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喻面無表情:“講臺邊上不是沒座位?”
歐依蓮:“我可以專門給你安排一個。”
宋喻笑了:“謝謝老師,不過我肺不好。”
歐依蓮把筆一放,動作很大,皺起眉毛,明明擺擺把自己的煩躁露給宋喻看。
她語氣冰冷:“謝綏是市第一的成績進來的,你坐他身邊,不覺得壓力大嗎?”
宋喻反問:“那王辭坐他旁邊就沒壓力了?”
歐依蓮被戳破心思,沒說話,盯著他。
宋喻的眼珠清透漆黑,一點笑意都沒有的時候,就顯得乖張冷戾:“老師,你把我喊辦公室就是為了讓我給王辭讓個座?”
歐依蓮避開話題,冷著臉:“宋喻,這是你跟老師說的態度,你這是學生的樣子?”
宋喻已經懶得理她了,拿出手機:“既然是謝綏的同桌,你也說了學生間自己安排,為什麼不問問他的意願。”
歐依蓮氣急敗壞:“跟他聊是我的事,輪不到你管。我們現在說的是你的態度問題,老師隻是想讓你換個座位,你就和我懟上了。你那麼厲害,你給我轉班啊!你這種人我也不想管,反正管出去以後也是社會的敗類。”
宋喻都不想和她交涉,點了幾個數字。
“嘟——”
通話音響起。
宋喻把手機交給她:“轉班的事,你和校長說吧。”
歐依蓮所有的話都噎在了喉嚨裡。
Advertisement
視線在宋喻身上恨不得撕下一層皮。
她氣笑了:“你在威脅我。你以為我真不能把你怎麼樣?”
宋喻笑了下。
電話接通。
校長在那邊和藹地說:“喻喻怎麼突然打電話啊?”
歐依蓮一愣,然後語氣一變,委屈巴巴說道:“校長,是我,歐老師,宋喻的班主任。”
校長:“哦哦,歐老師呀,怎麼了?”
歐依蓮語氣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校長,這學生我是管不了了。我隻是把他喊過來,問一句有關座位的事,他就衝我發火,還打你電話威脅我。我教了那麼多年書,就沒見過那麼乖張的學生,他身體不好,我也不敢對他說什麼重話。這打不得罵不得,怎麼教的下去,還是換一個更有能力的老師來教吧。”
校長那邊沉默了很久。
“喻喻他身體不好,你多擔待一點。”
歐老師吐苦水:“校長,不是我不擔待,是他打心裡就瞧不起我,不尊重我的工作。你見過開學第一天跟老師槓上的學生嗎?”
校長:“你把電話給喻喻。”
宋喻冷淡看著她避重就輕倒打一耙,接過手機:“喂,校長。”
歐依蓮冷笑著盯著他。
宋喻垂眸,看起來特別乖巧。
瞥見歐依蓮的表情,唇角玩味地勾起。
“沒有,我覺得一班挺好,歐老師也挺好。”
“暫時沒換班的打算。”
“她想讓我坐到講臺邊,我不願意,她就開始罵我,說我以後是社會的敗類。”
歐依蓮的笑容僵硬下來。
校長那邊明顯是生氣了:“歐老師,喻喻說的是真的嗎?”
歐依蓮苦不堪言:“校長,這孩子,唉,這孩子斷章取義。我擔心他身體,想把他放到眼皮子底下照看,才說安排到講臺邊。問了下他意見,他就和我槓上了。我這不是愛之深責之切嗎?把每個學生都當自己孩子,看他油鹽不進,說話就重了點,可都是為了他好。不過可能他理解的就是我兇他,不喜歡他吧。這疙瘩已經在心裡結下,我也有苦難言,不想多說。為了他好,也為了我好,校長你還是給這孩子換一個班吧。”
沉默很久,校長那邊的話傳出來。
“喻喻剛剛說喜歡你嗎,也喜歡一班,他不想走,你就讓他留下來吧。還有歐老師,不是所有冠以為他好名義的話都可以隨便說的。你有你的教育方法,但請你也考慮一下孩子的承受能力。”
“喻喻先天就身體不好,你多多照顧。別什麼小事都哭到我面前。”
歐依蓮人都傻了。
宋喻抱著他的資料書,微笑。
電話忙音響起。
歐依蓮的表情赤青黑紅,很是好看。
宋喻風度翩翩地一笑:“歐老師,三年,請多指教。”
我一定會成為你教學史上最鮮明的一筆——教你做人。
歐依蓮氣的鋼筆差點劃破花名冊,瘋狂翻宋喻的資料,看來看去,也不過是普通的工薪家庭——所以就因為一個病?特權那麼多?
她不知道怎麼跟王辭交代,又少了一個巴結王家的機會,氣得磨牙。
“好,下次月考後換座位,你看你還能不能坐在謝綏身邊。”
宋喻放好手機,微笑:“好的,老師再見。”
下次你還在不在這個班,都說不準呢。
他都搞不懂,景城一中那麼多知識淵博和藹可親的班主任,怎麼偏偏謝綏攤上這麼一號人物。
又蠢又毒,還有,以她的智商和品性,教師資格證真是自己考的?
宋喻出辦公室,下樓,在路燈下看到了謝綏。
謝綏正蹲下身,手指逗弄著一隻野貓,冷色的光流過側臉,濃密的睫毛,淡色的唇,顯得他整個人氣質矜貴又清冷。
宋喻一愣:“你在等我?”
