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浴室出來的時候,陸殿卿正在鏡子前整理襯衫領子。
林望舒拿起書桌上的資料,打開看,果然裡面都整整齊齊地羅列好了,各學校聯系方式,專業對應,院系對應,課程設置,甚至連一些知名導師的情況都簡單介紹了下。
對於幾乎與世隔絕的中國大學生來說,這可以說是一份留學申請寶典了,這樣的一份資料,即使再過十年,也應該有很大的價值。
她深吸口氣:“你什麼時候整理的?”
陸殿卿:“我之前和四舅提過,四舅也是從他學生手裡拿到的。當時不是考慮著你也出國嗎,我就提前準備下。”
林望舒翻著那些資料:“這簡直就是留學指南大全,看得我也想趕緊申請一下了。”
林望舒:“算了算了,開個玩笑而已嘛!”
陸殿卿從鏡子裡看著她,低聲道:“領口。”
陸殿卿無奈:“換條裙子吧,領口那裡有點潮了。”
林望舒低頭看,這才發現,剛洗過澡,身上潮,衣服又是薄軟的布料,發梢的水滴下來,前襟那裡已經潮透了,就那麼貼在前面,凸顯出白潤的曲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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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舒重新換了裙子,這次仔細檢查過後,才匆忙過去學校,課間時候,她便把那份資料分享給大家伙了。
班裡同學一看,幾乎當場炸了。
“這哪兒來的?”
“怎麼這麼全?這裡面地址是最新的吧?”
“連導師信息都有,專業信息也都翻譯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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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人開始研究美國學校的物理學基礎課程和中國的差異,在那裡細看,最後連今天的授課老師都好奇了,拿過來翻,一翻之下,也是意外:“這份資料很有價值,我也去復印一份。”
這份資料幾乎瞬間傳遍了物理系,甚至傳到了外系,大家甚至給這份資料起了一個名字“林氏寶典”。
甚至在幾天後,北大三角地時不時有這種信息:“集資復印林氏寶典,願者請聯系xxx樓301宿舍”。
對於這種盛況,林望舒也沒想到,中午一起吃飯時候,她嘆道:“早知道取個名字,把我愛人也加進去,叫做陸林寶典,那才叫好呢。”
大家聽著,全都笑起來。
冒箐箐笑著提醒說:“望舒,你和你愛人說下咱們辯論賽的時間,看看需要準備什麼嗎?如果他需要我們辯論賽的資料,我好提前給他。”
林望舒:“行,我回頭問問吧。”
冒箐箐:“我們的辯論賽題目,打算都翻譯成英文的,你也拿去給你愛人,幫看看有沒有問題。”
林望舒;“那你給我吧,我回頭給他看。”
冒箐箐:“他時間方便嗎?要是忙的話,那就抽空再說。”
林望舒喝了一口湯:“那哪能呢,他既然說了要參加,沒有時間也得抽出時間。”
旁邊蘇方紅嘆:“望舒,你愛人真是脾氣好,自始至終都是笑,一看就特別溫和,比我對象脾氣好多了!”
胡楊咬了口芝麻燒餅:“何止是脾氣好,你看做事多周全多局氣,那天咱們吃飯估計花了不少錢,眼睛都不眨,最後還一人給我們買一份水果瓶子!這種神仙愛人,去哪兒找!”
林望舒慢吞吞地道:“其實最開始也不行,現在好像確實越來越好了,果然男人就得調理,慢慢地教就行了。”
胡楊噗地笑出來:“你快教教我們!傳授一下你的秘笈!”
林望舒努力想了想:“好像也沒有,多罵罵就行了吧!”
這下子連蘇方紅都笑了:“得了吧我才不信呢,你愛人那種,能讓你罵?”
胡楊:“讓我想起一首詩,琳琅觸目,朗月清風之俊人;珠玉在傍,鸞鳳虬龍之君子,這樣的一個人,是天生地造的,可不是罵出來的。”
林望舒:“行,你這句我記住了,回去晚上我就念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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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冒箐箐頻繁提起陸殿卿,讓林望舒越發不舒服起來。
她之前沒想過這個可能,現在卻忍不住想了。
可問題是,追求冒箐箐的那麼多優秀者,她何必呢?按說不至於?
