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我喝得酩酊大醉,崴斷了一雙昂貴的高跟鞋,還砸壞了一隻名牌包包。
沒想到,一晃八年,江琛竟然改名了,一躍成為黑心資本家。
當年那張臉也逐漸模糊在我的記憶裏。
經紀人說:「江庭淵和徐佳妍是校友,他昨晚關著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電光火石間,我突然想到剛剛微博上徐佳妍粉絲的叫囂:
「我靠,你們吃瓜了嗎?好心疼妍姐。」
「怎麼了?」
「妍姐為了進演藝圈,被公司勒令跟男朋友分手。」
「那個人就是江總……」
「啊啊啊,怪不得這些年江總對妍姐這麼冷淡……愛而不得啊……」
我品著剛出爐的八卦,突然回過味來。
昨晚先是我的手機落在了客房,接著我又被鎖在了江庭淵的主臥裏。
江庭淵還故意撩我。
不會是為了給徐佳妍創造時機搶我代言吧?
好好好。
跟我玩娛樂圈霸總追妻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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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仇舊恨加在一起,我拿起手機,劈裏啪啦一頓打字。
隨後,一條博文即刻引爆了熱搜。
「本人訂婚了。」
跟誰定沒說,這招進可攻退可守,還能打一波輿論戰,順便惡心徐佳妍。
評論區的吃瓜群眾瘋狂了。
「啊啊啊啊什麼情況!」
「早上是徐佳妍和江庭淵的八卦。下一條秦黛就官宣了!姐,你是跟江庭淵訂的嗎?這很重要!」
「公然叫板啊!娛樂圈驚現真假未婚妻。」
我趁著休息的時候,闖進了江庭淵的辦公室。
助理和秘書團噤若寒蟬,紛紛站在門口,「老闆,沒攔住……」
江庭淵嘆了口氣,「你又怎麼了?」
我笑瞇瞇地把手機往他面前一丟,「知道江總不看手機,我特意帶來給你看。」
他垂眼,看著「我訂婚了」幾個大字,表情波瀾不驚。
「恭喜秦老師。」
「也要恭喜你。」說完,我當著他的面關注了他的賬號。
他前女友不懂事,搶我代言。
我就隻好搶她的意中人了。
粉絲瞬間沸騰了。
「啊啊啊,秦老師這波操作,是跟江總訂婚了嗎?」
「好耶好耶,姐夫姐夫!」
看著不斷瘋漲的粉絲數和指數般爆炸的留言,江庭淵瞇了瞇眼,神色微冷。
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說道:
「秦小姐,你真是給我惹了好大的麻煩。」
我得意洋洋。
「頭疼了吧?那就求我啊,我心情好了,說不定會大發慈悲放過你。」
「那就訂婚吧。」
「啊?」
江庭淵緩緩笑開,「秦小姐想鬥,我當然——奉陪到底。」
6
我和江庭淵鬥得如火如荼,綜藝第二期也開始錄制了。
節目組不嫌事大,請了個新人男嘉賓,還把江庭淵也請來了。
還沒開播,直播間裏就擠滿了人。
「打起來打起來!」
「就喜歡看修羅場。」
導演把選出遊地點的任務交給了江庭淵。
把準備午餐的任務交給了我。
我選了壽司。
因為江庭淵最討厭吃冷米飯。
而江庭淵在一眾備選出遊地中,眼都不眨選了「去海邊喂海鷗」。
因為我最怕禽類。
商務車在沿海公路上疾馳。
車內安靜如雞。
除了淡然處理公事的江庭淵,和哼著歌眺望海景的我,新人、司機以及攝影師都盡可能把存在感縮到了最小。
觀眾有些摸不著頭腦。
「好奇怪,我竟然從這兩個最有鬆弛感的人身上,感受到了劍拔弩張。」
然後,觀眾就看到我夾起一塊壽司遞給江庭淵,微微一笑,「江總餓了吧,特意給你留的。」
他回復:「秦老師還是一如既往貼心。」
