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陸崇禮是在外交部大院的,但是自從雲菂過來大陸長住,他們就住在王府井的一處四合院裡,那房子是雲菂特意購置的,花了大價錢來裝修。
她大包小包地拎著過去,一進院子,就見兩個孩子正在門前下棋,一看到她,自然高興,又喊著爺爺奶奶說媽媽來了。
陸崇禮今天沒上班,笑著從西廂房出來。
現在天氣稍微暖和了,他穿著雞心領薄毛衣,露著白色襯衫領子,一派的溫和儒雅:“你來得挺早,我正在收拾東西,你先進去坐吧,你母親在書房。”
林望舒:“父親,我帶了一些菜和肉,今天中午飯我來做吧。”
陸崇禮掃了一眼她手中的東西,笑著道:“好。”
這時候,雲菂也聽到動靜,出來了,她笑看著林望舒手中的東西:“難為你,提了這麼多。”
林望舒:“還好還好,反正我坐車過來的,也不累。”
旁邊陸執葵和陸守倞一聽,有些驚訝地看過來。
陸執葵跑過來,打量了一番,納悶地道:“媽媽,你也會做飯嗎?”
陸守倞無奈地看了眼那一臉天真無邪的哥哥。
他把手中的棋子放在那裡。
陪著這麼天真的哥哥下棋,真是侮辱自己的智商。
林望舒略有些尷尬,這句話真是實實在在暴露了自己從來不下廚的真相!
她掃了一眼自己那沒腦子的大兒子,道:“當然會做了,媽媽平時不下廚,那是因為國外的食材不合適,會浪費媽媽的廚藝,你們還小,吃什麼都可以,也就無所謂了。現在回國了,媽媽當然希望做好吃的菜孝敬爺爺奶奶。”
雲菂一聽,輕笑出聲:“那我們就等著品嘗望舒的廚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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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舒信心滿滿:“母親,看我的吧!”
她再次看了一眼大兒子,這臭小子,她可算是記住了,總有一天讓他後悔。
當下她提著東西過去廚房,保姆見了,也趕緊過來幫忙。
這位保姆叫胡姐,胡姐和林望舒不熟,對林望舒自然有些小心翼翼的。
林望舒也不客氣,讓她幫忙下手,給自己洗菜切菜什麼的。
林望舒今天既然要發揮,那自然是發揮一個大的,首先荷葉茯苓雞肯定要做,據陸殿卿說,陸崇禮可是很喜歡這道菜。
其次她還想做一個奶汁烤魚,這個偏西式風格,估計婆婆會喜歡。
既然調制了奶汁,那就可以不浪費,趁機做一個奶汁菜花了。
除了這幾道,她還要做榅桲拌白菜絲、口菇燒蒸鴨子、咖喱牛肉和海米拌芹菜等。
大致一算,按照她買的這些食材,能做葷素涼拌八道菜,加上保姆一共六口人,就家常吃飯來說,應該夠了。
胡姐開始的時候對於林望舒這“留洋回來博士兒媳婦”的廚藝還有些懷疑,等後來林望舒開始指揮她了,讓她切菜,指點她這樣切那樣切的,她開始意識到,這肯定不是一般人,懂行!
當下不敢再懷疑,林望舒讓幹什麼就幹什麼。
而客廳裡,雲菂教兩個孩子彈琴,別看是一起出來的雙胞胎小哥倆,但性情完全不同,陸守倞是過目不忘,但凡聽過一遍的,他自己就能彈出來。
最初的時候雲菂驚嘆不已,覺得自己孫子是天才,不過很快她就發現,陸守倞會彈是會彈,但彈出來沒什麼情緒,他隻是單純機械地記住了,但他自己未必多喜歡,無法融入他自己的情緒。
至於陸執葵,那就沒法說了,他倒是喜歡得很,彈起來興致勃勃津津有味,一說彈琴喜歡得很,但他不能上手,一上手就是亂彈。
他還覺得自己“發明了一個新曲子”,讓雲菂哭笑不得。
雲菂面對這兩個性情迥異的孫子,也隻能耐下性子,慢慢點撥了。
陸崇禮坐在窗前的花梨木椅子上,低頭看書,隻是偶爾會抬頭,視線透過窗戶看向廚房方向。
雲菂讓小哥倆彈著,自己起身,走到窗前:“你是不是怕她根本不會,想過去看看?”
陸崇禮淡淡地道:“看她那信心滿滿的樣子,算了吧。”
雲菂笑道:“那就是了,你要相信我們的兒媳婦。”
陸崇禮卻道:“等會萬一吃不下去呢?”
雲菂聽聞,輕嘆道:“我這把年紀了,要控制飲食,我當然是淺嘗輒止。你卻應該好歹給一點面子,畢竟這菜其實為你做的,你不能辜負了我們兒媳婦的一片孝心。”
陸崇禮當然知道妻子的小心思,看了她一眼,沒戳穿,隻是問:“那我們的孫子呢?總不能餓著?”