謝綏站起來,也不否認,隻笑:“餓了嗎?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宋喻確實是有點餓了,點了下頭。
邊走邊問。
“你不先回寢室嗎?”
“我和你住一棟公寓,順路。”
臥槽!
宋喻瞪大了眼。
“你怎麼也住進去了。”
謝綏淡淡道:“校長安排的。”
宋喻懂了,市第一的待遇?從高一開始就專門的單人房間。
等等,原書裡有這個設定沒?媽的,他這狗記性,忘了。
關於歐依蓮的事,宋喻不打算告訴謝綏。既然已經決定幫助他擺脫上一世的噩夢,那麼這樣一個陰暗的班主任他也不需要了解。
學校後街就是一條小吃街,這個點很多店鋪關了門,但燒烤攤生意正火,鐵板魷魚滋滋作響,香味飄了一條街。
宋喻興致勃勃:“一串烤面筋,一份烤年糕,一份烤韭菜,再來一對烤翅……”
謝綏無奈地制止住他:“夠了,晚上別吃太多。”轉身對攤主道:“給他烤面筋和烤年糕就行。”
宋喻扯了下嘴角,隨他了。
攤主不滿地嚷嚷:“小伙子你當管你女朋友呢。”
宋喻已經轉移戰地去買關東煮了。留下謝綏聽到這句話,玩味一笑,漆黑的眼眸也看不清情緒。
“像嗎?”
攤主生意被截了大半,翻白眼吐槽:“像!怎麼不像!”
宋喻拿著關東煮回來時,年糕和青菜已經烤好了。他手沒空,就把書先給謝綏拿著。
吃著魚丸,走在一中的林蔭道上。想起晚自習的事,宋喻忽然覺得好玩,嚼著東西含糊問:“你真的怕我超過你啊?”
謝綏沒跟上他的腦回路:“什麼?”
宋喻:“就是市第一哇。”
看著他帶笑清亮的眼。謝綏沒由來想起他做題時那股咬牙切齒的勁。
心中好笑,垂眸靜靜看著他:“怕呀——”
他拖長聲音。
看著宋喻慢慢驚訝的神情,緩緩說出後面的話,揶揄戲謔。
“怕你哭。”
宋喻:“???”把籤子丟進垃圾桶,他難以置信:“你覺得我會是為數學流淚的男人?”
要是哭一次加十分他也願意啊,關鍵是數理化不相信眼淚。
謝綏卻換了個話題:“你很在意學習?”
宋喻這是被提到傷心事了,望了眼天:“不是我在意,是我爸在意,他威脅我,我不好好讀書就要回家種田。他要我月考進年級前一百,我中考350啊,他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謝綏記得宋喻是有一個哥哥的。宋家的擔子並不會落到他身上,對這個病恹恹的小兒子,宋家可以說是寵上了天。
或許也隻有那樣的萬千寵愛,才能養出這樣純淨、善良、赤誠的靈魂。
不過。
謝綏垂眼,淡淡一笑。
差一點八百,果然沒上四百。
宋喻繼續望著天,想都想不到有一天他會為學習而苦惱,咬著燒烤籤:“多少分年級前一百啊?”
這個問題謝綏還真回答不了。
站在金字塔尖的學神,體會不到下面普通學霸的人間疾苦。
“你可以。”
他能給出的也就這麼一句不走心的,輕描淡寫的鼓勵。
宋喻嘆口氣:“算了,反正有你做同桌。不會的多問你,成績總會提上去的。”
謝綏好笑地看宋喻一眼:“行,但別問拉格朗日了。”
宋喻:“???為什麼。”
謝綏淡淡道:“白問,你用不上,也聽不懂。”
宋喻:“……”?現在開始瞧不起人來了!
教師公寓,宋喻住四樓,謝綏住三樓,而且好巧不巧都在角落,是上下戶的關系。知道這個消息的宋喻嚇了一跳,隨後得出結論:“那我不是從陽臺上跳下去,就是你家陽臺?”
謝綏淡淡看他一眼:“你別作死。”
宋喻嘖了聲:“我跳下去找你問題呢,學習上的事怎麼叫作死。”
把他推進門,謝綏站在門口,光線半明半暗,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帶了分薄戾,驚人的豔,“你愛上數學,就是作的最大的死。”
說罷不待宋喻發言。
已經替他關上了門。
留下反應過來的宋喻對著門無能狂怒。
日!
*
他第一天住宿,家裡所有人都特別緊張。
宋媽媽從A城打電話過來噓寒問暖,各個方面的事都問了一遍。
通話一個小時,宋喻一句“挺好的”都快說膩了。
宋爸爸表達關心的方式就非常簡單又實用了,直接給他卡裡轉了一筆錢,霸總人設不崩。
他哥哥在海外,發了個郵件過來,作為宋家繼承人的宋哥哥,什麼都往精英上靠攏,說話也是幹練簡潔。表達問候後,直接留了個電話號碼,是他留在國內的助理。
【有什麼想要又不好意思問爸的,打這個電話。】
宋喻真想給他哥哥點個贊。
作為姐姐的宋婉瑩平時和他互懟慣了,不好意思說什麼,發了個簡短的句號。
【宋婉瑩:。】
【宋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