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無法遏制自己想要知道真相的心情,恨不得時光飛逝,按下快進鍵,或者是把仇音抓來摁頭寫公式,直到把這件突然變得有希望的事情塵埃落定為止。
“崽崽。”
凌澈忽然叫了他。
許棠舟回過神,發現車子已經停了下來,在等紅燈。
深夜的這條路上並沒有什麼車,路面空曠,世界上好像就隻剩下了他和凌澈兩個人。
下雨了。
六月的天氣說變就變。
雨水打在玻璃窗上,由小小的水珠迅速匯聚成一片雨幕。
和那個消息一樣突如其來。
凌澈握著方向盤,俊美的臉龐在忽明忽暗的光線裡猶如神祇:“你第一次見我,就對我產生了信息素敏感?”
他竟然提的是這個。
仇音的那些話,似乎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麼心境上的變化,心態穩得一逼。
凌澈的沉穩讓許棠舟逐漸找到了主心骨,沒那麼浮躁了。他遲鈍地應了一聲,補充道:“那天我在車上,還流鼻血了。”
在車上、當著凌澈的面,對凌澈的信息素敏感到腺體狂跳,鼻腔充血。
凌澈記起了什麼,唇角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很快綠燈亮了,他將車子開過路口,停在無車經過的路旁熄了火:“所以……你隻對我一個人的信息素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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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棠舟點點頭:“……是。”
心裡不自覺用了凌澈的口頭禪:不然呢。
因為隻對你一個人敏感,所以錄節目時弄丟了藥,才會一直、一直害怕被你發現,才會在你靠近時想要躲開,才會被你的信息素刺激得整夜難眠,才會高燒難退,對你腿軟。
所以才會瘋狂的,渴望你,想要被你標記。
凌澈好像聽懂了這份內心獨白。
雨幕中他側身,手捧住眼前人的臉,就這樣深深地吻了下來。
*
許棠舟過了好幾天,才知道他說要去仇音家裡,為什麼仇音說不方便。
應宸已經搬去他以前的房間住了。
至於他怎麼知道的,是有天應宸來凌澈這裡,問他:“舟舟,對了,你以前住的時候有沒有發現空調有問題?”
許棠舟:“???”
應宸說:“我們睡到半夜總是很熱。我說空調不制冷,得換一個,音音非說你住的時候就沒問題,我看他就是舍不得錢。”
許棠舟:“???”
許棠舟剛起床,從房間踩著滑板一路滑到客廳,還不大清醒。
看到出現在客廳的男人,猶如看見了一隻開屏的公孔雀,懷疑自己還沒睡醒。
這孔雀的毛大概是五顏六色的,還說:“做學術研究真不容易,天天泡在實驗室,還要抽空回來陪我,我們音音都累瘦了。”
許棠舟:“……”
他覺得他好像弄明白了為什麼仇音拼命想要搞清楚他和凌澈的契合度命題。
因為這樣就可以不回家了。
“心靜自然涼。”凌澈單腳踩下去收了滑板。
走過來摟著許棠舟的肩膀,對某人冷道,“門在那邊。”
應宸癱在沙發上,懶散得像在自己家,心情似乎非常棒,竟紋絲不動:“我有正事。舟舟你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許棠舟回憶了下黃千給他的通告,有包含《御風》全息遊戲、Mist發布會的幾個活動要參加,有電視劇路演,還有一個護膚品廣告和時裝周看秀邀請。
他大概講了下,應宸卻問:“有在接觸的劇本嗎?”
凌澈:“你有推薦?”
許棠舟說:“手上有幾個劇本,但都還沒定下來。”
應宸說:“你應該知道葉之凡吧?他是我的老師。”
老牌影帝葉之凡,許棠舟當然知道他。
原來葉之凡手上有一部自編自導的電影籌備得差不多了,正在為男二號尋找演員,恰巧在電視上看見了許棠舟。那是一部非傳統意義上的警匪片,男二號是一名Omega臥底,戰鬥力爆棚,需要利落犀利的外形,許棠舟很符合條件。
更重要的是,這部戲的男一號便是大滿貫影帝應宸。
許棠舟意外道:“我這是靠裙帶關系不經意間成為了人生贏家?!”
