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真給自己生出個情敵出來。
「你三歲了。」他教育道:「獨立的男子漢都會自己睡覺。」
小信陽從魔方上分出一個眼神,烏黑的眼睛盯著他。
忽地說:「爸爸,你三十歲了。」
「你怎麼還不自己睡。」
時鐘滴答滴答地響,季櫻正在給論文收尾,書房門被推開。
傅景深已經洗完澡,正在給發梢擦水。連續周轉半個月,饒是他,眉眼間也湧現疲憊。
「寶寶睡著了嗎?」季櫻問他。
傅景深嗯了聲。
想起小崽子剛剛理直氣壯說的話,仍是氣得想笑。
季櫻:「你等我一會,我快結束了。」
等她闔上電腦,發現傅景深已經站至她身後,彎腰靠近時,身上還帶著沐浴後清冽的氣息。
「最近你都讓小信陽和你睡的?」
季櫻點頭,闔上電腦。
彎唇道:「我們平時都忙,陪小信陽的時間也少,晚上就多陪陪他了。」
傅景深掐她臉頰,「就知道是你慣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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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他今天和我說什麼嗎?」
季櫻眨眨眼睛,感興趣地問:「說什麼?」
傅景深面無表情地說出小崽子教育他的話。
「噗,」季櫻聽得掩唇笑出聲,「這麼可愛嗎?」
「可愛?」傅景深黑眸微眯,覺得傅太太的心已經偏到了太平洋。
「一個男孩子,三歲還不能自己睡覺?」
季櫻笑著伸手戳戳他胸腔,促狹著問:「那一個男人,三十歲還不能自己…唔。」
話未說完,下一秒,身子懸空,傅景深直接將她打橫抱起。
低眼看她,眸中意味明顯:「你說我為什麼不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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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二人都忙,於婉清提議,這段日子先把小信陽帶回季宅養著,也布丁一起,也有個伴。
季櫻自是欣然同意,畢竟寶寶白天在家,哪怕阿姨看著,也沒放在季宅省心。
況且布丁還在,兩個同齡小孩也能玩到一起去。
當然,這隻是季櫻的美好想法。
兩個娃娃,一個玩模型,一個玩芭比,哪裡有共同話題。
季淮這幾日休假在家。臨近中午,他懶洋洋邁步從樓梯上下來,一抬眼,看見廳上的兩個小娃娃。
小信陽還好,自己坐在一邊玩樂高。布丁則站在沙發上,學著動畫片裡的公主變身。
季淮晚上幾乎通宵打遊戲,剛睡醒下來,就被吵得額角青筋跳了兩下。
於婉清正笑盈盈地和姐妹打電話,口上時不時應著什麼。掛了電話,她目光四處巡了圈,忽地,定在散漫倚靠在樓梯扶手的季淮身上。
季淮被看得一怔,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於婉清露出一個愉悅的笑:「阿淮啊,你醒得正好。」她抬步去拿包,往門邊走,「媽媽和姐妹約好了打麻將,孩子你幫忙看一下。」
季淮冷不丁,腦子清醒了。
嘴唇張了張,正要說話,「啪嗒」一聲,大門在眼前闔上,須臾就不見於婉清的身形。
季淮:「……」
他表情呆滯地,朝廳上鬧騰地倆祖宗看去。
這假不休也罷!
阮青泠張了張唇:「…是你。」
阮青泠難得被逗笑。
第一種可能,就是他是個人販子,但人販子顯然不會帶孩子來醫院掛號看病。
他指了指小信陽,吊兒郎當地說:「你給你哥哥扎。」
他深深看了眼笑得幸災樂禍的季淮。
可惜小傢伙不能懂。
季淮饒有興致地盯著小信陽,頂著滿臉的貼紙,手指戳戳小信陽的臉:「男人就要能屈能伸,懂?」
布丁雖然小,但也知道自己的叔叔是大明星,不能輕易被人認出來。
季淮頓時覺得自己罪該萬死。
「嗯…」布丁撇撇嘴,被季淮抱至醫生前。
一瞬間季淮覺得他想去正月剪頭。
季淮垂眼,擋住眸中的複雜神色。
布丁甜甜地叫喚:「姐姐好。」
眾人:「……」不打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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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青泠細緻地給布丁上藥並包上紗布,小姑娘雖嬌氣,但還是乖的,沒有哭鬧。
好不容易哄好了布丁公主,季淮偷得些閒散時光,靠在沙發上,不自覺打起了盹。
季淮重新戴上墨鏡,抱著布丁大步走進門診,小信陽獨自跟在後面。
季淮緊鎖著眉,冷聲吩咐人備車,手上輕柔地拍著布丁的脊背。
阮青泠頓了下。
季淮低咳一聲,偏頭躲開視線,半晌,「嗯。」
所幸人不多。
她見過媽媽那樣的明豔美人,也見過姑姑那般的溫柔仙女。
淚水幾乎打溼了小信陽的衣襟,男孩難得耐心,用紙巾笨拙地給她擦著眼淚。
「叔叔。」小姑娘還在喊他:「我能給你扎辮子嗎?」
男人看起來還是年輕的,懷裡一個,手上一個。
阮青泠抬起纖長眼睫。
阮青泠:「請問您對我有什麼意見嗎?」
臉色瞬間變白,大步就從沙發上下來,朝布丁的方向跑去。
他環顧一圈,看見從門口的階梯上跌倒的布丁。小姑娘穿著小裙子,這麼一摔,白皙的膝蓋摔破了皮,血淋淋一片。
小姑娘臉上還有哭唧唧的淚痕,偏偏看著美女就移不開眼,大眼睛裡似有星星。
狐疑地看著男人可疑的身型,「我先處理傷口再拍也不遲。」
「好耶。」布丁歡快地拍手,從沙發上蹦下去,回頭睜著大眼睛看他:「哥哥不讓扎怎麼辦?」
第二種可能,便是他隻是對她有意見,亦或是不想看見她的某個熟人。
季淮:「……」
直到面前穿著通體漆黑的男人緩緩拉下口罩,露出精緻無匹的五官,對得起粉絲口中的「人間神跡。」
天知道平時哥哥又冷又兇!怎麼可能會讓她扎小辮子!
