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的,怎麼不能算劇組交待?”
張康盛:“…………”
詭辯這方面,他們恪總稱第二,圈裡誰敢稱第一?
車裡無語的間隙,陳不恪手機屏幕一亮,一條新信息發進來。
陳不恪低一垂眼,薄唇帶笑地掃過。
等那行字第二遍確定完,他燦白碎發下,那張清峻側顏間已是半分笑緒不存。
抵著屏,修長指節低低叩了下。
沒聽見動靜,張康盛疑惑地探頭過來:“去哪兒接她?不會是什麼公眾場合吧?那提前說好啊恪總,您可不能下車——”
話沒說完。
手機驀地一合,被冷白指背扣回掌心下。
“?”
張康盛懵逼抬頭。
陳不恪側向窗外,語氣淡淡:“不用這邊去了,我找人接。”
張康盛:“??”
“大概涉及個人隱私,”陳不恪凌眉微緊,停了一兩秒,他轉回來,冷淡睨向若有所思的張康盛,“別打聽。”
張康盛笑:“哎,瞧您說的,我是那種八卦的——”
Advertisement
那雙黢黑如墨的眸子不為所動,聲平音深:“一個字,都不行。”
“……”
張康盛斂去笑容,無奈點頭:“明白了,您放心。”
陳不恪眼神微松,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
安靜須臾。
“不恪?”電話裡漏出一點中年男聲,意外而沉穩。
“勞叔,麻煩您安排,幫我接送一位朋友。”陳不恪低垂著漆黑長睫,睫隙間,那雙半掩的眸子結著霜似的涼淡。
“你都開口了,怎麼談得上麻煩?”對方無奈,“把信息和要求給我吧,我立刻安排。”
“信息我發您,要求,”陳不恪起眸,“沒什麼,嘴嚴些就夠了。”
“我明白。放心吧,大先生那邊不會知道的。”
“多謝勞叔,算我欠您的人情。”
對面似乎噎了下,苦笑:“行,你就這麼折我的壽吧。”
“……”
半小時後。
卻夏握著她小黃雞行李箱的提手,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低調奢華的黑色轎車。
就算她對車不感冒,但混跡在圈內,極其知名的一些logo她還是被動了解過的。
比如眼前這輛。
梅賽德斯-邁巴赫。
更別說車門外還站著一位西裝筆挺戴白手套的司機先生,渾身上下從頭到腳都散發著尊貴儒雅18世紀歐派紳士風的高不可攀的氣息。
不隻是卻夏停了。
她旁邊送她出來的媛姐也蒙了,好幾秒才回頭:“小,小夏,這車是來接你的嗎?”
卻夏回神,表情空白地扭頭:“不是,不認識,我打車——”
“您就是卻夏小姐吧?”
“……”
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司機先生不知何時已經站到兩人面前一米外,話間還微微行了個躬身禮:“我來接您去機場。”
卻夏:“…你認錯了,我不是。”
對方微露驚訝,隨即溫和一笑:“先生說您可能會否認,提前給我發過照片,請問需要我拿給您確認嗎?”
卻夏:“………………”
這都能預知,陳不恪是什麼變態嗎?
事已至此,卻夏隻能無奈地跟過去。
在她拒絕之前,對方就溫柔而無法抗拒地接走了她的小黃雞行李箱,並淡然自若地放進車裡,成功讓它以耀眼的黃色玷汙了和它格格不入的邁巴赫。
等司機先生也進到車內,啟動前。
對方轉身,給卻夏雙手遞來一張淡金色的設計十分簡潔的名片——除了姓名和手機號,上面竟然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
一種“但凡你有資格知道我的名字你就該知道我有多牛逼的背景”的氣息撲面而來。
霸氣得令卻夏沉默。
“我姓勞,勞思銳。”紳士先生不知道卻夏的胡思亂想,仍舊是最得體的紳士,“卻夏小姐之後如果遇到任何不便處理的問題,請您隨時和我聯系。”
卻夏停頓了下。
最後她還是將名片收入包裡:“謝謝。”
“您客氣了,我們現在出發。”
“……”
尊貴的車屁股平穩駛出,消失在療養院門前柏油路的拐角。
療養院門口。
“嘖嘖,您知道這車什麼價格嗎?”
男護工停在媛姐身旁:“不說別的,就一個輪胎,它都夠給我開三年工資了啊姐姐。”
媛姐沉默。
男護工表情復雜,看了半晌才轉回來:“就這樣,您還說這小姑娘做的能是什麼正經工作?”
“滾滾滾,”媛姐惱回神,“人家就不能是正常戀愛?”
“正常戀愛?”男護工譏笑,“我敢打賭,這車的owner,年紀絕對比她爸爸都大,不是個滿頭白發的就不錯了!”
“閉嘴,再胡說姐給你把嘴撕了!”
“好唄,您不信,等看著就知道了,”男護工悻悻轉進樓內,“不是混娛樂圈的嗎,不出名就罷,等出了名,她遲早露餡!”
