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人活著,先圖個吃飽喝足,吃飽喝足後就是要個面子,特別是自己閨女前一段被人家說闲話傳得難看,當娘的更是憋著一口氣呢!
現在可倒是好,有身份有地位的開著紅旗小轎車上門提親了,還直接大手一揮什麼都給,那可真是風光到家了,整個胡同裡就數她家最風光了!
她笑得合不攏嘴,不過還是道:“我說他三叔,要說我們家雖然就是普通老百姓,但咱也不是那眼皮子淺的,我們家姑娘,那可是打小兒當姑奶奶寵著長大的,我平時使喚兩個兒子,都不隨便使喚我這姑娘一下的,現在孩子大了,要結婚,我就是生怕她受委屈,隻要嫁過去,婆家人好,日子過得舒坦,這什麼彩禮什麼三轉一響的,其實要不要也沒要緊,咱家嫁閨女也不是圖那個!再說這彩禮,也就倒一手,咱家條件一般,但也不指望著彩禮錢發財,回頭我都給小兩口添補進去。”
陸弘道:“親家母一看就是讀書懂禮的,咱們做長輩的,都是盼著兒女日子過得好,咱們就算辛苦一些也沒什麼。其實說起來,我們家前幾年也出了一些事,大嫂不在身邊,我侄子跟著大哥也遭罪,現在日子好了,家裡處境都好了,他眼看二十三了,這個年紀他想結婚,我們都支持,盡快結婚了,治國齊家才能平天下嘛,我們做長輩的,當然盡量支持!有什麼難處,咱們都商量著來,反正盡力辦!”
關彧馨連連點頭:“是,說得是這個理兒!”
一時大家談得興起,又把這辦婚禮的事說定了,陸弘道忙,身上有任務,不可能一直滯留在北京,不過陸殿卿姑母在外出差馬上就回來了,到時候就由這個姑母來打理這些事,婚禮時候他再來主持大局:“這實在是我們家失禮了,不過現下也沒辦法,隻好委屈了望舒。好在我這妹妹做事一向周全,該準備的,肯定都齊全了。”
林望舒忙道:“三叔客氣了,其實婚禮一切節儉著來就是了。”
陸弘道是軍人,看人準,別人一開口說話,他都大概估量個差不多,現在對關彧馨和林望舒這母女倆,倒是滿意得很,看得出,都是懂禮的,這也是自己侄子眼光好,當下自然滿意。
於是笑著說:“這說得叫什麼話,這是我們陸家最近幾年頭一次辦,肯定得辦個風光!”
一時又道:“平時咱們在家,有什麼阿貓阿狗的來找茬,親家母盡管說話,咱別的不行,但自家親戚要是被人欺負了,別人還以為我們陸家沒人了呢!”
這話說得霸氣,關彧馨知道他意有所指,也就忙笑著應了。
最後詳細地商量了一番,把婚期也給定了,就定在兩周後,雖然倉促了一些,但是這不是有幫忙的嘛,該辦的也都可以置辦了,老戰友也表示會竭力幫忙:“放心,包我身上!大侄子的事就是我的事!需要什麼路子,盡管說話,都給置辦齊全了!”
說得大家都哈哈笑起來,氣氛一派和融。
臨末了,一行人先告辭離去,關彧馨帶著一家子送。
這個時候,沈明芳家的紅旗轎車已經開走了,不過看熱鬧的鄰居們還在,不少孩子都圍著陸家開來的那輛紅旗轎車瞧稀罕,還有人去摸,卻被大人呵斥走了。
大家又說了幾句寒暄的話,臨行前握手告別,這次林大靖也上前握手了,滿臉堆笑,客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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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終於,小轎車走了,幾個孩子追著車屁股跑著玩,胡同裡大家伙全都和林家一起目送著那小轎車遠去。
周圍鄰居呼啦一下子全圍上來了,七嘴八舌的。
“你們家望舒真和陸家談上了?”
“這是已經要結婚了?”
“那是陸殿卿三叔啊,他三叔是將軍啊!帶橄欖枝的那是將軍!”
“我的老天爺,他旁邊那個戰友,那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啊!他來給你們辦婚禮?”
“你們家望舒怎麼和陸家談上的,怎麼也沒個動靜,轉眼這就提親了?”
大家伙說什麼的都有,實在是今天的事太稀罕了,一般人哪輕易遇上呢!
當然也有人提起來雷家,一個個嘖嘖稱奇:“本來雷家來,我們就覺得望舒命好,誰知道你們根本看不上,後面還有更大的呢!”
“可別提了,就雷家那眼朝天的,誰稀罕,還是陸家好,瞧人家,那才叫局氣!”
