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溪相信原弈不擅長在背後說他人壞話,因為哪有說人壞話的時候,不說別人幹了什麼,而隻是一句幹巴巴的觀感不好?
“你跟他很熟?”顏溪好奇地問。
“我們兩家有生意上的來往,”原弈語氣平淡,“我初中高中的時候與宋朝是同班同學。”但兩人連朋友都稱不上,兩人性格不一樣,交的朋友不一樣,甚至互相看看不順眼。
“你們竟然還是高中同學?”顏溪隨口道,“我在帝都也念了半年的高中,你哪個學校的,說不定我們是校友呢”
“帝都一高。”
“真巧,我也是,”顏溪笑眯眯地看著原弈,“九年前我在一高念了半年,隻是那時候我心思沒放在學校裡,班上有哪些同學不記得,隻記得學校裡有茂盛的樹林。哦,對了,還有那幾個染著各種顏色的非主流殺馬特。”
大概人類對鮮豔色彩的記憶裡很強,她不記得班上大多數同學長什麼樣,叫什麼名字,但還記得學校裡有幾個染頭發的男生,黃的、紫的、綠的、紅的,什麼顏色都有,走在學校裡頗有黑1社1會架勢,大多數同學看到他們,都會膽小的躲開。
原弈聽到“殺馬特”三個字,表情有片刻的不自在。
“那年還發生了一件讓我挺內疚的事情,有天我想在上課時間出校門,可是沒有家長的電話或是籤字,老師不給請假,後來我實在沒辦法,就想去爬牆。結果牆沒爬過去,還碰到了一個染著紅綠頭發的男生。”那時候她得知爸媽已經在民政局,準備辦離婚手續,整個人哭得稀裡哗啦,對這個學校不良學生也沒有懼怕的心思,“我沒想到那時候學校巡邏組的老師會來,非說他欺負了我,我跟老師解釋,老師不相信我的話,轉跟我說不要怕被報復,這些事交給他們來處理。”
顏溪說完這些話,發現原弈雙目灼灼地盯著自己,眼神亮得嚇人。
“怎、怎麼了?”顏溪心頭顫了顫,莫名覺得有些心虛,“你認識這個同學?”
“不認識。”原弈板著臉,語氣僵硬無比,這三個字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
“你如果認識他就好了,我還想跟他道個歉,”顏溪抿了抿唇,“雖然他對發型的審美是奇怪了些,但莫名其妙因為我背了一個黑鍋,還是挺無辜的。”
也不知道當年那個殺馬特少年,現在是剪去奇怪的頭發,開始按部就班的學習工作,還是成了社會小混混?
原弈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腕上精致講究的手表,上面反射著照進車裡的光,“時間過去這麼久,也許對方早就忘了。更何況他本來就是不良學生,被老師批評慣了,多一次不多,少一次不少。”
“話不能這麼說,”顏溪搖頭,“總不能因為看起來像壞學生,就去冤枉他,這事是我對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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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女人就是心思細膩想得多,”原弈輕笑出聲,偏頭看顏溪,“也許人家早就不在意了。”
“這事怎麼扯上性別了?”顏溪眉梢微挑,“心思細膩不好?我們做事認真,不容易出錯,你們這些男子漢怎麼不來誇誇?”
看著她挑眉瞪自己的樣子,原弈像是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噗通。
噗通。
聲音大得讓他懷疑,也許顏溪都聽到了這個聲音。
他沒有想到,當年那個哭得滿臉通紅、頭發散亂,可憐得像是流浪貓的小女生,竟然會是顏溪。
那時候他見那個女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走路都沒力氣還想爬圍牆,本來想好心上去問一問發生了什麼事,哪知道事情急轉直下,他竟然成了欺負女生的高年級同學。他不在意老師批評他時說了什麼,隱約記得小女生確實一邊哭一邊幫他解釋,最後她被一個女老師帶走,他繼續被老師批評。
那時候他是怎麼想的?
好像是——再也不瞎好心了!
“你怎麼了?”顏溪見原弈捂住胸口,“不舒服?”
“有點胃疼,”原弈面不改色道,“老毛病了,回去休息一晚上就好。”
“胃疼你捂住心髒部位幹嘛?”顏溪指了指自己胃部的位置,“胃在這。”
“剛才聽你講過去的事情,聽得入神了,”原弈從善如流的把手落到胃部。
顏溪:難道還怪我咯?