這是什麼神仙資源。
果然,他才是娛樂圈第一小白臉。
應宸笑:“你誤會了,他隻是讓我帶來了試鏡通知,去不去看你的意向。不過你不要妄自菲薄,你還真不是靠關系,是顧小山向他推薦了你。”
顧老師?
許棠舟真的驚了。
對了,他聽顧老師說過葉之凡是他的朋友。
“顧小山平時不推新人,你在他這部戲的戲份也不多。”應宸道,“他就是看上了你,花了整晚去和葉之凡安利,還帶去片花給老師看。顧小山也不收錢,我不知道他對你哪來的信心,隻能說明——你很厲害。”
應宸走後,許棠舟兀自還在被天大的機會砸暈的夢中。
雖然他知道隻是試鏡,有許多演員包括新人在內都能得到試鏡的機會,可是得到顧老師的肯定對他來說意義很不一樣。
連得知要代言Mist的時候他都沒這麼興奮過,他是真的很喜歡演戲。
凌澈問許棠舟是怎麼想的。
這部戲的難度挺大,葉之凡這個人也很嚴格,以前還在做演員時就有過他把對手戲的演員罵哭的新聞。
許棠舟的眼睛很亮:“我要去試一試。”
凌澈被這眼神看得心中微動。
這眼神讓他心中產生自私念頭、惡意翻湧,恨不得這人立刻進入發情期,他會將這人從頭到尾沾染上自己的味道,根本不用去管那該死的契合度。
凌澈知道,如果許棠舟試鏡成功,將會和應宸有不少對手戲,一想到這種眼神在戲裡會放在應宸身上,會被更多的人看到,會被更多的人喜愛,他就忽然不想讓許棠舟去了。
就算應宸是他的好朋友也不行。
許棠舟奇怪他的反應:“怎麼了?”
凌澈忽然伸手,把這雙亮晶晶的眼睛捂住了。
壓下那股壞情緒,他的語氣很漫不經心:“那我們就很可能要合作了。”
“???”
凌澈是什麼意思?
許棠舟眨眼,睫毛在凌澈手心掃過。
眼前一片黑,什麼也看不見。
殊不知凌澈的視線正落在他唇上。
半晌,好像現場做了一個決定,凌澈臭屁道:“本人剛接下了整部電影的音樂制作。”
第75章
葉之凡導演的新片叫做《白色高塔》, 主人公與過去的警匪片不同,並不是警察, 而是一名徹頭徹尾的反派, 這樣突出的角色給應宸,可以說他幾乎又預定了來年的各大電影獎項。而男二號則是一名臥底,足足跟在反派身邊五年, 與應宸有不少愛恨糾葛。
這樣的戲許棠舟沒演過,他目前的經驗知識在本色演出的基礎上稍稍開竅了,所以拿到試鏡通知後,每個晚上闲暇時他都會在家琢磨那一小段劇本。
劇本的戲份是男二剛成功混入反派阻止,面對面與反派的第一次見面。
臺詞毫無波瀾, 卻每一句都暗藏殺機,男二號的機智自若的對答看上去很平淡, 如何在平平無奇中表現出戲劇的張力, 想必大部分試鏡的演員都會絞盡腦汁。
應宸偶爾過來,和許棠舟對了兩場,算是私底下給他開了兩場影帝級的小灶。
但去試鏡的前一晚,許棠舟還是很緊張。
凌澈難得大發慈悲, 竟主動說要幫他對一場戲。
許棠舟當然樂意,趕緊獻上了劇本。
凌澈粗略掃了一遍:“碼頭的那批貨是你帶人去撤的?”
