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舒:“從一開始,我就說了,你這個人最大的問題就是比較端著。”
陸殿卿唇邊噙著笑,低聲說:“望舒,你到底想問什麼?”
林望舒:“當初葉均秋打架,幫葉均秋免除了處分的,是不是你?”
陸殿卿承認:“是我。”
林望舒:“葉均秋能順利申請到美國名校的獎學金,也是你從中使了力吧?”
陸殿卿頷首:“對。”
他笑道:“所以我的望舒就是這麼聰明,什麼事情,都是一看就明白。”
林望舒輕哼:“我再不知道就是傻子了。”
今天葉均秋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同樣姓葉,計算機和物理雙料博士,幾乎和他們年紀相仿,驚人的天分,來自中國。
所有的信息幾乎全都指向那個人。
曾經在外國語學院附屬中學的課堂上,她向大家講過,四九城中,同樣的年紀,那個優秀到讓人驚豔的少年。
誰能想到,數年之後,那個她曾經向大家舉例過的天才少年,竟然恰好就是帶著葉均秋做項目的人。
仿佛冥冥之中天注定,但這後面,又有一雙不著痕跡的手,將葉均秋推向了大洋彼岸。
葉均秋以前應該不知道,但幾年的美國求學生涯,他應該足以感悟這一切了。
所以今天,他才能心平氣和地對陸殿卿叫一聲年少時的戲稱小林師公,說一聲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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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了polo衫戴上了墨鏡的葉均秋,也終於學會了放下。
陸殿卿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間,他坦白道:“望舒,我知道你們之間不會有什麼,我對你從來都放心,我相信你的人品,更相信我們之間的感情。我隻是無法接受他對你的掛念,你說的很對,我的心眼就是比針眼還小。”
林望舒仰臉看著他:“所以你故意施恩於他,也讓他遠離我。”
陸殿卿:“也並不是我故意如何,他當年打架,打的那個學生就是偷你照片的人。’
林望舒詫異:“是嗎?”
陸殿卿解釋道:“那次請了人保組的人去查,自然查不出來什麼,也不好大動周章,但是我一直請他們幫我留意,後來也查出來,就是葉均秋打的那個學生。”
他低笑,笑得溫和篤定:“別人因為我的妻子打架,我怎麼可能讓他因為這個受連累?這難道不是人之常情?”
林望舒輕哼一聲:“你少來,你這個人就是狡猾,你就是故意的!”
陸殿卿低垂著眼簾,望著懷中的女人,素來溫潤的眸光慢慢蘊出燙人的氣息。
他低聲承認:“確實是有些狡猾了,不過以後我再也不會在意這個人的存在了,我知道他放下了。”
距離太近,他的聲線壓得很低,低到沙啞,那是讓人沉溺的性感。
林望舒心裡便有說不出的感動,也有些酸楚,她低聲道:“不過比起他,我更在意你的想法。”
也是在這時候,驀然回首,她想起過去,才看明白他那段曲折而糾結的心思。
最初的在一起,是他貿然的提議,也是自己一時衝動的應允,自己考慮了那麼多,他上一世的人品,未來的成就,他的家世,他的外貌,甚至連那長在四合院裡的香椿芽都考慮其中。
她的想法如此實際,他那樣的人,何嘗不知道,他其實比誰都看得清楚。不過他對自己太縱容,那時候的他或許覺得,這樣也挺好。
隻是人都是有貪念的,日子長了,誰不想要更多,她也是,想要更多喜歡,更多掏心挖肺,更多毫無保留。
他當然也是。
在這樁婚姻中,他其實一直在刻意壓抑著他自己試圖來讓她喜歡,她因為一萬多塊錢不高興了,他便趕緊低聲下氣哄著,說要想辦法給她買宅子;誤以為她不想要孩子,怕她因為自己父親的強勢而不高興,哪怕他自己其實是極希望能有個孩子,也先在父親那裡做個鋪墊;因為她說不喜歡做飯,他一直盡量避免不讓她做。
還有生活中許多小事,他都是在壓抑著他自己的想法來做出退讓。
也許是兩個人的緣分開始得太過突兀,以至於他甚至有些患得患失,在兩個人的感情中並沒有太多踏實感。
許多細碎的小事,她看在眼裡,覺得異常,但也沒多想,時過境遷時,細細思量,才揣摩出他當時的一些微妙心思。
她吻著他的唇,低聲說:“我還記得你因為結扎而出差前的那一天晚上,你和我說的話。”
其實當時她已經感覺到了,他眸底湧現出一種說不出的偏執,現在回想,在他冷靜理智的外表下,近乎瘋狂的心思險些龜裂而出。
她這麼一說,他顯然也意識到了,微微低首,用自己的額抵上她的,啞聲道:“你還記得?”
林望舒:“嗯……你當時問我,我真的願意嗎,帶我離開熟悉的同學和校園,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我的世界裡隻有你。”
她話說到一半,她的唇卻驟然被他堵住,不讓她繼續說了。
唇齒交纏間,他氣息滾燙,啞聲道:“隻是說說而已。”
林望舒大口喘氣,雙唇湿潤。
陸殿卿這才在她耳邊,以帶著喘的聲音耳語道:“我確實會有一些想法,非常陰暗惡劣,想讓他們全都離得遠遠的,隻有你和我,你的眼睛裡隻有我,這個世上隻有你和我。”
林望舒聽著,依賴地攬著他的頸子:“我覺得沒什麼,我偶爾也會這樣想啊,我希望你隻對我好……”
陸殿卿低首看過去,她嘴唇紅滟滟的湿潤,兩眼迷蒙如霧,半個身子都軟軟地靠著他。
他禁不住箍緊了她的腰,讓她緊貼著自己。
林望舒仰臉,望進那琥珀色的眼睛中,深邃的眼睛一如那一夜般。
她低聲喃喃地道:“那後來呢,你對付冒箐箐,真的隻是因為她做過的那些事嗎?”
