,至少在她困難的時候,你還是陪著她照顧她的。”
雷正德聽這話,他望著陸殿卿眼底的無奈,突然間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一種夾雜了酸澀嫉妒的絕望。
他突然明白了,果然林望舒的選擇是對的。
當陸殿卿說出這種話的時候,他就已經贏了,在林望舒面前,自己就永遠都比不上陸殿卿!
他的心裡也難過起來,仿佛是一把刀狠狠地插進去,痛得撕心裂肺。
這些年,他過得稀裡糊塗,努力讓自己不要去在意,可是真不在意嗎?
他不會忘了在雲南那些時光,那些開心的不開心的,他都沒法忘。
他眼圈突然紅了,聲音也有些顫抖:“殿卿,也許我做錯了很多事,但是有一件,我想告訴你,我照顧她,並不是因為你的囑咐,不是因為你和我說了什麼。”
他深吸口氣,才道:“我以前去找你玩,就見過她,我一直都知道她,我——”
他喉頭哽咽,突然不知道說什麼了。
那是陸殿卿一直記掛著的小姑娘,他知道,他見過幾次,有些好奇,但也就那樣。
後來,去了雲南,他照顧她,她便成了自己的小姑娘,不是陸殿卿了。
可最後,他終於把那個小姑娘弄丟了。
第171章 (四頻)
這段時間,高博隆的四頻激光陀螺儀方案已經成型,並拿過去申請經費,也是林望舒事先已經和各位專家通氣,總體的審核過程非常順利,幾位專家對於高博隆的設計方案也是非常欣賞,甚至找了航天部門的專家來交叉研究,最後到底是決定審批一筆經費。
林望舒見此,松了口氣,沒出什麼幺蛾子,一切都太順利了。
誰知道這天,她陪著高博隆一起參加最後的審核研討會議,杜興嶽卻突然來了。
他如今已經在光學研究所退居二線,基本不管事了,誰知道這個時候他突然出現,一時林望舒自然感覺不妙,其它專家也都皺眉。
大家都記得之前的事,對杜興嶽沒什麼好感。
杜興嶽卻笑得有些得意:“各位專家,還有林副所長,我有一份資料,不知道該不該拿出來,各位要是覺得我不該拿出來,那就算了,我什麼都不說了,你們愛怎麼折騰怎麼折騰,到時候浪費了國家的錢,可別怪我沒說。”
林望舒和高博隆見了,多少都有些皺眉,本來申請項目經費的事一帆風順,拿到手後,就可以按照之前的設計開始研制了,結果現在這位來了。
顯然這是不懷好意的,誰知道要出什麼幺蛾子呢。
林望舒不說話,她自然不想節外生枝。
倒是胡教授看到,皺著眉頭說:“杜同志,有什麼話,您就說吧。”
杜興嶽這才道:“這裡有一份資料,我想請各位專家老師看看。”
說著,杜興嶽拿出了一份材料,那份材料復印了多份,分發給了在場的每一位老師,自然也分發給了林望舒和高博隆。
林望舒拿過來看,這是一份國外最新的軍事科技報刊,是關於國外激光陀螺儀資料,上面赫然提到,美國試圖研究四頻激光陀螺儀,但是因為難度過大,經過各種研討後,認為此路不通,已經放棄了這種嘗試,而是專注於改善二頻激光陀螺儀。
高博隆怔怔地看著這份資料,仔細地盯著每個字,來回看了好幾次。
他有些不明白,他好不容易想出的設計方案,竟然是被美國驗證研討過後放棄的?是別人認為走不通的?
在場的幾位專家臉色也變了,畢竟要做這一套激光陀螺儀,那就需要大量的科研經費,需要耗費許多人力財力,中國的科研經費緊張,不可能去浪費金錢做這種毫無把握的事情。
胡教授皺眉:“杜同志,這份科技雜志,你從哪兒得到的?”
杜興嶽很有些自得:“胡教授,我自然是通過國外科研界的朋友獲得的,不過這並不重要,如果各位不信,可以自己去查這份報刊,對於你們來說,應該不難吧?”
大家面面相覷,這份報刊是不可能作假的,上面有翔實的國外理論最新報道。
所有的人將目光重新放到了眼前的四頻差動激光陀螺儀設計方案上,所以他們打算投放大量經費來研發的陀螺儀方案,是別人已經論證過要放棄的。
國外已經放棄的,國內當然不應該再嘗試了。
林望舒目光掃過幾位專家,看得出,大家雖然各有想法,但是都動搖了,都不太願意批下這筆錢了。
如果做二頻,以國內的工藝技術,是怎麼也達不到的,而這個工藝技術的解決,已經超脫了他們激光技術研發的範疇,他們不可能越過手去研發這些工藝技術!
所以唯一的路就是四頻激光陀螺儀了,他們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她便要開口說話,誰知道胡教授已經看出她的心思,開口道:“望舒,我知道你的意思,也知道你的堅持和韌性,更知道高老師在四頻差動陀螺儀上付出的心血和目前的成就。但是我們國內比起國外來到底有差距,國外既然論證了不行,那我們很難走通,隻不過是白白浪費經費罷了。”
另一個老專家也嘆了聲:“這個確實不行,經費消耗量太大了,雖然我們的經費有一百億,但是其實比起國外,依然少得可憐,我們激光領域能拿到的也隻是二十多億,現在有那麼多科研項目需要投入,我們的錢必須用到刀刃上。一個國外已經放棄的項目,一條走不通的路,站在我們的角度,怎麼也不可能答應。”
林望舒卻不太甘心:“可是各位老師,你們應該知道,激光陀螺儀有多重要,那我們怎麼辦,就這麼放棄嗎?”
胡教授嘆了口氣:“對,激光陀螺儀很重要,所以我們可以想別的方案,今天,你們拿出一個別的成形方案,我但凡覺得沒問題,我都願意通過,都願意撥給你們經費讓他們去研發,但是一個美國頂尖科學家已經放棄的方案,我怎麼可能同意?林研究員,如果是你,易地而處,你能同意嗎?我們坐在這個位置,要為科研經費把關,如果這個也通過,那我們以後怎麼服眾?”
林望舒聽著這話,便明白了,確實不可能了。
雖然經費掌握在幾個領域專家組手中,但是他們也得為自己的職位負責,負責的做法就是,放棄那些可行性不大的方案,而這個四頻激光陀螺儀,在他們看來,顯然是不可能成功的。
他們想得也有道理,畢竟現在的激光陀螺儀計算邏輯本身就是起源於錢學森密碼,起源於美國的研發,如果連美國人都放棄了,他們憑什麼認為自己能走通?
在真實的歷史上,高博隆就是做到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做出了四頻激光陀螺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