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好歹也是有些經歷的人了,他算什麼?
就是一童子雞!
想到這裡,林望舒的心情穩定了一下,她坐起來,道:“寧蘋,你把那一籃子香椿芽拿過來,給我哥,讓他剪了底邊用冷水泡起來,要不明天就不新鮮了。”
寧蘋愣愣的:“好,好……”
林望舒看她那樣子,便說:“算了我自己說吧,怕你說不清楚,這東西挺稀罕的,還得拿去送禮。”
林望舒便利索起身,過去了旁邊自建的石棉瓦房子那裡:“哥,睡了沒?”
她這一喊,她哥披件衣服出來了:“怎麼了,我正說要歇下呢。”
林望舒便將那一大籃子香椿芽給了他哥,抿唇笑著說:“哥,你看,這麼多呢!”
林觀海一看,驚了下:“大晚上的,你哪兒來的?”
林望舒:“你管哪兒來的,反正沒偷沒搶,咱趕緊把這個收拾好了,不是說要送你領導嗎,明天拿一些送領導,剩下的咱自己留著吃。”
林觀海:“好好好,這玩意兒金貴,就得吃一口新鮮的。”
於是當下,兄妹兩個都不睡了,進屋,林觀海找了剪子,把香椿芽底部那裡剪平整了,之後用瓷盆端來了一盆清水泡進去。
這樣泡大半天後,瀝幹了水分收起來,放在通風陰涼的地方,能多放幾天。
林觀海:“我好幾個領導呢,都送點,他們都稀罕這一口,這可真是得了好東西。”
一時還是忍不住問:“到底哪來的,這個可不好得。”
要麼是郊區農民送進城的,要麼是誰家大院子裡種的,但是這個時節,能出這種香椿的,怎麼也得是大幾十年的老香椿樹,農村不一定有,就算有,大老遠進城賣估計也貴死人,至於城裡大戶人家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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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更不是他們隨便能得的啊。
林望舒聽到這個,便想起陸殿卿剛才的樣子,他說還要繼續摘了來送給自己呢,反正她一聽這話就覺得心裡美滋滋的。
誰不願意被人寵著,被人討好著,誰不願意被人哄得心花怒放呢。
林望舒便笑得特別甜:“哥,是別人送我的,不過你不要聲張,有些事還不一定呢,我也不願意到處嚷嚷,等過幾天我想好了,再和你說。”
林觀海一下子明白了,小心試探著說:“男的啊?”
林望舒美滋滋地點頭:“對,男的,但你可別和咱爸媽提,媽急性子,肯定非逼著我問。”
林觀海驚訝:“妹,行啊你,這才和雷家鬧掰了,轉眼又一個!”
林望舒:“哥,瞧你說的那叫什麼話,是別人主動的,要不然幹嘛大晚上眼巴巴給我送這個?我還沒答應,且得琢磨琢磨呢!”
林觀海笑了:“那你趕緊琢磨,關鍵是人品,人品得好,等回頭你覺得合適可得趕緊告訴我,我給你把關!”
林望舒:“這倒是不用擔心,國家蓋章認定的五好青年,那是歷史的證明!”
林觀海一愣:“什麼?”
林望舒笑:“我瞎掰的。”
第18章 唱給他走調的智取威虎山
和自己哥哥說了一會兒話後,之前那種意亂情迷已經消失殆盡,林望舒開始認真地思考自己和陸殿卿的事情。
也許是今晚的月光太過美好,讓她開始浮想聯翩了。
而她把曾經她和陸殿卿的一些片段重新拎出來,將那些記憶全都蒙上一層紗般的月光後,她發現,好像確實有著別樣的滋味。
隻是自己愣頭愣腦的,並沒往那方面想而已。
她像隻猴子一樣竄到了樹上,旁觀了陸殿卿和舅舅相見而不能相認的畫面後,她是和陸殿卿說過話的,她陪了他很久,在夕陽如火的小河邊,在晚風拂過萱草時,她蹦蹦跳跳,扯著自己走樣的腔調給他唱智取威虎山逗他開心,雖然最後他也沒有開心的樣子。
她拿了蛐蛐想逗鴿子,沒逗到,摔下牆頭,他拿了雞頭米來給自己吃,雞頭米要一個個地剝,他都給她剝好了。
當然那時候的她還小,隻知道拿了一個又一個放到嘴裡,說一聲好吃,笑得開心,眼裡看不到別人剝雞頭米時的耐心。
於她而言,有疼愛自己的大哥,護著自己的二哥,還有二哥的一群朋友,大家都是這麼打打鬧鬧一起玩兒,有什麼好吃的一起分享,以至於這些在她來說都是稀松平常的小事,並不會在意,拍拍屁股起身第二天也就忘記了。
昔日的一切仿佛塵封在櫥櫃中的甘蔗,以為早已幹了,但放在口中慢慢品咂,竟也滲出一些甜汁來。
於是又一次想起,前往雲南前,他安慰著自己的話,那個時候她哭鼻子抽抽著,他拿了手帕來給她擦淚,她卻別過臉去埋怨他站著說話不腰疼。
他說會請人照顧自己,還說什麼了,說他會給自己寫信,除了這個呢,還說什麼了……
林望舒努力想了想,當時隻忐忑著雲南的辛苦,卻並不記得他說了什麼。
至於那信,卻是根本沒影兒的。
雲南農場的五年,那是和四九城完全不一樣的天地,吃著從未吃過的苦頭,就那麼日日地熬著,昔日胡同裡的一切早就在記憶裡褪了色,連帶他,也成為老槐樹下一抹模糊的影子。
林望舒想著這些,嘆了口氣。
不得不說,下午時候林望舒還有許多奇奇怪怪的猜測,現在她卻已經簡單直接地向著一個美好的方向去想了,他是真的對自己有些想法吧。
但是當她有了這個結論後,思路卻從另一個方向進入死胡同。
如果這樣,這男人後來和她當鄰居的那些年,腦子裡都在想什麼,他怎麼可以將所有的情緒像壓制浪花一樣輕松抹去,讓自己平靜到看不出任何波瀾?