猝不及防的開始, 卻並沒有讓許棠舟措手不及。
他已經把臺詞與心境揣摩得滾瓜爛熟了, 無縫進入了狀態:“是。”
這一個字,就已經不是平時的許棠舟了。
他答得平靜,眼神也很沉著, 那是一種帶著幾分敬仰、幾分畏懼的眼神,是忠心小弟看大哥的模樣。
凌澈念了下一句:“幹得不錯,消息很靈通。”
許棠舟鳳眼薄唇,帶著冷意,微微垂下眼睫,細微的神情變化讓人察覺到他的些微緊張,卻隻是因為太乖,而不是心虛:“我發現輪班的人不對,本該兩個小時一換,四點的時候卻少了一個。那人不是新人了,聽他們說。那人已經跟了您三年,不至於節骨眼上犯這種錯誤,便擅自作主把貨撤了。”
凌澈注意到,他的睫毛一直在顫抖,卻強裝鎮定。
劇本中提到年紀輕輕的臥底因為這種脆弱又恭順的神情,因為這張無害的精致的臉,引起了反派的憐愛。
反派道:“要是因為你的擅自作主估計錯誤,生意黃了,你就不怕我罰你?”
許棠舟快速地咬了下唇,抬眼看來,眼神裡變得委屈,卻藏了倔強。
這裡他的臺詞有些露骨——“對不起,我當時隻想到了要保護您……要是錯了,隨您怎麼罰我,哪怕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想讓您出事。”
可是許棠舟還沒說,凌澈就把劇本毫不客氣地蓋他臉上了。
情緒冷不防被打斷,許棠舟:“???”
“怎麼了?!”許棠舟拿開劇本,神情恢復了平日的樣子,急道,“我是不是哪裡出錯了?”
隻見凌澈眸色沉沉看了他兩秒,啟唇道:“不想對了,很無聊。”
曾經有人找過凌澈演戲,他給拒絕了。後來又有人退而求其次讓他客串,他也給拒了。果然演戲什麼的,就不適合他,真的是非常無聊。
許棠舟急切地說:“還沒對完啊!”
凌澈無情拒絕了繼續對戲的邀請:“應宸教的,要是你明天過不了,就是他的鍋。”
男朋友說翻臉就翻臉怎麼破?
許棠舟隻好收拾收拾緊張心情,早早地爬上床睡了。
凌澈長臂一伸,將他摟進懷裡,親了他的發頂:“崽崽,買了房子以後,你還想不想拍戲?”
許棠舟做藝人是因為想掙錢給許尉買下鋪面,等這年結束,他就百分之百能掙到足夠的錢了。聽到凌澈這麼問,許棠舟回抱住他的腰:“想,我喜歡做演員。”
黑暗中,凌澈壓下自私的想法,應了一聲:“好。”
*
試鏡那天黃千接許棠舟去了考場,和許多來試鏡的人一樣,他分到了一個號碼牌。
男一號已經定了應宸,現場的人比想象中多,除了來試男二的,還要其它重要或不重要的配角。一眼望去,能看見不少熟悉的面孔,演技派與偶像派混雜,更有不少通過報名的素人在場。
這些人有不少都是互相認識的,三三兩兩站在一起小聲聊天。
許棠舟一進去,就迎來了大家的目光。
這場試鏡是非公開的,媒體都沒報道。
看到許棠舟出現在這裡,還沒見過他作品的人們都在暗中觀察他。
許棠舟發現沒什麼人是和他認識的,現在的身份與場合,他又不好意思忽然衝過去與叫得出名字的演員打招呼,便選了個位置坐下。
意料之外的是,他竟然遇到了路嘉。
黃千看到路嘉才想起這一茬:“對了,試鏡通知也發給路嘉了,我們公司就你和他來。不過他半年空窗期,之前的小火一把的作品也是前年的事了。說到底葉影帝還是隻看實力,你不一定會輸給他。”
許棠舟看到路嘉走了過來:“我們這算不算是爭資源?”
黃千說:“公平競爭吧,算不上爭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