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遇的白月光要回國了。圈裏人人都在看我笑話,傳我這個趁機上位的蔣太太馬上要被掃地出門。
但我根本不在乎。
因為就在剛剛,我還聽見了他的心聲。
「今天看哪一集呢,翠嘴果臉,還是熹妃回宮?」
「就這個吧,嫂子腳白,這集好看。」
男人坐在沙發,面無表情地掠過他白月光在演的音樂劇,翻起了劇集。
我放心地躺回了搖椅。
一個愛看甄嬛傳的男人,他能有什麼壞心眼。
01
一個月前,我發現自己開始能聽見蔣遇的心聲。
那是個平平無奇的早上,我跟著蔣遇起床洗漱。
一如既往扮演好「雖然是個美麗廢物,但一心一意愛老公」的豪門妻子形象。
隻是我在衣帽間外等了很久,卻遲遲不見男人拿著領帶出來讓我系的身影。
正想進去看看時,一道聲音突兀地響起來——
「是選這條暗紋的,還是印花的?」
空蕩蕩的房間出現男聲不異於平地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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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嚇得環顧四周。
沒有人。
「暗紋的吧,有點土,但這是老婆送的。」
「不行,還是印花的吧,更土,但是我喜歡。」
男人糾結不已。
我驚疑地望向衣帽間的方向。
這麼遠的距離,蔣遇說話傳過來是不可能這麼大聲的。
可這聲音就像在我耳邊似的。
「決定了,就印花。」
「我都二十九了,人到中年,土一點有什麼關系,老婆會原諒我的。」
男人顯然說服了自己。
我咽了咽口水,緊緊盯著衣帽間。
下一秒,門口出現了蔣遇頎長的身影。
手裏正拿著一條紫金印花領帶。
02
聽見霸總的心聲有時候也不見得是好事。
比如現在,我們面對面吃著早餐。
蔣遇話少,從來都是食不言寢不語。
他一般會在吃飯的時候拿起今天的報紙,一邊看一邊安靜地吃完。
當然,這是以前的事了。
現在的我隻覺得耳朵要炸了。
「好累,不想上班。」
「要是能一直呆在家裏就好了。」
「老婆怎麼一直偷看我,難道她終於發現了我的領帶是她買的那條?」
「她今天都沒有給我系領帶,我真的傷心了。」
我瞄了眼蔣遇的領口。
確實是我上次逛街順手買的那款黑金暗紋。
「老婆真可愛。」
「偷看我可愛,喝牛奶也可愛!」
「要是今晚能穿我買的那件睡衣就更更更可愛了!」
「噗——」我被他的話驚到,頓時嗆住「咳咳咳!!!」
上周我確實收到了件睡衣,但卻是和品牌方其他衣服混在一起送來的。
作為蔣太太,每個季度我都會收到各大秀款。
看到那件貓咪裝的時候我還在納悶,是哪個品牌開始走這種路線。
這種東西也直接往我跟前送。
誰能想到,那件大逆不道的套裝居然是蔣遇夾帶的私貨!
