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字都是刀子,刺在她心上。
如墜冰窖。
王辭媽媽眼裡流露出極度的悔恨之色,怒急攻心,眼睛赤紅,想到今天的一切,轉身一巴掌扇在了歐依蓮臉上。
她眼通紅怒吼:“就是你!就是你——如果不是你沒能力管好學生,我兒子會落到這個地步?”
啪!
“又蠢又毒還沒眼力!都是你!”
歐依蓮人都被打懵了。
怎麼也想不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她愣愣看著宋喻,大腦一片空白,牙齒都在打戰。
這時辦公室外傳來了孟光的聲音,挺大的:“媽,怎麼回事阿,接個人,你搞這麼久。”
在他後面。
一群人走了過來。
是校長,還有幾位校領導,正在圍著一名西裝革履的儒雅男人說話。
他們都滿帶笑容,口幹舌燥找著話題。市長突然來學校,哪怕不是上頭安排的檢查,都讓他們提了一口氣,專門跟著,冠冕堂皇講了一堆學校工作。
孟光是臨時轉道的,襯衫長褲,非常居家,一進辦公室就大大咧咧,跟個大男孩湊過來:“我手機你該還給我了吧!我都多大個人了,你還整這套,幼不幼稚。”
聞瑗翻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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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光:“喻喻到底什麼事啊,爸打電話給校長,校長也不知道,幹脆就直接來學校看看你們了。”
聞瑗冷笑:“王家幹的好事。”
歐依蓮呆呆看著一群人進辦公室。
被一群校領導包圍的那個男人。
……宋喻的舅舅。
她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悔恨和絕望像海水把她淹沒,四肢冰涼,頭顱失氧。
聲音迷茫而顫抖。
“市……市長?”
她感覺天旋地轉。
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就是。
完了。
徹底完了。
第38章 系統你回來吧
不止是歐依蓮。
王辭媽媽也是整個人石化僵硬在原地,渾身冰冷,手忍不住地顫抖。
眼前的男人面容太熟悉,天天出現在景城電視臺的政治新聞中,想不認識也難。
她感到胸喘不過氣來,腦海裡的悔恨如潮水一層一層把自己淹沒。
她是知道自己兒子的性格的,來景城一中興師問罪,根本就不在乎事情真相。
沒想到居然招惹上了最不能招惹的孟家。
孟市長進來的時候。
校長在他旁邊正提到評優的事,沒搞清楚狀況,看到歐依蓮就笑著說:“這是喻喻的班主任,歐依蓮,歐老師,一名從教多年的英語高級教師,也是今年省優秀教師評選,我校打算推薦的人。”
歐依蓮聽到這個,整個人呼吸都一窒,蒼白的臉上勉強露出一個笑容,她的視線迫切地望著宋喻,眼裡是極度深切的祈求和悔恨。
宋喻沒理,偏頭跟他表哥聊著。
孟光似笑非笑:“你不是來好好學習的嗎?第一個星期就被叫家長?”
宋喻面無表情:“……班主任有病。”
孟光才想起,那個喪心病狂的老師,頓時不笑了,指著歐依蓮挑眉:“就這人?!”
他罵了句髒話,對孟市長吼:“爸!就她!我車上跟你說的那個奇葩人渣,教育局那邊太慢了,你能不能今天把她辦了。”
聞瑗忍無可忍,直接就揪著他的耳朵,“不會說話就閉嘴!”
聽到孟光的話。
校長白胖胖笑眯眯的臉慢慢僵住,一頭霧水,話都說不下去了,他說這些,其實還是想邀功來著。
歐老師怎麼了?。
歐依蓮人抖成篩子,用手揉了下眼,眼眶已經紅了,顫聲:“不是,今……今天的事我可以解釋,在這裡,我鄭重向宋喻同學道歉。身為班主任,責任越大壓力越發,今天是我急糊塗了,才說了很多不適合的話。”
校長張了張嘴:“歐老師?”
孟市長皺了下眉,眼眸看了眼失魂落魄的歐依蓮,沒說什麼,缺偏頭,對校長意有所指的說道:“今年省教育廳出臺了有關師德檔案的文件,評優晉級,把它納入了重要參考超準,我看一中還是換一位老師推薦吧。”
孟市長緩慢說:“我知道現在高中老師因為升學率和社會輿論,壓力很大,但是壓力再大,也不該成為趨炎附勢、是非不分、侮辱甚至踐踏學生尊嚴的借口。”
他每說一個字,歐依蓮的臉就白一分。
校長也被批得有點難堪,點頭:“是是是。”
孟市長深深看了歐依蓮一眼:“我前些日子接到一封匿名舉報,關於歐老師以前任教時發生的事,事態嚴重,已經報案給警局。你通知教務處這些天把她的課都先撤了吧,換其他英語老師補上。”
報案給警局。
五個字如同天雷轟頂!
歐依蓮再也裝不下去了,赤紅著眼,崩潰地開口:“市長!我今天不是針對宋喻!我不知道他是你外甥!我——”
孟光都氣笑了,覺得這個女人蠢得不可救藥,智商真的有二十多歲?
宋喻和他想法差不多,對上她崩潰絕望渴求的目光,扯了下嘴角,語氣諷刺:“你是不是有病,現在還搞不清楚自己落到這地步是因為什麼?自己以前作孽太多,孽力回饋罷了。”
宋喻盯著她,冷笑一聲說。
“我要是想搞特權,第一天就可以叫你滾。”犯得著被你那麼惡心?