他是人嗎?
林望舒再次長嘆了口氣,翻了個身,誰想到她重活一輩子才沒幾天,就要為情所困呢。
她又想起來今天他的話,她其實隱約感覺他應該是誤會了,誤會她和雷正德進展到了比較親密的某一步,不過現在她確實也不想解釋什麼了。
一則是他說了不在意,既然不在意,何必解釋呢。
二則她這輩子雖然沒,但上輩子確實和雷正德結婚了,就算身體回到了曾經,但經歷過的事情留在她心裡,她不能假裝自己一無所知,心態也回不去。
所以他誤會就誤會吧,這樣也不算是瞞了他什麼,對他也公平。
她思來想去的,最後終於困了。
不過就在陷入迷糊之中後,她終於想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如果她真的和陸殿卿在一起,誰做飯。
她很在意很在意這個問題。
明天,一定要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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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林望舒便爬起來看書了,畢竟時間緊急,她不能把時間浪費在琢磨情情愛愛上。
那都是次要的,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才是正經。
她做了一頁習題後,有兩道錯題,試著研究了一番,有一道會做,有一道還需要琢磨琢磨,不過這麼一琢磨,就得花不少時間了。
這時候飯差不多做好了,關彧馨叫她:“吃飯了!”
她便趕緊過去,竟然是炸醬面,香椿芽做的碼,那味道真是絕了,比掐豆芽的碼更入味。
一家子圍著吃,自然高興,林觀海便興奮地說起自己的打算,他要把香椿芽送給誰誰誰,他打算如何如何,總之要物盡其用。
關彧馨納悶:“怎麼突然多了,到底哪兒來的?”
林望舒含糊其辭,拿眼看著林觀海。
林觀海:“我朋友的,以前一個朋友,我幫過忙,特意送來的。”
寧蘋從旁正吃面,吃得腮幫子鼓鼓的,聽到這個,她眨巴眨巴眼睛,想說話,看看林望舒,頓時心領神會,閉嘴繼續低頭吃面。
林望舒夾了一筷子蒜泥黃瓜放寧蘋碗裡:“吃吧。”
寧蘋連連點頭。
關彧馨:“那等會兒你挑兩捆,給你舅送過去吧,讓他也嘗嘗。”
林觀海:“行,我昨晚上都挑出來了,那些嫩的新鮮的捆起來留著送人,咱們今天吃的都是不太新鮮的,等會給我舅挑兩捆,一捆現成吃的,一捆可以放幾天的,我回頭和我舅說說。”
關彧馨:“自己家吃,肯定挑不好的,反正咱也沒那麼多講究,送人的話萬一不好了,白白膈應人。你舅不至於挑這個理兒,都是自家人,沒那麼多說道。”
正吃著,就聽到外面腳步聲,緊接著就見關珠清進來了。
“姑,我爸一大早去公園遛彎,揪了一些二月蘭,知道你好這一口,讓你嘗嘗鮮。”
她這麼說著,進了屋,恰好看到這一家子在吃飯。
她那眼睛便落在炸醬面和香椿芽上,於是便有幽香撲鼻而來。
關彧馨:“難為你爸總是惦記著我,我還真好這一口,你快坐下吧,我們今天吃的炸醬面,和我們一塊吃吧。”
關珠清臉上就有些不太對了,她幹笑了聲:“姑家這伙食就是好……這是香椿芽吧,沒見外面有賣的?”
關彧馨:“是你大哥朋友送的,也沒多少,便做了炸醬面的碼,你快坐下來嘗嘗,我正說讓你哥送過去兩捆呢。”
關珠清笑了下,沒坐,就站在那裡:“這是姐姐的對象送的吧?這種時候,外面還沒賣的,姑姑家就吃上了,多虧有一個住大宅門的對象。”
林望舒聽著這話不對,便掃了她一眼。
其實關珠清的心思,她大概能猜到。
她舅關敬城這人這輩子沒什麼本事,打小兒就靠著姐姐,後來工作也是靠著姐姐找的,結婚彩禮置辦也都是姐姐一力承擔,加上本來就是旗人家庭,有敬姑奶奶的傳統,她舅什麼事都是覺得姐姐好,什麼都聽姐姐的。
連帶著對自己這個外甥女,也是怎麼看怎麼覺得好,動不動就是“那可是我親外甥女”。
關珠清學習一般,性格也一般,反正就是各方面不出彩,他就難免叨叨幾句,讓關珠清多學學自己。
關珠清被叨叨煩了,心裡也不好受,便起了和自己比拼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