雲菂頓時意識到了:“……這是一個問題。”
萬一不好吃,孫子也要挨餓了?小孩子正長身子,可不能胡鬧。
再說守倞那孩子就罷了,是個能沉得住氣的,但是執葵那孩子可是肚子裡藏不住話,有什麼就說什麼。
陸崇禮起身:“我還是去看看吧。”
誰知道這時候胡姐卻過來,笑著說:“先生,太太,林同志已經做好了,我們可以準備吃飯了。”
陸崇禮有些意外,不過還是頷首:“好,那我們準備開飯吧。”
林望舒覺得自己發揮得不錯,八道菜,每一個都是她得意之作,無論是食材挑選,還是刀功,或者是烹飪,全都發揮到了極致。
當然這也和公婆這裡的廚具調料齊全有關,得益於婆婆的講究,他們那廚房裡應有盡有,各種西式的廚具都是最好的,有利於她發揮。
不然要是過去那種老式灶臺,她想這麼發揮都難。
做好了後,她和胡姐將八道菜陸續上了桌。
胡姐習慣自己在偏廳吃,所以飯桌上一共五口人。
當八道菜擺在那裡的時候,陸崇禮倒是意外了下,雲菂也有些驚訝。
雲菂看著那奶汁烤魚,倒是香酥可口,至少賣相好,像那麼回事。
而陸崇禮則是打量著那道荷葉茯苓雞,他倒是有些印象,這道菜八年前他吃過,確實鮮美,味道極佳,沒想到現在林望舒竟然真得做出來了。
他意外地看了林望舒一眼,沒想到當年那道菜真是她做的?
至於陸執葵和陸守倞,齊刷刷地看向飯桌,然後陸執葵先嚷道:“媽媽,我餓了!”
林望舒看著陸崇禮和雲菂那不動聲色的意外,其實心裡已經有些得意,聽到兒子這麼說,便語重心長地道:“沒大沒小,爺爺奶奶在呢,老實坐著,讓爺爺奶奶先嘗嘗菜。”
陸執葵趕緊和陸守倞一頭,他雖然調皮,不過被陸殿卿教導的還是很懂規矩。
雲菂先嘗了一口那奶汁烤魚,嘗過之後,笑問道:“望舒,這奶汁,你是從哪兒買的,倒是地道。”
這奶汁烤魚,是把魚澆上了奶汁,灑上了幹酪末,放在烤箱裡烤的,這也得益於雲菂的緣故,家裡廚房各樣食材齊全,才能做出這個地道的味兒。
不過這道菜最要緊的是奶汁,那是成敗關鍵。
林望舒笑道:“母親,這個是我自己調制的。”
林望舒可以感覺到,自己說出這話時,陸崇禮和雲菂的神情都微妙地頓了頓。
當下她便笑了,道:“也幸好家裡有牛奶,我用了一斤的牛奶,加了生菜油和黃油三片,慢慢熬出來的。”
陸崇禮嘗了口,之後贊道:“自己調制出這奶汁,手藝確實不錯。”
要知道,調制奶汁是一個技術活,不說別的,隻說火候就是一大難關,奶面糊不能糊不能生更不能焦黃,稍有不慎,就是失敗,就算僥幸成功了,裡面那麼有一定點小面疙瘩,那都是有礙觀瞻。
當下陸崇禮又嘗了一下那榅桲拌白菜絲,略沉吟了下,意外:“這竟然是黃芽白。”
林望舒笑道:“父親果然是真正的行家,其實也是今天父母有口福,我路過副食店,恰好見了黃芽白,便買了來。”
旁邊雲菂一聽:“黃芽白?”
她從來都是大小姐,吃過的菜未必知道菜品名。
陸崇禮便解釋道:“黃芽白產自武津,屬菜中上品,以前這個菜是賣去香港的,大陸倒是很少見,這兩年到底是條件好了,竟然也能買到了。”
林望舒笑著道:“父親到底是精通此道,這黃芽白賣去香港,都是要紅繩捆著,價格不菲。”
陸崇禮聽這話,知道其實不需要嘗了,一般人做這道榅桲拌白菜絲,又怎麼會知道其中講究。
能懂的,做出的菜便不會差。
當下笑問林望舒:“望舒這算是家學淵源嗎?”
他也隻能這麼認為了。
林望舒:“算是吧。”
雲菂從旁嘆息:“望舒竟然有這樣好手藝!”
旁邊陸執葵和陸守倞眼觀鼻鼻觀心,此時陸執葵已經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問:“爺爺,奶奶,媽媽,我們現在可以吃了嗎?”
他聳著小眉頭,有些委屈巴巴地道:“我的小肚肚都要餓癟了。”
雲菂頓時心疼了,忙道:“當然可以,可別把我們執葵守倞餓壞了,快吃吧。”
這頓飯可謂色香味俱全,吃得大家誇贊不已。吃過飯後,一家子一起陪著兩個孩子邊看電視邊說了會兒話,聽得出,兩個孩子在爺爺這裡玩得樂不思蜀,而陸崇禮和雲菂對這兩個孫子疼愛有加,也舍不得,可以繼續留在這裡一段了,以陸崇禮和雲菂的綜合素養,肯定孩子比在她手底下教得要強。
玩了一會後,天不早了,林望舒坐在那裡繼續陪著說話,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分明就是賴著。
雲菂笑看了她一眼,了然,借口說是要畫畫,帶著兩個孩子一起,正好教教孩子,便過去書房了。
雲菂一走,客廳裡隻剩下陸崇禮和林望舒,林望舒便有些緊張,小心翼翼地看向陸崇禮。
她現在已經摸透了陸崇禮的性子。
如果是家人的話,那自然是溫暖如春和藹親切寬容慈愛,這是天底下最包容的長輩。
但是如果涉及工作,他能立即給自己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