我們沉默地對視著。
彈幕開始起哄。
「感覺他倆下一秒就會掏刀子痛死對方。」
「秦黛是在喂毒藥嗎?江總乖乖張嘴,啊……」
江庭淵最終還是沒扛住,張口咬了半塊。
連嚼都不嚼就吞了下去。
見我還想繼續,他瞇了瞇眼,意味深長地警告我:「秦老師先吃飽,小心待會喂海鷗的時候,跑起來沒力氣。」
雙眸交接。
火花四射。
新人弱弱打斷了交鋒,「那個……我們到了。」
幾分鐘後,我驚恐地望著前方,拒絕再往前走一步。
江庭淵淡定站在我身後,笑著問:「秦老師,怎麼不走了?身體不舒服嗎?」
「姐,你看我幫你引了好多海鷗。」
新人興高採烈地馱著滿身海鷗朝我跑來。
肩膀的鳥類展開雙翅,躍躍欲試。
隨後,天空下傳來我殺豬般的叫聲。
「救命啊……救命啊……」
我整個人飛快地爬上了江庭淵的身體,帶上了哭腔。
彈幕瞬間變粉:「啊啊啊啊,嗑到了嗑到了!」
「江總用手護住了黛黛的腦袋。」
「這個姿勢好寵……嗚嗚嗚嗚嗚,他們是真的!」
我嚇得渾身發抖。
江庭淵淡定的聲音傳來,「別怕,我在。」
我被圈進了一道溫暖的懷抱。
待到遮天蔽日的群鳥散去,我臉上掛著淚,抬頭對上江庭淵溫柔的眼神,心口像被什麼東西輕輕牽了下。
一股熱氣不受控制地竄上了耳根,很快滾成了晚霞的顏色。
我的愛情……復燃了?
我剛想說點什麼。
隻見江庭淵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被海鷗啄傷了,剩下的苦日子,我就不陪你了。」
「?」
7
我頭發糟爛地坐在馬紮上。
盯著離開的江庭淵,頭頂陰雲密佈。
動心你媽呢?
你個傻逼。
明擺著他不想接受節目組的炒作,急著趕回去安撫自己的白月光呢。
江庭淵離開後,綜藝也沒了什麼看點。
第二天節目組拍了幾個鏡頭,大家就返回了。
我拖著行李箱走到離家幾十米的距離時,突然意識到附近被記者安插了眼線。
於是我掉轉了頭,直奔江庭淵的別墅。
這會兒他應該還沒睡吧。
我走到門口,才發現不對勁。
別墅裏黑漆漆的。
門口的快遞還是前天的,壓根就沒動過。
難道他沒回來?去找徐佳妍了?
我直接給江庭淵打了個電話。
對方很快就接起,是他同事。
「喂,嫂子。」
這都什麼奇怪的稱呼……
我說:「江庭淵怎麼不在家?」
對面一頓,「江總住院了,您不知道嗎?」
「住院?就被海鷗啄了兩口,到醫院都癒合了吧?」
「哦,不是那個,是胃病又犯了。江總一吃冷米飯就犯胃病,也不知道哪個缺德玩意給江總點了壽司,這不難受好幾天了,撐不住才來的……」
「……」
我捏著電話,猶豫了好一會兒,「那邊誰在照顧他?」
「就他自己。」
我一愣,「他不是還有個妹妹嗎?」
對方有一瞬間的遲疑,「……哦,你說顏顏?那年去便利店接老大下班的時候,出了車禍,人沒了。」
顏顏……
一股復雜的情緒湧上心頭。
「怎麼跟徐佳妍重名呢……」
「不是啊,人家是顏料的顏。」
「那他父母呢?」
「……也沒了。」
去醫院的路上,我不斷回想起那個撲進江庭淵懷裏的背影。
喜歡紮雙馬尾,穿高中校服……
江庭淵同事說,顏顏去世的時候,剛剛參加完高考。
也就是我們分手後的幾天。
我盯著窗外的景色,無聲嘆了口氣。
原來那是他妹妹啊……
當我推開病房門的時候,江庭淵正穿著病號服,安靜地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清雋的五官落在暗影裏,像安然入睡的男狐貍精,怪有迷惑性的。
他聽見動靜,睜開眼,不動聲色地瞧著我。
也不說話。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空著手來的。
我背過手,突然有些愧疚。
「你……你怎麼樣?」
江庭淵說:「死不了,不過醫生說,我的傷口可能會潰爛發膿——」
