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殿卿低聲笑著道:“那也行,不過你不用擔心,父親不會生你的氣,就算惱火,他也會衝著我來,他頂多是不想看到你,你躲著就行了。”
林望舒抿唇笑:“我知道。”
等掛了電話後,莊助理過來,打量了她一番:“林同志,看來你現在心情不錯。”
林望舒:“莊助理,我能給你提一個意見嗎?”
莊助理一愣:“什麼?”
林望舒:“咱們也算是老熟人了,以後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說吧,別繞彎子了,不然你白白對牛彈琴,我也聽不懂。”
莊助理略怔了下,之後苦笑:“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怎麼就對牛彈琴了呢?”
林望舒:“好了,這件事就算了,我現在想給父親留一個便條,麻煩你轉交給他,可以嗎?”
莊助理笑道:“當然!來,我給你拿紙筆。”
莊助理拿來紙筆後,林望舒想了想,便寫道:“父親,謝謝你對我的關心,我最近感覺很好。我今天去醫院檢查,發現是雙胞胎。我會好好休養身體,按時產檢。”
看著自己寫的這字條,她覺得還是很有些水平的。
看似簡單,但至少表達了三層意思,第一層是表示感謝,心領了,不是不識好歹,第二層是告訴他一個好消息,至少這個消息能衝淡他的傷心,第三層是委婉地表示,自己想要這個孩子,會養好身體認真產檢生下這個孩子。
將這字條給了莊助理時,她笑著道:“麻煩莊助理要提下,這是我和殿卿通過電話後,寫下的便條。”
這樣的話,也算是變相地告訴他自己和陸殿卿商量的結果,省得他提心。
莊助理長出了口氣,滿足地嘆道:“那就好,林同志,我總算放心了。”
他便覺得,明明自己不是爸爸也不是爺爺,為什麼他比他們父子都操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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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舒也覺得松了口氣。
陸崇禮很忙,一時半會也沒空搭理自己,他看到這字條明白自己的意思,至少不會誤會了,等過一段,心平氣和了,大家也就能公慈媳孝友好相處了。
果然,七八天後,莊助理提著一兜子營養品過來看她,說這是陸崇禮代為轉交的,並且帶來一句話:“先生說,讓你好好休養身體,有什麼需要一定要告訴他,他說七月份殿卿會回來,到時候讓他多在家住一段。”
林望舒心裡的石頭徹底落了地。
這荒謬的公媳小矛盾,算是無聲地化解了。
第100章 (約翰遜大詞典)
算是以一種無聲的默契方式化解了公媳矛盾後,林望舒也沒什麼大心事了。
有了保姆的照顧,生活瑣事上她完全不需要操心,可以說是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這樣她竟然更能全力以赴地學習了。
她在圖書館借來了很多激光方面的書籍,連愛因斯坦的幾本著作都借來了。盡管她讀起來非常費力,但也開始試著去看,慢慢地理解,需要哪些基礎知識她可以自己再學著補充。
而更讓她驚喜的是,她現在所住的這蔚秀園是北大教授的宿舍,所以在這裡出入經常可以碰到一些大名鼎鼎的老教授。
那些老教授可能衣著褴褸,可能步履蹣跚,可能提著一個菜籃子剛從小賣部回來,從外表看,實在是很容易忽略他們,以為他們就是大雜院裡的一老頭子。
但事實上,他們的名字可能如雷貫耳,自己在他們面前簡直連提鞋都不配!
林望舒上輩子好歹是混北大的,對於北大那些教授還是熟悉的,她很快就瞄上了幾位,比如其中一位桑教授,那可是新中國時代的第一批大學生,是1952年院校調整前培養的理工人才,十幾年前他研究的固液火箭推進劑燃燒可是為新中國解決了大問題。
還有其它幾位,雖然不是激光領域的,但在物理方面也有些建樹了。
她當下做了兩手打算,一方面叮囑保姆做一些好吃的,比如炸素雞炸肉丸什麼的,故意在老教授們路過的時候,放在窗臺前,散發出香味。
一天如此,兩天如此,等哪天,她便主動端出來盤子,請他們品嘗,老教授們自然不要,但她熱情相待,老教授們便也客氣地受了。
這麼一來二去,她慢慢地也就和老教授們搞好了關系。
搞好關系後,也不敢貿然就請教問題,隻是說起自己學習的迷惘來,比如想讀懂愛因斯坦的文章,應該具體哪些,該如何構建自己的知識體系,請教對方有哪些文章可以推薦。
當她提起這些,教授們總是比平時更為熱情,一個個滔滔不絕起來。
這倒是也不奇怪,畢竟過去十年,學校裡被塞了一堆的工農兵大學生,那些大學生什麼水平大家都懂,估計初中數學都沒學明白,根本聽不懂課。
遇到林望舒這種弟子,他們其實也喜出望外一片殷切恨不得把自己所學盡數傳授。
偏偏林望舒又求知若渴,比他們正經帶的研究生還渴望學習,而且偶爾還能提出一些“前瞻性”的問題。
這讓老教授們驚喜異常,對林望舒也多了幾分賞識,於是沒多久,幾位老教授就很習慣於過來林望舒這裡,吃口點心,討論討論學術問題。
對於從老教授這裡獲得的那些澆灌,林望舒其實並不能很好消化,歸根到底還是自己基礎薄弱,理工科的學問不是一蹴而就的,還是得腳踏實地打基礎。
所以她隻能努力學習,別人跟著學校課堂上的教程來就行了,她卻在額外並行著再多學幾門,不但要多學,還要趕進度。
學習這個事情,以前當成一件任務,仿佛也很難,但是現在,這些學習內容就是她急於跨過的鴻溝,隻有跨過這些,她才能補足這個世界的短板。
於是那些艱澀的內容竟然並不是那麼枯燥了,林望舒啃得津津有味。
隻是因為這個,她倒是很少參與班級裡的活動了,連之前那個體育委員的任務,也辭職了,轉給別人了。
她隻是上課,去圖書館,別的時候,簡直仿佛在校園裡消失了。
最近大學裡更熱鬧了,除了兩派大學生抗爭得火熱,大飯廳的舞會開了又開,又鬧騰出另一樁事。
因為今年一下子大規模招生,學校後勤跟不上,現在的食堂菜品非常單一,食堂裡甚至連桌子都艱難,大家伙很多人都要站著吃飯,於是北大學生會生活部便在三角地貼出了致校長的公開信。
這事一出,整個校園都轟轟烈烈,所有七七級學生紛紛聲援,甚至喊出了“培源完敗元培”的大標語。
他們所說的元培,自然是曾經的蔡元培校長,而這位培源,卻是當任校長的名字了。
好在這麼一鬧騰後,後勤總算是跟上了,菜品據說也改善了。
沉浸在喜悅中的大家伙,學習本來也緊張,沒人在意她這種小事了。
誰知道那天,她抱著課本去上課,卻去晚了一步,幾個舍友幫她佔的位置也被別人佔上了,她隻好隨便坐在最後面。
過了一會,就見有人坐在她身邊了,抬眼一看,是葉均秋。
上課上到一半,到了自由討論的時候,葉均秋終於和她開口說話:“上次的事,沒要緊吧?”