怪不得他這幾晚都很期待我進浴室。
看見我出來又面露失望。
心裏還會委屈地說上一句:「老婆是不喜歡嗎,到底是不喜歡衣服,還是不喜歡我這個人!」
我當時還莫名其妙的。
誰能想到是這個原因。
我狠狠瞪了一眼對面的男人。
蔣遇淡淡看向我:「慢慢喝,別著急。」
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矜貴端方的模樣。
真能裝。
明明他這一刻的心聲要把我耳朵震聾了——
「老婆瞪我!!!!」
「她為什麼瞪我??」
「沒有早安吻,不給我系領帶,現在還瞪我!」
「電視劇果然說的沒錯,色衰而愛弛,我才二十九,她就對我不滿意了。」
「受夠了,老子心疼自己。」
03
我和蔣遇是三年前結的婚。
蔣家太子爺和十八線小花瓶的結合,沒有人看好這樁婚事。
更別提蔣遇還有個人盡皆知的白月光。
人人都譏笑我恬不知恥,心機深沉,趁著蔣遇的白月光出國追求事業時爬床上位。
如今白月光一朝歸來,圈裏都在看我笑話,甚至有人公然賭我什麼時候會被趕走。
許曦首當其沖,是所有人裏頭最愛找我茬的。
我冷眼看著朝我走過來的幾道身影。
「喲,這不是俞小姐嗎?又是自己一個人來啊。」
「你這不廢話嗎,蔣總怎麼可能陪她來拍賣會啊,怕是跟她出現在同一場合都惡心吧?」
「做的爛事人盡皆知,還整天出來礙人眼,臉皮可真厚。」
跟班們你一言我一語。
許曦站在中間,面露嘲意:
「俞夏,你也得意不了多久,我可聽說曉曉姐已經回來了,你馬上就得卷鋪蓋滾蛋。」
話音剛落。
會場門廳一陣喧嘩,幾人簇擁走進來。
中間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裝,肩寬腿長,矜貴渾然天成。
我沒想到會在這見到蔣遇。
他以前從不親自來拍賣會的。
他這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再金貴的東西在他眼裏都不值一提。
我愣神的片刻,門口再度躁動起來。
一個身穿月白長裙的女人走到蔣遇身邊,談話間二人挨的很近。
郎才女貌,遠遠看去很是養眼。
正是蔣遇傳聞中的白月光——林知曉。
「我早跟你說過。」許曦湊近我,滿是惡意「像你這樣上不了臺面的女人,比不上曉曉姐一根頭發。」
「她一回來,阿遇哥哥能立刻放下手裏的事陪她來拍賣會,你們結婚這幾年,阿遇哥哥跟你一起出席過公開場合嗎?」
我不說話,定定地看著兩人的方向。
說沒有感覺是假的。
昨晚還對我索求無度的人,今天堂而皇之地來陪白月光。
而我們上一次在大眾面前合體出現,已經是三年前的婚禮了。
但我難過的情緒隻維持了一秒。
因為下一刻,我就聽見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在心裏偷偷罵人:
「媽的,林知曉怎麼也在?」
「她怎麼能有這麼多話講。」
「要是我也有個翠嘴就好了,真想掌她的果。」
03
我和蔣遇隔著半個會場。
在拍賣師激昂的報價下,他心裏的叨叨仍清晰地傳進了我的耳朵:
「想老婆了,不知道她在幹嘛,也不找我。」
「好無聊。」
「這些人偷偷議論我,還以為我聽不到。」
「在說我帥,那行,我忍一下。」
「畢竟我是有點。」
我:......
如果不是突然有了這特異功能。
打死我也想不到,蔣遇的內心活動這麼豐富。
臺上的拍賣師正在介紹名為《夢》的油畫。
是近年熱門畫家俞清秋在多年前為她五歲女兒作的肖像畫,而俞清秋本人早已於二十年前逝世。
「四百萬。」
「四百八十萬。」
「五百萬。」
……
隨著叫價逐漸抬高,我的手越攥越緊。
定了定心神,我舉起了牌子:
「八百萬。」
俞清秋目前拍出的所有畫作裏,賣價最高的那副也不過一千三百萬。
不少競價者頓時停了手。
拍賣師望向我:「八百萬一次,八百萬兩次……」
我的心開始咚咚地跳起來。
然而就在拍賣人員落錘的前一刻。
「一千萬。」
身旁的許曦抬起了手。
我不敢置信轉過頭。
她得意洋洋地看著我,一臉挑釁。
「俞夏,想要畫?當著所有人面前跪下求我,我就讓給你。」
「你也知道,我能出起的,不止這一千萬。」
我死死咬著牙。
許曦猜得不錯,我的極限也就隻有一千萬出頭。
就我目前的積蓄而言,即便付出所有,都不可能鬥得過她。
