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舒明白了:“你現在不是好多了嗎?自己也可以吃吧。”
陸殿卿:“我手上沒有什麼力氣。”
話雖然這麼說,她還是喂他吃了,兩個人一起吃好了。
吃著的時候,陸殿卿問:“我父親來過是嗎?”
陸殿卿:“父親他從來嚴以律己,這次估計是因為你在,我們才住了這個房間。”
林望舒開始還沒明白,後來突然懂了,這病房條件顯然超出了一般的規格,不是隨便可以住的,應該是特殊用途的專用病房。
昨晚陸殿卿父親還有事,肯定隻能自己陪在這裡,但兒子病了他扔下兒媳婦照顧自己一走了之也不好,便把陸殿卿和自己安置在條件好的病房裡了,算是變相彌補吧。
大概類似於結婚時的金錢彌補…
林望舒:“其實我怎麼著都行。”
她想起昨晚,陸崇禮問她意見,她就傻傻地說那就換吧,竟然沒明白裡面的意思。
陸殿卿:“也沒什麼,我差不多好了,今天我們就出院吧。”
林望舒卻有些擔心:“真好了嗎,會不會回頭又發燒?”
陸殿卿看了眼林望舒,她滿臉擔心的樣子。
他無奈笑了:“其實本來也沒什麼大不了——”
這種發燒,當時看上去厲害,挺一挺就過去了,結果他竟然因為這個辦了住院……
林望舒更無奈:“可你當時看上去很嚴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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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在她心裡,他一直都是無所不能的樣子,反正很厲害,結果就那麼病了,感覺這個世界仿佛顛倒了,失去了原來的秩序,這讓她心慌,會衍生出一些奇思怪想式的擔憂。
陸殿卿抬手,握住了她的:“我當時隻是身上沒力氣,發燒都這樣,沒大事。”
其實當時他很清醒,清醒地知道她的焦急,她想騎車帶自己過來醫院,想把自己扶上車,後來還急哭了,他也很急,可身上沒有任何力氣,也說不出話安慰她。
林望舒嘆了口氣:“反正你以後自己注意,不要生病了,不然挺讓人著急的,我都嚇壞了。”
陸殿卿眸光溫暖,含笑看著她:“我以後一定注意,不會讓你擔心。”
這時候,主任醫師過來了,查看了陸殿卿的情況,其實是建議他再住一天,不過陸殿卿還是想出院,主任醫師見此,也就隨他了。
回家的時候,陸殿卿要騎自行車帶著林望舒,當然被林望舒拒絕了。
她笑著說:“關鍵時候,你的妻子是能美救英雄的!”
陸殿卿眉眼含笑:“那我就靠你了。”
林望舒帶著陸殿卿往家走,等回到胡同裡,恰好看到雷正惠出門。
雷正惠看到他們,疑惑地揚眉,顯然不明白這兩位在幹嘛。
林望舒心情好,懶得計較,看也沒看。
進了家門後,林望舒很殷勤地將陸殿卿安置在床上:“好了好了不許動,乖乖躺著,炊事員要給你做飯去了,領導快說你要吃什麼。”
陸殿卿想了想:“我還想吃昨晚的粥,我覺得很好喝。”
林望舒:“那也行,那個不費什麼功夫。”
這邊林望舒便去廚房忙了,等把粥慢慢地燉上,她回到臥室,卻發現陸殿卿已經拿了一沓資料在看了。
“你幹嘛呢?”她無奈。
“在國外搜集了不少資料,這些我需要歸納整理下。”
林望舒英語好,一眼便看出,這是國外工業機械行業的英文分析資料。
“你怎麼在看這些?”
