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櫻默了默,指尖輕敲桌面。
半晌,她若有所思地道:「或許,我該找她聊一聊。」
陳榆一聽,想了想,回答:「店長,要不您明天早上來吧,那時候店裡人不多。」
季櫻思襯片刻,點頭答應。
次日一早,怕惹人注目,季櫻沒穿旗袍,隻換了一身淺藍色的連衣裙。
「我又不是什麼明星。」季櫻帶上帽子,又戴了個墨鏡,幾乎擋了大半的白皙小臉,「哪有那麼多人關注我。」
傅景深難得看她穿便裝。淡藍更顯膚白,半圓領露出精緻鎖骨,便是連露出的膝蓋都泛著粉。
他微蹙了下眉。
「去可以,讓保鏢隨行。」
季櫻無奈點頭。
早上八點,季櫻到達雨霖鈴,徑直去了包廂。
在包廂,她和李老闆通了電話。
「季小姐。」李老闆殷切道:「真的太感謝你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謝你,多虧了你。」
季櫻淡笑著搖頭:「哪裡,我沒幫上你什麼忙。」
「這次隻是運氣好。」
說到這裡,李老闆語氣一變,變得愧疚起來:「哎,如果早知道季小姐會被網上那麼編排,我寧願沒這件事…」
Advertisement
季櫻溫聲道:「不用擔心,謠言隻是謠言,自會有澄清的那一天。」
電話最後,李老闆承諾下一批茶葉會在三天後送到,季櫻笑著頷首。
不過剛掛電話,陳榆便推開包廂門,「店長,來了,那個小網紅又來了!正坐在樓下呢,又在打聽你。」
季櫻舉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
「那麻煩你請她上來吧。」
「好。」陳榆重重點頭:「店長你一定要給她點顏色看看。」
季櫻忍俊不禁:「我盡力。」
章含坐在樓下,時不時往樓上看一眼,努力壓下面上的不耐。
她竟不知,不過區區一個茶樓老闆娘,竟是見一面都難如登天。
想起網上盛傳的謠言,章含不屑一笑。一個見不得光的情人,倒真把自己當成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了。
想起網上各種踩一捧一的言論,章含眼神一暗。
她最近水逆,似乎諸事都不順。
自從那晚後,便真如傅景深所說,他開始重新考慮和鄭總的合作。不知他和鄭總說了什麼,第二天,鄭總便不假辭色地和她解了約。
章含現在不過一介剛剛出頭的網紅,沒有公司的支持,哪裡能經營起一個帳號。
眼看著流量似乎曇花一現,章含無路可走,甚至接下了以往根本不會理會的廣告。
章含開始每天都換不同風格的旗袍,但視頻播放量依舊每天急劇下跌。
直至她受邀接下旗袍店的推廣,那晚,她的線下人氣空前高漲,還未等章含鬆口氣,便發現更多的人去往了對面街道的茶樓。
章含不知發生了什麼,直到第二天突然發現,關於旗袍美人的熱搜徑直衝上了熱搜。
看到詞條的瞬間,她心口狂跳,可結果卻令她大失所望。
視頻裡的女孩穿著粉白的旗袍,抬頭的一瞬間,眉眼似水,素手纖纖,冰肌玉骨。
不過一個路人視角的視頻,就直接讓其爆出了熱搜,熱度空前,
很快章含便發現,視頻中的背景就是京西古街,而視頻裡,就是昨天搶了她所有關注的女人!
一股惡氣,不上不下地,猛然堵在心間。
好在,這個熱度很快便下去了,章含心中暢快。
而與她所想的相反,儘管視頻和詞條全被刪除了,但關於她的關注度始終居高不下。
最讓章含難以忍受的便是,開始不斷有網友借用她來打壓自己。
現在她的視頻評論區,清一色全是對比和拉踩!
章含坐不住了,這幾天都來茶樓四處打聽,到現在隻堪堪得知,女人姓季,別的一概成謎。
她心中冷笑,對網上的猜測更加深信不疑。
「正巧,我也有事要和章小姐談。」
章含臉色陡變:「你說什麼?」
季櫻卻搖頭輕笑:「還不到時候。」
「季小姐還是別裝傻了。」章含抱臂往後靠:「這些日子,你的團隊引導水軍對我進行拉踩,真當別人看不出嗎?」
又等了片刻,包廂門被推開,面色冷若冰霜的陳榆當先抬步進來,「章小姐,請。」
她連忙便要撤回,誰知對面先一步打開了電話,男人嗓音低沉清冽:「怎麼了?」
章含懶散靠在座椅上,看著季櫻替她倒茶。
季櫻放下茶杯,站起身朝女人伸出手:「你好,不知您貴姓?」
過了一刻鐘,章含才收起小鏡子,拎起包:「走吧,給我帶路。」
章含臉色一僵。
抬頭,對上章含的眼,彎起唇角:「我改主意了。」
「萬一章含不和你道歉怎麼辦?」
「二十。」
章含:「既然季小姐問,我就直說了。」她放下茶杯,嘲弄地看向季櫻:「我在此鄭重請求,希望季小姐的水軍不要再利用我給你艹熱度。」
章含:「這件事很好解決。」她架起腿:「季小姐換個風格,往後不要穿旗袍入鏡了,這樣對你我都好。」
章含表情變了變,忽地嬌笑:「你說呢?」
季櫻抿唇,乾巴巴應聲:「沒什麼…你去應酬吧。」