就在大家的議論紛紛中,關彧馨笑呵呵地道:“要說雷家,到底和我們望舒談了一年多,我們本來覺得本本分分就這麼結婚也挺好,可我們家清白一姑娘,他們非敗壞我們名聲,我們望舒不想嫁,他們指望著拿這個拴住我們,這一家子的心都黑著呢,誰嫁他們家!他們家那些小伎倆,也就是不懂的人才被瞞了,瞧瞧人家陸家,那是什麼人家,一眼就看透了,現在還不是開著小轎車來給我們家望舒提親了!”
她這一說,把拒絕雷家的事解決了,把自己姑娘的謠言解決了,可算是一舉兩得,周圍人聽著,自然不敢承認自己是“不懂的人”,連忙道:“可不是嘛,誰都知道他們說瞎話呢,這種話誰信!”
關彧馨這下子心滿意足了,今兒真是倍有面子,不但把自己閨女的那些是非給說清楚了,還露了大面。
關彧馨隻覺得,自打十七八歲後她家不行了,她還沒像今天這麼暢快過!
第47章 收拾房子
關彧馨想起雷家娘倆那樣子,就覺得痛快,痛快死了。
還以為自己多了不起,誰稀罕嫁到你們家,怎麼想怎麼痛快!
林望舒想起這個,也是好笑,一時又覺得莫名,按說前天雷正惠都看到了,自己和陸殿卿在一起了,雷正惠都看到了,難道還能不告訴雷正德?
依她的德性,她應該狠狠把自己貶低一番,再說落一番雷正德才是。
結果雷家竟然還跟腦子進水一樣,就這麼冒冒失失要提親,還搞出這麼大的陣仗,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沒臉嗎?
林望舒隻能是懷疑著,雷正惠果然是喜歡陸殿卿,她那腦子,難道以為雷正德來自己家提親,就能把自己和陸殿卿的事給攪和黃了,這樣也膈應膈應自己?或者她就有機會?
可問題是她自己也談婚論嫁了,這是自己吃不著也不讓人吃?
不過對於雷正惠,林望舒倒是不在意的,反正陸殿卿和雷正惠也不會有什麼大瓜葛了,陸殿卿眼裡的雷正惠,頂天了是一個童年時的鄰居姐姐,怎麼都不至於有想法,雷正惠也馬上要嫁人了,她犯不著多想。
當下也就不去想了,現在已經提親了,她和陸殿卿的事過了明路,寧蘋也已經要上班了,自己二哥的事中組部正在調查,大哥已經過去要把二哥找回來接受調查。
一切都走上了正軌,沒什麼需要大操心的,她倒是可以安心讀書了。
回到裡屋,關上門,趁著安靜,拿出從化工部資料室借來的化學書來研究。
到底是專業的化學書籍,裡面對一些物質的形狀都有深入地講解,還結合了一些試驗,雖然林望舒隻是看文字,還是摸不清那些試驗具體怎麼回事,但是當有了更細節的資料後,她已經對各種物質的顏色形狀以及化學特性掌握得更清楚了。
她重新根據新的化學書來完善自己的總結,做成一個大表格,這樣以後可以貼在牆上,沒事的時候多看看,也就慢慢熟悉了。
中午時候,那些回家吃飯的陸續回來了,林觀海寧蘋也都下班回家了,鄰居們自然都好奇,湊過來說什麼的都有,一個個羨慕得要命。
林望舒便有些意興闌珊的,雖然被人羨慕挺好的,但是總被這麼圍著說也沒什麼意思啊。
好不容易人群都散了,家裡人也都重新上班去了,林望舒才想著出來走動走動,這時候已經是五月了,天暖和起來,胡同牆根縫隙裡已經冒出來野草,樹也濃密起來。
林望舒其實是想過去找陸殿卿說句話,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她從胡同裡過時,遇到了街坊,街坊見到她就笑:“這是去找殿卿吧?”
林望舒也就大方承認:“對。”
於是大家伙更笑了,那是一種心照不宣的笑。
林望舒倒是不在意,徑自過去了陸殿卿家門前,進去後,又恰好看到院子裡鄰居,那鄰居一見她,就大聲喊著:“胡奶奶,望舒來了!你們殿卿在家吧!”
說著這話,也笑起來:“這是大喜事啊!”
這時候胡奶奶正做飯,拿著勺子連忙迎出來:“殿卿,望舒來了!”