就說那個陳成兵,聽說父親也是有一定職位的,比起陸崇禮來級別也不低,關鍵是那個陳成兵對她可真是痴心一片,還是學生會的種子選手,眼看著仕途大好。
所以按說沒理由。
況且林望舒相信陸殿卿。
最初她對陸殿卿的選擇,就是始於人品。
而她相信,這件事在十年八年的時間範疇內,暫時是永恆的,他知道自己的分寸。
如果有一天,這個基礎土崩瓦解呢?
林望舒想了想,她並不認為有這個可能。
不過不得不承認,她現在會想起一些細節,她把那個細節放大,她終於意識到,哪裡有了問題。
特別是那天吃飯,陸殿卿對冒箐箐溫和的笑。
這個笑,可以解讀為禮貌的笑,但仔細想想,又有哪裡不對。
她總覺得,那個笑裡多了一些什麼別的意味。
她便茫然了,陸殿卿這到底怎麼了?
她並不相信陸殿卿對自己有了異心。
她覺得,如果陸殿卿真的對一個女人有了興趣,並不是這樣的,他不會笑得那麼從容。
如果真的在意,他反而不會太放得開,會拘謹,會臉紅,就像最初他對自己那樣。
一種後天訓練出來的處之泰然和先天無法控制的本性,她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當林望舒這麼給自己分析一番後,一個問題,再次浮入她的腦中,陸殿卿到底要幹什麼?他為什麼會那樣對冒箐箐笑?
讓她相信一個結扎了的陸殿卿對自己的同學起了什麼心思,也實在是不現實。
但眼前的一切又看起來實在有哪裡不對,至少,就她所了解的,陸殿卿並不應該隨便答應一個大學裡的英文演講賽評委,他沒那麼無聊。
有那時間,他還不如去和聯合國基金會的成員喝喝茶,或者拜訪下醫藥管理局的長輩,再不濟,回家看看國內外新聞,不是比那演講賽強?
北大再多才子,但多少也是空中樓閣書生意氣指點萬戶侯,和現實還是有些差距的。
林望舒想了半響,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這天回到家,便試探起來。
陸殿卿意味深長地道:“恭喜你,總算發現哪裡不對勁了。”
這話竟然略有些嘲諷。
她很不服氣:“我這是對你放心,我對你抱以百分之百的信任,結果你呢,你怎麼回報我的?”
陸殿卿笑看她一眼:“我辜負你的信任了嗎?”
林望舒:“那你不早說!”
陸殿卿一臉的無可奈何:“這種話也不會留下什麼明顯的把柄,我如果告訴你,我覺得她撩頭發的動作是故意對著我的。你如果不認同,說不定還覺得是我自作多情,訓我一通?”
林望舒:“…………”
她想了想,之前他仿佛暗示過自己,明明已經暗示得很明顯了,但自己完全沒理這一茬。
不過也沒辦法,她實在是沒想到。
明明冒箐箐條件不錯,北大校園裡那麼多優秀的,她怎麼會起這種心思?實在是匪夷所思。
她長嘆了一聲:“那你打算怎麼著?”
陸殿卿:“明天不是演講比賽嗎?”
林望舒酸溜溜地道:“你還要去當評委,還要看她演講!陸殿卿,你早知道她有些想法,你竟然還慫恿我邀請她來家裡,還主動要看她演講!不行,你現在就是嫌疑犯,我懷疑你圖謀不軌!陸殿卿!”
陸殿卿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我們看看明天什麼情況再說吧。”
林望舒:“什麼意思?”
陸殿卿:“看她自己了,我給了她機會。”
林望舒打量著陸殿卿,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想搞研究,雖然難了一些,但是踏實努力啃,當一頭老黃牛,沒準還能有出頭之日,如果自己學外語做外交,或者做外貿,遇到陸殿卿這種對手,還不直接被人坑死?
她就是太實心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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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陸殿卿陪著林望舒一起過去學校,陸殿卿依舊是經典的白襯衫長褲,林望舒卻穿了一條婆婆送的波西米亞風格大長裙,從鉤針到花邊都是豐富炫彩的佩斯利印花,搭配上高跟涼鞋和一個小皮包,再戴上結婚時候買的Rolex手表。
林望舒看了看自己,風姿搖曳,優雅飄逸,她轉了一個圈,笑著問陸殿卿:“我這樣好看嗎?”
陸殿卿正整理襯衫袖子,聽到這個,認真打量了一番,最後目光落在她白細的腳踝上。
炫彩神秘的波西米亞裙擺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曳,在裙擺和纖細高跟涼鞋之間,細膩精致的腳踝便若隱若現。
很勾人。
陸殿卿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下:“怎麼好好穿這個?會不會不太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