小信陽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
季淮倏地從沙發上跳起來,「怎麼了怎麼了?」
身後傳來一聲:「等等。」
她害怕打針,對穿著白大褂的人有著天生的懼怕感。
布丁開心地彎起眼睛,眉眼調皮狡黠地像是隻小狐狸。
聽到要去醫院,布丁一路都在哭,「我不要打針,不要吃藥。」
季淮坐在沙發上,生無可戀地任布丁在他臉上貼貼紙,眼皮耷拉下,昏昏欲睡。
小信陽慢吞吞從沙發上坐起來,頂著一個被布丁紮起來的沖天小辮,唇線抿得緊緊的。
「是家長嗎?」她問。
畢竟這可是大少爺的寶貝,平時都沒什麼閃失,這會出了這麼大的事,要怪罪下來,大家都推脫不了責任。
傭人簡單給布丁消毒了傷口,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委屈得要命。
季淮將三歲的小信陽抱在懷裡,布丁在旁邊,手裡玩著哥哥細軟的頭髮。
「好疼。」布丁哭得直抽氣:「腿疼。」
季淮臉色嚴肅地抱著小姑娘起身,手掌輕拍著布丁的肩膀,語無論次地哄著:「不哭不哭,叔叔在呢。」
季淮看著這張像傅景深的小臉,就想折騰他。
阮青泠檢查一番,起身道:「傷口我先處理,但建議還是再拍個片子。」
季淮點了點頭。
倚仗著惡勢力季淮,布丁公主如願以償地把哥哥折騰了個遍。
阮青泠愣了下,冷清眉眼陷入眸中沉思。
男人這種表現實在太不尋常。
阮青泠側頭打量著他,「你不是…」
身側的小信陽冷不丁開口:「爸爸!我們走吧。」
季淮腦子「轟」得一下炸了。
季淮全身緊繃著,待傷口處理完後,抱著布丁就往外走,臨行,還不忘牽著小信陽。
季淮腳步頓住,又慢吞吞抱著還不在狀態的布丁轉身。
正在搭模型的小信陽表情一頓,面無表情地朝他看來。
他挑眉,笑得不懷好意:「這還不簡單?叔叔幫你。」
阮青泠蹲下身,替她檢查著膝蓋上的傷勢,目光從進門便戴著口罩,一聲不吭的大人身上掃過。
布丁紅唇張了張,眼睛都移不開了。
坐在沙發邊地毯上的小信陽也呆了瞬,抬步跟到門邊。
笑容隻一瞬,便重歸公式化:「季姝?」
無論哪種,阮青泠都得弄清楚。
卻還是忍不住說:「姐姐你好漂亮!」
還未走出門。
季淮:「……」
布丁很少來醫院,進了門診室後,大眼睛四處打量,撲朔著看向面前低眸看病歷的女醫生。
坐在門診外,季淮下頜繃緊,抱著臉上滿是淚痕的小姑娘,等候著叫號。
私人醫院保密性好,來往也沒什麼人。
二人四目相對。
整個季宅的阿姨都嚇壞了。
處理過後,他仍不放心,開車帶著阿姨和兩小孩,徑直去了私人醫院。
一秒,兩秒。
季淮心焦地加快了車速。他戴著漁夫帽也墨鏡,一手抱著布丁,一手牽著小信陽,讓阿姨掛號,自己大步往兒科去。
她全副注意力都放在醫生姐姐的面上,未曾注意到,抱著自己的叔叔,忽地僵硬了的步調。
「爸爸!妹妹在哭。」
說著,小信陽用手輕碰布丁小腿,雖不知發生了什麼,布丁還是捧場地,「哇」地哭出聲。
正要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