葉均秋:“你愛人的父親看著氣勢就是不一樣……我沒給你惹麻煩吧?”
林望舒無所謂地道:“還好,依我公公的氣度和涵養,是不會計較這種小事的,再說本來也是誤會。”
葉均秋卻疑惑:“那你怎麼搬出去了?你到底是犯了什麼高門大戶的禁忌?”
葉均秋微驚,側首看著林望舒半響,最後終於道:“原來是懷了太子爺,怪不得,恭喜你。”
林望舒笑了笑:“瞧你這酸溜溜的語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也想懷一個試試呢。”
葉均秋沒理她的打趣,擰眉:“你愛人呢?你懷孕了,他都不管你?”
林望舒呵笑:“我愛人自然不是那種沒事混日子的,他很忙啊,沒辦法,國家棟梁可不得忙著為國盡忠,我作為他的愛人,當然都能理解和體諒。”
葉均秋:“說得也對,小林師公這麼優秀,當然忙著國家大事了。”
林望舒眸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幾秒,之後淡淡地道:“你好不容易得來的補錄機會,少操心那些有的沒的,麻溜兒好好學習,不然哪對得起這種好運氣,是不是?”
葉均秋懶懶地道:“小林老師說得對……”
林望舒:“聽說你跳舞跳得很好,不少女同學都想和你跳?”
葉均秋:“馬馬虎虎吧,我也沒特意學,可能是天賦。”
林望舒正色道:“你現在是大學生了,跳舞跳得好自然不錯,但是做人不能不踏實,好好學習吧。”
葉均秋無奈,解釋道:“小林老師,我知道,我一直學習也挺用功的。”
葉均秋:“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會知道怎麼裝小燈?”
林望舒一想,也有道理,不過還是叮囑道:“期末考試,我可是要看的,你要是考試不如我,那我可看不起你!”
葉均秋苦笑:“小林老師,和你比,我還真自愧不如,現在別說我們物理系,就是整個學院,誰不知道你林望舒刻苦用功,前幾天連咱們系的教授提起你來,都連聲誇!大家都表示,一定要向林望舒看齊!”
林望舒:“反正你也別太差了吧,好歹前十名,不然以後不要叫我小林老師了。太差了我嫌你丟人,不認識你!”
葉均秋無奈,拉長了調子:“知道了……”
這時候,這堂課差不多結束了,林望舒抱著書打算離開,誰知道學生會的副會長竟然找到她,說是想發展她入會。
聽到這個,林望舒也是驚訝,心想我連我們班體育委員的職位都辭了,你竟然還想著拉我進學生會?
她二話不說,自然拒絕,那副會長能做到這個位置,自然不同凡響,雄韜偉略,很有辯才,給她列舉了進入學生會的種種,也講了當代大學生的責任,講得激情昂揚。
她聽完副會長的話後,隻有一句:“可是我懷孕了呢……”
副會長頓時愣住,視線掃過她平坦的肚子,最後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他準備了一百個說服的理由,每一個都能讓林望舒無話可說心甘情願加入,但是“懷孕”這種,卻不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隻好尷尬地說:“怪不得呢,怪不得呢,那你好好養胎,好好休息,以後我們再聊!”
副會長铩羽而歸,林望舒勉強得了清闲,這事反倒是讓幾個舍友嘆息。
陳六芽更是道:“副會長來拉你,這是要發展你當他嫡系,他看好你,你應該加進去。”
林望舒:“我哪有那功夫,去開會都嫌浪費時間。”
陳六芽嘆息:“你可真是無欲無求,可惜了!”
盡管林望舒一再表明志向,但是不得不說,林望舒的條件確實得天獨厚,就憑她的作文曾經上過人民日報,這就是可以津津樂道的資歷了。
更何況還有婆家的助力,陳六芽羨慕,但也沒法。
對於這些,林望舒一概沒興趣,她現在和一些教授打得火熱,已經多少能聽懂他們探討的一些問題了。
這讓她更有種想補足短板的衝動,恨不得一天當兩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