季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面色淡淡地道:「而且,攝影比賽的照片,也是我。」
季櫻低頭用紙巾擦著被開水燙到的手背,「是嗎。」她微微笑開:「不知章小姐如何得知,我的就一定是盜版?」
「隻可惜,裝傻這一套在我這裡不適用。」
「…啊?」
季櫻篤定地搖頭:「我會讓她道歉的。」
不知怎麼,女孩提問的語調驀然讓她回憶起那天晚上,男人冷淡又散漫的表情。
「今天怎麼了?」男人放下挽在手臂的西服外套,彎下腰,溫聲問她。
哪怕同為女人,此時也不由嫉妒。章含也見過大大小小的網紅明星,但至今未曾見過這般氣質的女人,不止美在皮,還在於眉眼間的天真和淡然。
聽罷,章含輕嘖一聲,端起茶杯擋住唇角的嘲諷:「二十啊?果然還是年輕好啊,男人就喜歡年輕的。」
季櫻抬眸望著他,突然,抬臂環抱住他勁瘦的腰。
「沒什麼。」季櫻微笑:「隻是我偶然得知,那件旗袍名為櫻紛,由蘇州十位頂尖繡娘歷時一月完成,全國僅此一件。」
「季小姐要真的熱愛旗袍也好,偏偏在我來古街的那天穿旗袍搶我風頭,還請季小姐給我解釋解釋原因。」
「章小姐。」陳榆走至章含面前,淡淡道:「我們店長在樓上201包廂,她請你上樓一敘。」
-
季櫻:「…噢。」
明明字字都清晰,但季櫻還是沒能聽懂章含的意思,頭頂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你真的以為你穿的旗袍是正版嗎?」章含驚慌地道:「我告訴你,你不過是金主閒來無事便哄哄的金絲雀,拿盜版旗袍就能打發的玩物!」
時鐘滴答滴答地響著,忽地,門關處傳來聲響,男人推門而入。
一盞茶喝到涼。
「現在,我給你一天時間。」
季櫻靜默幾秒。
章含:「是嗎。」她故作鎮定地笑了笑:「確實挺貴的,一般人可買不起。」
季櫻幾不可見地蹙了下眉。
這真的是她說出來的話嗎…
隔著好久,她又鼓腮摸出手機,[三哥去吧。]
……
「既然章小姐自詡是旗袍熱愛者。」季櫻放下茶杯,突然開口問:「那請問你走紅的那件旗袍是在哪裡買的?又叫什麼名字?」
季櫻深吸口氣,冷靜問道:「所以章小姐想說什麼?」
「我姓季。」季櫻淡道:「章小姐喊我季櫻就行。」
「我知道了。」
季櫻心跳突然錯了拍。
季櫻下意識扭頭,一抬眼,對上傅景深漆黑如墨的眼。
陳榆不悅地皺起眉:「章小姐,我們店長在等你。」
季櫻目光朝後望去,微微一頓。
女人妝容昳麗,穿著緊身墨綠色旗袍,行走間,露出長長一截大腿。
她輕聲開口:「聽說,章小姐一直想與我聊聊,不知道是有什麼要事?」
章含仔細打量著女孩似乎一望便見底的眼,嗤笑著搖搖頭:「季小姐,不得不說,你是很討男人喜歡的那一款。」
季櫻不動聲色地轉動著婚戒:「你又和傅…總是什麼關係?」
「所以季小姐,我再給你個機會,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那就讓她等一會嘍。」章含合上口紅蓋,又拿起粉撲,在臉上輕拍。
「店長,你就這麼讓她走了!」陳榆抱臂,不滿地抱怨,「為什麼不告訴她你就是傅夫人?我已經等不及看她臉被打腫的樣子了!」
季櫻蹙眉,「我沒有團隊,也沒有引導水軍。」
陳榆一噎,到底還是受場地所限,強忍著沒嗆聲。她也不走,就這麼直直立在女人面前,看她到底能耽擱到什麼時候。
傅景深默了會,「我晚上會早點回來。」
剛剛燒開的沸水直接濺落在季櫻手背。
季櫻伸手,又給章含倒了杯茶,語氣平靜:「章小姐不信我,或許會信我的律師函。」
季櫻淡淡垂眼:「她不敢。」
季櫻表情沒有什麼波動地抿了口茶。
看著女孩清澈的眉眼,章含揚起紅唇,彎腰湊近季櫻:「他親口和我說,他太太也有一件。」
季櫻難得這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等發完,她看著屏幕上自己發的亂七八糟的話,眉心一跳。
她到底在做什麼?遷怒?還是…吃醋?!
「你…」陳榆氣結,冷著臉道:「不讓人久等,這是基本的禮貌。」
季櫻抬眼看向門關,手指輕輕摩挲著杯沿。
忍不住問:「季小姐今年多大?」
章含上下打量一眼季櫻,瞥見她身上的便服,陰陽怪氣地一笑。
「這又是怎麼回事?」
「嗯?」
再看向章含時,她面無表情開口:「我給章小姐三天時間,做兩件事——。」
章含扯扯唇,懶洋洋地從包中拿出小鏡子,慢慢補妝。
坐上車時,私教聯繫她下午練車。
季櫻看了眼外邊的太陽,心中嘆口氣,回家吃過午飯後,便認命地去了練車場。
陳榆暗自瞪了眼章含的後腦,也不走了,抱臂站在門邊。
傍晚,季櫻收到傅景深的消息,男人告訴她晚上有應酬。
陳榆面無表情地轉身,抬步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