車到了小區門口,顏溪把門卡遞給司機:“師傅,麻煩你開進去一下。”
司機轉頭看原弈,見他沒有反對,才接過門卡,取了一張臨時停車卡,把車開進小區大門。
車停到顏溪家大門外,顏溪對原弈道:“你等我一分鍾,我馬上過來。”
看著顏溪跳下車,踩著高跟鞋踢踢踏踏跑進別墅大門,竟然連身體都沒有歪一下,原弈再次忍不住想到顏溪穿著高跟鞋偷偷踩肇事司機的那一幕。
在這個瞬間,他莫名對顏溪有了一種神秘的敬畏心。
很快顏溪氣喘籲籲跑了回來,她把一個保溫杯和兩粒胃藥塞到他手上:“胃不好,就別吃辣了,再想吃也要忍住。水不太燙,吃藥剛剛好。”
原弈看著手裡看起來女孩子氣十足的卡通保溫杯,覺得顏溪呼出的氣似乎掃到了他臉上,他臉頰有些發熱,腦子暈乎乎的像是喝了酒,“謝謝。”
“客氣了,”顏溪對他揮了揮手,“早點回去休息,再見。”
捏著兩片胃藥,直到十幾分鍾後,他才從暈陶陶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把藥放進嘴裡,他擰開保衛被蓋子,喝了一口水。
水果然不冷不熱,溫度剛剛好。
想到這個杯子可能是顏溪用過的,他不僅開始心悸頭暈,甚至出現了耳鳴的症狀。
果然還是身體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有句話叫人不能隨便撒謊,萬一成真呢?
睡到半夜,原弈胃疼得從睡夢中驚醒,最後把家庭醫生叫過來,才慢慢緩過勁兒來。
“原先生,”家庭醫生看著面色蒼白的原弈,有些無奈道,“你的胃是老毛病了,該忌口的就要忌口,辛辣味重的東西要少吃,不然下次還要難受。”
“不好意思,這麼晚還讓你跑這一趟,”原博有心想說原弈幾句,可是想到原弈這胃病是怎麼來的,他又把話忍了回去,轉頭把醫生送走,才對原弈道,“原小二,你都這麼大的人了,自己的身體不心疼,誰也管不了你。”
“難道我年齡小的時候,就有人細心管我?”原弈揉了揉鼻梁,壓低聲音道,“這次是意外,都這麼晚了,你去睡吧。”
“你……”原博語氣軟下來,“明天你別去公司了,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我知道,”原弈打了個哈欠,“不用擔心。”
原博從沙發上站起身,見原弈已經閉上了眼睛,無奈的走出了房間。
早上七點,原家大門打開,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原博抬頭看向在外面旅遊兩三個月的父母,抬頭看了眼樓上:“爸媽,你們回來了。”
徐雅挽著丈夫的手,保養得宜的她,就像是一朵美麗優雅的玉蘭,即使上了年紀,也不會失卻半分魅力,“快來看我跟你爸的旅遊照片。”
“媽,你聲音小點,二弟他昨晚沒休息好,今天讓他多睡會兒。”
“他怎麼了?”徐雅拉著丈夫原亞森在沙發上坐下,有些擔憂地往樓上看了眼,“身體不舒服?”
“胃病犯了,半夜叫了醫生過來,”原博看了眼大門口,保鏢還在往家裡搬東西,很快就在屋子裡鋪了一大堆。
“他又在外面亂吃東西了?”原亞森皺眉,轉頭道,“我先帶你媽上樓休息,你媽昨晚上在飛機上沒睡好。”
“好。”原博聲音平靜道,“要不要吃早餐?”
“等下,我先去看看小二才睡。”徐雅有些擔心孩子。
“他這麼大的人了,”原亞森有些心疼道,“你自己身體不要了?”
原博看著她媽生氣,他爸又哄,然後兩人黏黏糊糊回了房間,抖了抖報紙,繼續看了起來。
“大少,要不要準備先生跟太太的早餐?”李姨小聲問道。
唰!原博把報紙翻了一個面。
“不用了。”
“顏顏,放在櫥櫃裡的那個保溫杯呢?”宋海在廚房裡伸著腦袋問,“你拿去電視臺用了?”
這保溫杯是公司過節時給員工發福利剩下的,宋海覺得扔掉太浪費,就拿回來了。
“我有個朋友昨晚胃不好,我用杯子接了水,把杯子送給他了,”顏溪起身走到廚房門口,“怎麼了?”
“沒事,就問一問,”宋海平時把廚房收拾得很幹淨,少了什麼多了什麼,他心裡都清清楚楚,把早餐遞給她,“把早飯先吃了。”
“哦,”顏溪接過盤子,面包烤得金黃,煎蛋噴香,水果切得整整齊齊,“好香。”
“覺得香就把它吃完,看你這腿細得,跟雞脖子似的,”宋海對女兒老套的拍馬屁手段已經免疫了,“我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你拎起來。”
顏溪蹭到他面前:“爸,你來試試。”
宋海:“瞎鬧,快坐下吃飯。”
“哦。”
不誠實的成年人,謊言拆穿就惱羞成怒,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