而這幅畫,已經是媽媽為數不多為我留下的東西了。
臺上的拍賣師開始了最終叫價。
許曦再次湊近我。
「俞夏啊俞夏,就算你媽現在的畫作成名了又怎麼樣。」
「還不是一樣可以被人隨手花錢買到,低賤的人永遠低賤,你和你媽都一樣。」
她拉長了語調,慢悠悠道。
我再也忍不住:「許曦,你跟你爸就是兩條亂吠的狗……」
不等我話說完——
「兩千萬。」
蔣遇冷淡的聲音響起。
我震驚地朝他的方向望去。
身旁的許曦也一時呆住。
「我出兩千萬。」
蔣遇重復道。
他的目光穿過人群,遙遙落在我身上。
仿佛是專門講給我聽的。
04
拍賣會的後半程我都心不在焉。
一直在想蔣遇拍下畫的用意。
在我的認知裏,蔣遇是不喜歡我的。
他娶我,也不過是因著三年前的一夜貪歡。
但最近他的態度卻很是奇怪,就連心聲也……
沉思中的我自顧自地往外走。
許曦又一次跟上我。
「俞夏,你別得意,不過是兩千萬的畫罷了。」
「你可別忘了,剛剛阿遇哥哥可是為曉曉姐拍了三億的藍鉆。」
「比起這三億,兩千萬不過是隨手買的小玩意兒,誰更重要,這你能分得清吧?」
我皺眉:「什麼?」
「你沒看見嗎,阿遇哥哥帶著曉曉姐往貴賓室去了呢,當然是要送給她的。」
我還真沒注意到這件事。
這次的壓軸拍品確實是顆奧本海默藍鉆。
我聽說不少人是沖它來的,沒想到最後是被蔣遇拍了。
我興致缺缺,許曦卻不依不饒。
「我說有些人啊,識相點就自己離開吧,山雞就算插了毛飛上枝頭,也早晚要掉下來。」
許曦的聲音不小,周圍人都注意到了這邊。
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哎,那不就是蔣總太太。」
「今天蔣總也來了,他們怎麼是分開來的,蔣總還帶著別的女人。」
「早聽說他們不合了,果然是這樣。」
我掃了一周,這些人都是上流圈子的。
這些話聽多了,沒由來地覺得厭倦。
一片議論聲中,旁邊貴賓室的門不知什麼時候打開了。
一道頎長的身影站在門口。
「是嗎?聽誰說的?」
男人聲音低沉,漆黑的眸子直直盯著最後出聲的人。
毫不掩飾他的不悅。
05
蔣遇的出現像是按下了靜音鍵。
在場的人紛紛噤聲。
他朝我走來,握住我的手:
「怎麼這麼冰,又不好好穿衣服。」
他接過助理遞來的大衣,披在我身上。
「見到我也不過來,今早就不理我,現在還不想理,是還在生我氣?」
蔣遇嗓音柔和下來,輕輕揉著我腰。
話裏還帶著絲委屈,動作間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想起昨晚被折騰得眼冒金星的自己,狠狠瞪向蔣遇。
這人哪壺不開提哪壺!
蔣遇看見我的神情,低低笑出聲。
他沒忘記剛剛的鬧劇,攬著我道:「下次生我氣,也要告訴我你去了哪,好不好?」
「免得自己在外頭被些不相幹的人欺負了。」
這話指向性太強。
一旁的許曦再也裝死不了,急急開口:「阿遇哥哥,我……」
「許小姐。」蔣遇面色冷淡地打斷。
「我很好奇令尊是如何教女的。」
許曦的臉頓時白了。
蔣遇卻絲毫沒留情:「蔣氏和許家確實有未完的合作,但我希望你能明白,合作的主動權從來都不掌握在令尊的手裏。」
「我的耐心沒有好到能讓人當面出言侮辱我的妻子。」
「我就這一個太太,平時金貴得很,不是讓她到外頭來受欺負的。」
「回去告訴令尊,他的資金鏈若是有任何意料之外的問題,算到我蔣某頭上。」
他的音量沒有刻意壓低。
在場的人神色各異地看著我。
剛剛議論過我的人臉上滿是後悔。
恨不得找個地洞鉆下去溜走,生怕被蔣遇注意到。
許曦嚇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她無措地伸出手:「不是的,阿遇哥哥,我是曦曦啊,你不能……」
蔣遇摟著我躲開她的觸碰。
「許小姐,自重,不是在同一個小區裏長大的人就能叫我哥哥的。」
「真要這樣算,我蔣氏豈不是遍地子孫。」
他眸中露出淡淡嘲諷。
06
回家的路上,我和蔣遇久久無言。
即便知道他隻是為了在人前給我面子,才說的那些話。
我卻還是無法抑制本以為已經死寂的心。
一片沉,一道跳脫的聲音忽然響起。
「真爽,早就想罵死那個綠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