按說這些和他的工作不搭界,這是他以後要做的,沒想到現在已經涉獵了。
陸殿卿:“這兩周出國,除了避孕工具的資料,也有這個,我倒是有些興趣,所以隨便看看。”
林望舒湊過去看。
陸殿卿見她感興趣,便道:“我和你提過,這次工程機械部的一位朋友私人委託我的,他們去年向美國的卡特彼勒公司採購了幾十臺鋪管機,接下來他們也有這方面的意向,但是這種國際採購對於國內來說畢竟少見,也沒有經驗,所以讓我幫忙順便了解下那邊的市場。”
林望舒看著那些英文資料,心裡明白,這果然就是了,這是他以後的路。
陸殿卿:“我對於這些也不了解,恰好舅父幫我引薦的幾位這個行業的朋友,要到了這些資料,這些資料過於專業,有很多術語,我還能看懂,想著幫他們整理下再給他們。”
林望舒:“那也挺好的……”
怪不得他父親都說他行程緊,公事私事一把抓,又是工作又是聯合國基金會,竟然還和卡特彼勒公司接觸了。
陸殿卿笑道:“隻是恰好我舅父在,所以請他引薦下,這種機會很難得,當然盡量多接觸。”
林望舒低頭看著那些資料,沒說話。
卡特彼勒這次在中國的銷售,隻是第一次罷了,再過幾年,這家美國公司將和中國工程機械行業的一些重要國企進行技術合作,甚至還會開始建廠。
就在八十年代,中國工業機械行業將開始如火如荼的十年,裝載機技術,推土機技術,液壓機技術,這些都將向西方取經,開始長足的發展。
後來工程機械部還專門成立了一個聯合引進卡特彼勒技術辦公室,大家就叫卡辦。
卡辦專門協調各工廠與卡特彼勒的合同執行和技術交流,可見當年卡特彼勒產品在中國工業機械行業的地位。
而這一切,都是陸殿卿一手推動的,他的公司就是卡特彼勒在中國最大的代理商,陸殿卿幾乎就是八十年代中國機械工業發展的幕後推動人。
她看著這一切,心裡難免有種玄妙感,河流終究匯向大海,看來有些人的命運,依然會按照既定的軌跡進行。
隻是不知道,眼前的陸殿卿在十年後會是什麼樣,自己又是什麼樣?
當兩個人發生了交集,按說有些東西應該已經變了。
陸殿卿看著林望舒:“怎麼了?”
林望舒忙收斂了情緒:“沒什麼,我隻是覺得怪不得你這麼辛苦,敢情除了工作的事,還忙了別的,你這不是剛剛病好嘛,應該多休息,幹嘛非急著看這個。”
陸殿卿:“其實並不費什麼力氣,就是看看。”
不過這麼說著,他還是將那些資料收起來,放到了一旁。
林望舒:“昨天你生病睡著的時候,父親和我說——”
陸殿卿輕聲問:“說了什麼?”
林望舒:“他說接下來會安排你出國,大概要半年。”
陸殿卿神情微頓,默了一會,看向林望舒:“那你怎麼想的?”
林望舒:“我倒是沒什麼,這是你正常的工作,本來就是,對不對?”
陸殿卿隻抿唇看著林望舒。
林望舒:“怎麼了?”
陸殿卿:“我並不知道,父親沒和我提過,所以這消息對我來說有些突然。”
林望舒:“可是……你應該早就預料到的啊,本來你的工作性質就是這樣。”
陸殿卿:“對。”
林望舒看他這樣,便道:“再說才半年,才半年而已,半年你就回來了,這不是挺好的嗎?”
陸殿卿伸手,握住她的手,低聲說:“你說得對,隻是有些突然,我以為我可以多陪你一段。”
林望舒笑,歪頭打量著他:“原來你是舍不得我了?”
她以為他不會承認,誰知道他定定地看著她,卻是低聲說:“是。”
他望著她,啞聲問道:“那你呢,你告訴我時,你舍得嗎?”
林望舒竟然有些臉紅了:“我也有點不舍得,不過也還好。”
她想了想:“你趕緊好起來,等你病好了,我們——”
陸殿卿安靜地注視著她,低聲問道:“我們什麼?”
林望舒小聲說:“可以試試你在美國買的那些,不是六十多個嗎?不用的話,萬一過期了呢……”
陸殿卿頓了片刻,才啞聲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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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殿卿這病來得快,走得也快,其實中午時候,他精神就好起來了,他開始收拾家裡,還打開了行李箱。
他這次出去,倒是買了不少東西,有幾瓶洋酒,各種各樣精美包裝的零食,除此之外竟然還有皮帶和高跟鞋。
陸殿卿將這些東西分了分:“這些零食有一份我要帶到辦公室裡分給同事,其它的帶到你爸媽那裡,剩下的你吃。”
至於洋酒,一共帶了四瓶,兩瓶拿去給林望舒父母,另外兩瓶留著,以後也許有需要。至於皮帶皮鞋什麼的,自然都是買給林望舒的。
“按說尺碼應該是對的,你穿穿看,不合適的話隻能送人了。”
這是一雙淺口高跟鞋,說是高跟,其實並不算高,恰恰好適合上班穿的高度。
林望舒試了試,這一看就是上等牛皮做成的,穿上去很舒服。
她笑了:“你還真買對了。”
陸殿卿:“這個也不要票,可以隨便買,就是可惜買多了也不好帶回來,同去的同事都買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