「我是問你,胃病怎麼樣了。」
他陡然住了嘴,望著我,微微牽起唇角,「多謝秦老師關心,挺好的。」
他哪裡是挺好的樣子。
唇色有些蒼白。
手背上還帶著海鷗的啄痕。
我也不知道是哪來的脾氣,「江庭淵,有些事你直接告訴我會死啊?」
「我們是那種直言不諱的關系嗎?」
江庭淵把我問住了。
說到底,我倆互相看不順眼。
我瞎操心,豈不是讓他看笑話。
我沉默半晌,扭頭就走。
江庭淵不急不慢地在後面剝起了柳丁,「其實告訴你,你也不會信。比如我和徐佳妍沒關系,再比如,我喜歡你。」
有人說,江庭淵的嘴,永遠隻會說出對他自己有利的話。
這是他縱橫商場多年,戰無不勝的秘訣。
我回頭,看著正在認真剝柳丁的江庭淵。
原本修長好看的手,因為埋了留置針,打了藥,皮下都是淤青的。
這種熟悉的破碎的美感,跟好多年前,我第一次在便利店裏見到他時一樣。
「江庭淵,你以為我會信?」
他慢慢剝出了一顆完整的柳丁,「我們哪次不是名正言順在一起?八年前的女朋友,如今的未婚妻。」
「哈……」我氣笑了,一把奪過他剝好的柳丁,塞進嘴裏,鼓鼓囊囊地說:「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誰是你未婚妻?」
江庭淵託著柳丁皮,「秦老師,你講不講理?我還沒吃呢。」
對上他含著笑意的眼睛,我慢慢停下了咀嚼的動作。
幾秒鐘後,我一把拽住江庭淵的領口,「吃你奶奶個腿!」
隨後粗莽地親了上去。
上次接吻,都是七八年前的事兒了。
可這份觸感柔軟,冰涼,像初冬落在花瓣上的薄薄的一層雪。
總能讓人彌久難忘。
酸澀的橘子汁在唇齒間擴散。
起初是我先開始的,待我回過神來,想抽身離開,江庭淵又不允許了。
他強勢到可怕。
他摁住我的後腦勺,追逐著我的唇瓣,不給一絲喘息的機會。
甚至含了逗弄的意味。
我知道他在勾引我。
跟很多年前一樣,500 塊賣給我微信號碼,然後微微一笑。
就勾得我說出了那句「我想在你腹肌上蕩小船」。
他本來就是個陰險狡詐,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
從前他要錢。
這次呢?
「江庭淵,這次你想得到什麼?」
江庭淵沒有笑,而是用澹靜的眼神凝視著我。
「你。」
8
後半夜他發著燒,強行把我帶回了家。
「江庭淵你個變態……」
「你喜歡變態。」
「……別自作多情,我跟你,就是玩玩而已。」
回應我的,是無邊沉默和越發激烈的戰場。
我躺在木雕蝴蝶下,看著它一晃一晃,屢屢求饒。
江庭淵不疾不徐地笑著,「玩?黛黛,你看自己成什麼樣子了……」
「混蛋,你個狗——啊——」
「再努力一點,掙扎的蝴蝶才漂亮……」
一整夜過去了,江庭淵燒得越來越厲害。
天明的時候,我撐不住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身邊已經沒了人。
床邊放著一盒新衣服,桌子上是溫熱的早餐。
經紀人給我打了好幾通電話,我回了過去。
「你聽起來怎麼跟感冒了一樣?」
我晃了晃酸痛的身體,看著身上惹眼的吻痕,「啊……昨晚被狗咬了。」
「下午的獨家採訪你能來嗎?」
「能。」
掛掉電話,我看到了江庭淵剛剛發給我的消息。
「記得吃早飯。」
比起當年跟他談的時候,冷淡不少。
挺傲嬌一男的。
我把手機丟進包裏,惱火地對著鏡子匆匆遮住吻痕才出了門。
下午採訪的時候,我在洗手間遇見了徐佳妍。
正常來說,我們是互不搭理的。
可是這次徐佳妍叫住了我。
「你應該不知道江庭淵這些年經歷了什麼吧?不然怎麼會心安理得地回來招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