對於冒箐箐那樣的姑娘來說,他的手段確實已經很激烈了,可以說直接毀掉了這個人在北大的前途。
陸殿卿垂下眼簾,睫毛猶如羽毛一般滑過林望舒耳邊最嬌嫩的肌膚,然後她聽到他低聲說:“對,不光是因為她做過的事……她那天故意誤導了我,我犯傻了,當時很難受。”
迎著冬雪,他身心俱疲,關於自己身體問題的一些疑惑讓他充滿了焦慮和思念,他迫不及待想抱住她,想確認。
隻是冒箐箐的話,在那茫茫大雪中給了他一個思維發散的畫面,他會忍不住去想一些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他在那一瞬間陷入了一種自我厭棄自我懷疑的痛苦中,他清楚地品嘗了刀片刮過心尖的滋味。
那樣對冒的一次打擊,是因為過去她對林望舒的所作所為,也是雪夜受刺激後的發泄報復。
林望舒深吸了口氣,憐惜地捧著他的臉:“你怎麼可以這樣,你這樣我會很心疼……”
陸殿卿輕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低聲道:“這不是都過去了嗎?”
他曾經所有的不安,都已經在細碎的日常中消融了去,而那一夜北大狂歡的激吻中,他的心更是塵埃落定。
林望舒輕輕吻著他薄薄的唇:“謝謝你。”
他懲戒了冒箐箐,驅離了葉均秋。
他可能也知道,哪怕並不是那麼重要,葉均秋也是她設法送進北大的學生,是她付出了心血的人。
人對自己付出過的人總是有些感情,就像養花,日日澆灌,盼著長大,哪一日折了,自然會不忍心。
所以他顧念她這份師生情誼,以一種特有的包容和韌性,讓那個少年放下青春時最初的萌動,敞開心懷,坦然地叫他一聲小林師公,對他說一聲謝謝。
於是曾經滋生在暗處的一份不可言說變得光明坦蕩,再無曖昧。
她想,這個男人的心眼極小,小到了如針眼一般,但卻又極大,廣闊到如海一般。
他的包容,猶如初春時的雨霧,無聲地滋潤著大地,一眼望去,仿佛並沒什麼,但是偶爾間一個眼神掠過,卻見路邊已有新綠。
第144章 (一封來信)
來美國三年,林望舒的埋頭研究陸續出來成果了。
她將上一輩子所知道的那些激光理論解析出來,這些曾經對她來說是一個黑匣子的激光理論,她已經可以用翔實科學的理論來論證了。
因為這個,她在讀博期間也陸續發表了多篇很有影響力的論文,她還提出了激光閥門原理,這個原理是在結合上輩子席銘教授理論的基礎上,利用這一世自己對激光功率瞬間放大的了解做出來的。
這個理論一經提出,可以說是撼動整個激光行業,她所在專業的教授們對她格外尊重,甚至導師還組織了其它學校的教授過來學習參觀,WangShuL的大名被簡化為了L,當大家提起L來的時候,都知道是那個研究激光學的林望舒了。
她已經幾次被學校教授以及各方面人士找上,想讓她以後留在美國,還給她提了優厚的待遇,不過對此她自然不感興趣。
她知道自己是幸運的,因為再過一些年,美國對一些高科技領域進行封鎖,中國人再想學那些關鍵領域的知識就難了,她也算是趕到了好時代。
這個時候,她也稍微松了口氣,博士學位手到擒來,甚至應該可以提前畢業了,而依她如今論文的影響力,回到國內應該能輕松地進合適的研究所,從此後也能是行業的一面大旗,她覺得自己大有可為。
終於,她覺得自己可以有更多精力照顧家裡了。
現在孩子上了幼兒園,語言開始快速發展,當有一次,林望舒發現陸執葵竟然在家裡張口也是英文的時候,她感覺不對,特意和陸殿卿探討起這個問題:“應該讓他們把漢語作為主導。”
陸殿卿倒是沒什麼意見:“那我們以後立一個規矩,在家裡隻能說中國話,不能說別的語言。”
在孩子滿三歲後,雲菂便已經為他們選定了幼兒園,這是華盛頓最頂尖的幼兒園了,同時委託四舅給孩子聘請了私教,教授音樂和法語,之後隨著孩子年齡增長,又陸續增加了高爾夫和象棋。
兩個孩子都是很聰明的孩子,加上小孩子學語言確實快,目前英語和漢語都非常流暢,西班牙語和法語也都不錯。
隻是在英語和漢語中,兩個人商量過,覺得還是應該漢語主導。
對於這個,陸殿卿有一個理論,他認為語言的發音習慣和方式會影響喲臉部肌肉發育,從而影響相貌,而物質決定了思維,大腦細胞發育也決定了思維方式,最終語言也會影響思維。
林望舒開始的時候並不太信,不過後來仔細觀察了在美國長大的華人,發現他們長得確實和普通華人不一樣,臉部特徵有一種西方感。
她恍然大悟,嚴防死守,覺得孩子必須是純正中國人。
她嘆道:“陸殿卿,雖然你有八分之一的英國血統,但是你骨子裡也是正兒八經中國人對不對?”
陸殿卿贊同:“這一段我抽時間,多陪他們說話。”
林望舒:“那就好,或者幼兒園請幾天假,把他們帶到你們單位,一起說話。”
他們單位裡平時肯定說漢語,還能幫著帶帶。
陸殿卿略猶豫了下:“看看不忙的時候,倒是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