他走社會主義道路,文明法治,不喜歡搞特殊。
然而傻逼不明白。
宋喻的眼眸是淺色的,燈光下偏茶褐色,流光冰冷,漂亮的驚人。
——我想搞特權第一天就可以叫你滾。
歐依蓮喉嚨裡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猶如被人一巴掌扇在臉上,刻骨銘心,永生難忘。
大腦空白,後怕和恐懼密密麻麻如針,包裹心髒。
多可笑。
她一直針對宋喻,惡言相向,自以為高人一等,用“社會”“階級”“權勢”的成人觀念羞辱他。卻不知道,宋喻,從來都是她拼命去巴結吹捧的那一群人之一。
所以他聽到她的那些話,心裡是怎麼想的?
絕望、崩潰、悔恨裡重新糾纏出難堪、尷尬。
她臉白成紙張,眼淚不斷落下,渾身虛脫,整個人像是要馬上暈過去。隻是這麼一個小角色,誰都不會再去在意。
宋喻被歐依蓮惡心得夠嗆。
在後面舅舅和校長還在討論其他事時,拉著謝綏先出來了。
站在教學樓的走道上,月色皎皎,清風溫柔,吹散了很多戾氣。
宋喻覺得自己真是倒霉。
想要安安心心到景城一中學習,當個天天向上的學霸,偏偏有人前僕後繼送上門,把他搞成校霸。
想要隱藏身份陪在謝綏身邊伴他度過三年,然而歐依蓮和王家非逼他掉馬,什麼玩意。
不行……他得圓回去。
謝綏突然被他拉出來,還有些疑惑宋喻要幹什麼。
被拉到角落,自然地後退一步靠著欄,垂眸靜靜看著他。
“我……”
宋喻欲言又止,皺著眉,冥思苦想,困擾著怎麼開口的,結果越想這這破事就越氣,後面臉色陰寒得要殺人。
……這表情,是把他約出來打架的?
謝綏勾了下唇。
不過看宋喻猶豫煩躁的樣子,再稍微聯想今天的事,就差不多摸清他的全部心思了。
宋喻是不是以為,在他眼中,自己一直是個家境普通學習勤奮的好學生形象?
謝綏心中覺得有趣,存心逗他。
慢吞吞地抽回被他拽著衣角的手臂,月光微寒,少年的臉隱在陰影裡,看不清神情,但總有股莫名其妙的氣氛隔在二人之間,疏遠了幾分。
宋喻呆了幾秒,然後立刻抬頭,看著謝綏,忙道:“我本家其實在A城,爸媽都是做小本生意的,來到景城讀書也因為成績太差沒考上高中,就過來投靠我舅舅了,所以其實我家世沒你想的那麼厲害,你也不用太在意。”
雖然他不怕系統,但總感覺,爆出真實身份,以後會是個坑。
宋家,小本生意,他可真敢說。
謝綏還是不忍心看他糾結,微笑,眼眸漆黑:“你把我叫出來,就是想跟我說這些?”
宋喻張嘴,想說什麼,忽然這件事上,腦子靈光了一回。
等等!!
不對!!其實仔細想想,A城、孟家、舅舅,那麼顯而易見的關鍵詞。
以書裡謝綏的手段,回謝家後隨便一查都知道了。
所以也並沒有隱藏的必要。
宋喻:“……”
宋喻:“…………”
日。
系統你快點回來吧,老子玩崩了。
長久的沉默後,他自暴自棄:“是啊,怕你以為我是個高幹子弟,覺得咱倆階級差距太大,就不跟我玩了,和我疏遠了。”
謝綏微笑,評價:“你內心戲真多。”
宋喻瞪大眼,質問:“那你剛才抽我的手?還一臉冷漠?”
哦,裝的。
謝綏不談這件事,隻道:“不會的。”
宋喻:“啥?”
謝綏:“不會和你疏遠的。”
說完他自己都覺得好笑,卻還是耐著性子,勾唇輕聲說。
“你來到我身邊,就是獨一無二的,世俗任何的標籤都不能掩蓋的那種獨一無二,家世、外貌、過往,都不能。你隻是你,宋喻。”
帶著希望和光,來到我十五歲的彼得潘。
隻是他語氣中的意味深長,宋喻根本沒去想,他現在徹底把系統拋在腦後,跟謝綏坦白了自己內心的想法:“身份不說,是因為覺得太傻,整天把我舅舅是市長掛嘴邊,多討打。你看王辭,拽的跟什麼樣,可班上也就他自己嗨,有人上趕著巴結,但更多的人不敢接觸。”
宋喻抬頭,淺色的眼眸映著星光,清澈又明亮,繼續說。
“其實我就想安靜讀個書,陪你走過這三年來著。好好學習,認真進步,有嚴格的或善良的老師,有熱情的或害羞的同學,單純又快樂。”
陪你走過這三年。
七個字像蜜糖融化在胸腔,久違的,他體會到了甜和熾熱,燙在心尖。謝綏唇角上揚,眉眼皆是笑意:“那我當然,如你所願。”
而且,不止三年。
宋喻說完了,也淡定了。他不知道王家出了這種事,秦家那位攻一還會不會轉學過來,但管他呢,有他在,人渣退散吧。
處理完歐依蓮的事,又解釋清楚了,宋喻坐在回家的車上,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聞瑗坐在副駕駛上,偏頭笑問:“喻喻,剛才那是你的同桌?長得真不錯,舅媽見了那麼多人,就沒見過比這小孩氣質還好的。是朋友的話,你下次喊他過來玩啊,我還蠻喜歡這孩子。”
都說開了,也就不存在什麼隱藏身份的了。
宋喻道:“那我問問他。”
靠在車座上,他反正也嫌得無聊,就打算直接發消息問了,結果編輯半天,刪刪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