她這話音剛落,陸殿卿便已經從屋內邁出來了。
他笑看著她:“我也是剛到家,進來坐吧。”
一時仿佛周圍所有的街坊都在看著,那是一種對周圍新鮮事情本能的打量。
林望舒發現,過了明面後,感覺就是不一樣,她和陸殿卿的關系,就這麼擺在陽光底下,關明正大,被大家笑著提起。
那些笑裡,固然有人性的好奇打探,但總歸是祝福的,是對新人喜事下意識的喜歡。
當下林望舒進屋,胡奶奶連忙過去沏茶,茶自然是好茶,茶具也是很講究的,看得出,胡奶奶平時自己也不用這個,她是拿著大禮來招待林望舒。
陸殿卿見此,反而道:“奶奶,不用這麼麻煩,我正說帶她過去一趟新街口,這就打算出去。”
林望舒聽著,笑道:“去新街口幹嘛?”
陸殿卿:“三叔的意思是重新布置,總有些要修整的,現在正請人,很快就動工,你看看有什麼想法,這個時候也好提出來。”
旁邊胡奶奶也道:“那邊老宅子,有些時候沒住人,肯定是要重新修整,不過好在那房子木骨好,南北都有廊子,回頭讓你三叔重新修整修整,你們住起來肯定舒坦,冬暖夏涼的。”
這麼說了一會話,林望舒喝了口茶,便由陸殿卿陪著過去新街口。
陸殿卿笑道:“我三叔看不過去,覺得到底是太老了,想著把房子挑頂重架,來一個大修,修好房子前,我們先住白紙坊這邊。”
林望舒:“那也行啊。”
她馬上就要去上班了,這樣距離工作地點近,距離父母也近,她樂得舒坦。
陸殿卿:“可是那樣要很長時間,我們這邊的房子要回收了,到時候估計得先租房子住,況且真重新挑頂重架的話,傷筋動骨的,怕是連旁邊的樹都要妨礙著了。”
林望舒一聽:“那要不還是算了……”
她隱約記得,陸殿卿家老宅裝修還用了楠木,那可是貴重木材,多少年的老房子,也算是一個傳統,如果真得挑頂重架,耗時耗力不說,原本古色古香的格局也就破壞了。
陸殿卿:“如果不大修的話,那就把功夫用到裡面的家具布置上,這樣我們住得也舒坦。”
林望舒:“那也挺好的啊。”
陸殿卿:“你先看看吧,說說你的想法,我姑姑前一段去外地參觀學習,這幾天也要回來。其實本來我三叔打算讓我堂叔幫襯著來整修,不過我姑姑熱心,非要攬過來這攤子事——”
他略頓了下,含蓄地道:“她是個熱心腸,不過有時候過於熱心了,喜歡拿主意,要是她和你有什麼意見相左的,你不用理,告訴我,我來處理就行。我們自己住,肯定是以我們的意思為準。”
林望舒一聽,便明白,他說的那個姑姑叫陸知義,這位陸知義,解放前那就是家裡頂尖的千金嬌小姐,從小嬌生慣養的,解放後,命也好,嫁的是馮家的次子,根正苗紅,這丈夫這些年發展得很好,她自己則在東城隆福醫院當辦公室主任,悠闲自在,更有時間講究這些那些的。
陸知義和那個沈明芳關系也尚可,有些來往。
因為知道這層瓜葛,她當然明白陸殿卿為什麼說“開始想請堂叔幫襯”,那意思其實並不太情願動用這位嬌貴的姑母,估計是怕自己和這位姑母性子不和,萬一鬧出事來。
其實她倒是沒什麼擔心的,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陸殿卿把話都摞這裡了,她怕什麼,反正她不至於非要敬著這麼一個二婆婆,該怎麼著就怎麼著。
當下也就道:“行,你說的,別管是真話還是客氣話,我反正當真了,有什麼不滿意的,我就找你。”
陸殿卿無奈瞥她一眼:“我什麼時候和你說過客氣話,哪句不是真的?”
林望舒趕緊笑哄道:“說說嘛,就是說說,又不犯法!”
陸殿卿看她軟軟地湊過來,其實倒是很受用,不過還是正色道:“我三叔先處理下我們的事,之後大概離京一周,在我們婚禮前兩三天過來。這一段,除了我姑姑,我堂叔也會幫襯著。”
林望舒聽著,想起今天的事,到底是有些鬧騰,便道:“今天的事,你三叔怎麼說?”
她莫名:“也是奇了怪了,雷正惠心裡還能不清楚?她到底怎麼回事?我就覺得她故意的,也不嫌丟人現眼,跑這裡給我們使壞。”
陸殿卿道:“你不用在意,我事先也把這事和我三叔說了,他完全沒當回事,他什麼風浪沒見過,不會因為這個說什麼。”
他望向她,眸中帶著暖意:“至於雷家,更不用在意,他們也不好和我們家撕破臉,我三叔已經約了明天過去雷家,去拜見雷家老爺子,把這事說清楚。晚上時候,我三叔在仿膳飯莊訂了位置,到時候一起吃飯,你也過去。”
林望舒:“這樣啊……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