“……”
·
生平頭一回的邁巴赫,也是生平頭一回的頭等艙。
但卻夏感動得想跳下去。
尤其是西裝革履紳士有禮的司機先生、從他尊貴奢華的足夠引起路人觀望的邁巴赫裡、在人來車往的航站樓外、把她的小黃雞行李箱提出來的那一刻。
萬眾矚目的社死也不過如此。
卻夏一時不知道,錯的是她不該舍不得當年母親買給她的小黃雞行李箱,還是她不該認識陳不恪這個白毛禍害。
而這種麻木的痛,還一直從紳士的司機先生延續到禮貌的空乘接待小姐姐那裡。
她的小黃雞也被殘忍地交接了過去。
頭等艙休息室裡沒見到白毛頂流。
畢竟是圈內第一禍害,即便是安靜人少的頭等艙,機場大概也不想冒引發踩踏事故的風險,因此給他另外安排了單獨的私人休息區。
於是直到一個多小時後,卻夏才在航班頭等艙裡,見到了害她社死了大半中午的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是靠窗坐的。
依舊是黑色棒球帽疊黑色兜帽的打扮,也依舊藏不住幾绺白得晃眼的碎發不羈地翹出兜帽邊緣。
高領毛衣被拉到挺直白冷的鼻梁下,垂搭的長睫浸著淡漠,神色裡透出一種不近人情的清冷冽然。
卻夏微微失神。
她每次看到這樣的陳不恪,才會覺著那是陳不恪。
圈裡最無人不知的斷層頂流,因為站在最最巔頂,驚才絕豔得足以俯視芸芸眾生,所以誰都不放在眼裡,誰都勾不動他一絲情緒,誰都隻能看不能近、觸不可及。
而不該是她認識的那個。
大約是女孩看得太久了。
靠窗的那人帽舌被他指節屈起一抵,眸子睨來,然後停住。
像拉到漫長的錯覺裡,卻夏在他眼底看見雲和海,風和影,還有高山和湖泊,日月和潮汐。
最後卻全融作笑,落拂過她身側。
他輕挑了下眉。
[小黃雞?]
陳不恪下颌輕仰,扯下了毛衣高領。
謔弄的笑緒攀過唇,漫上他勾翹的眼尾。一笑裡那雙桃花眼低低彎俯,像個住在天上的絕世禍害,還要跳下來為禍人間。
卻夏眼皮一跳。
她想起自己上來要幹的第一件事是什麼了。
卻夏攥緊了陪她社死三小時、並被她堅決從空乘小姐姐那兒要來自己拎著的小黃雞行李箱,面無表情地朝那個白毛頂流走過去,然後氣勢凜冽地停下了。
她剛要吸氣開口——
“咦,你是陳不恪嗎!”
卻夏側身背對的前排,站起的女生攀著高大厚實的真皮沙發椅,驚訝地望向她面前。
卻夏繃住身,在原地站了一兩秒。
她仰頭,假裝自己是在找座次位置。
在怦怦的心跳下,卻夏靠演技撐過被懷疑掃視的幾秒,終於安全度過。她沒急著立刻走,攥著行李箱的手微微收緊,又松開,確定不再僵硬了,她才艱難地調整朝向,轉回過道。
還好沒和陳不恪開口。
差點出事。
卻夏神情松弛下來,扶著行李箱往前推——
推。
推不動。
“?”
卻夏低頭,順著小黃雞拉杆箱,她看見了那人按著它的骨節凌厲白筋微繃的手。
陳不恪龍飛鳳舞地籤完了名,單手將本子遞回。
同時他起眸望她,問得松散自然:“不坐下,你去哪。”
卻夏:“——?”
頓住了的不止卻夏。
前排那個剛拿回本子的女生一愣,看看陳不恪,又看看側背對自己的女孩。她呆了幾秒,表情慢慢開始變化。
“請問,這位是?”女生微微傾身,試圖探頭看清卻夏正臉模樣的動向。
“……”
見對方窺視動作,陳不恪眼底微涼。
他摘下了棒球帽,手一抬,就遮去被他按住行李箱的卻夏頭頂。然後帽舌被他修長指骨抵著,徐緩地向下一壓。
卻夏本能的抗拒也就壓下。
“我新助理。”
陳不恪起身,將人拉進座椅裡側,藏住了他才淡淡抬眸:“還有事麼?沒其他事的話,她要休息了。”
女生:“……?”
等等,誰是誰助理來著。
第27章 春日
最後還是遲來兩步的真正助理救了場。
被藏在裡側, 某位冒牌助理輕抬帽檐,確定那邊女生已經被半勸半攔地安撫回她自己的位置,這才稍稍松下了緊繃的心神。
然後一落回眼, 卻夏就對上白毛碎發下掀起的眸子, 幽深戲謔。
卻夏:“……”
卻夏:“你笑什麼。”
陳不恪不答反問:“你緊張什麼。”
卻夏心虛但嘴硬:“我沒有緊張。”
她頓了下,視線抬高, 落上面前這人那頭囂張又扎眼的白毛。
沒了帽子遮掩, 隔三百米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尤其還有這張臉。
卻夏沉默著, 拿下頭頂的棒球帽:“謝謝, ”她一邊遞回去, 起身,“我們換回來, 你坐裡面。”
“不用。”
陳不恪單手按下她,帽子倒是接過去戴上了,“飛機很快起飛,不會有其他人看到。”
卻夏還想說什麼。
黑色帽檐下, 那人單指勾下毛衣高領,薄唇勾起那點弧度終於顯露。
他戲謔低聲:“還說不緊張?”
“……”
卻夏終於被他迫到抬眼:“你知道, 如果你粉絲剛剛偷拍了照片再傳上網,大家會怎麼說?”
陳不恪挑眉。
卻夏聲線毫無起伏地比劃:“爆,某頂流已有神秘女友, 兩人同行現身機場。”
陳不恪聽著,點了點頭:“一般。”
“什麼一般。”卻夏麻木回眸。
“標題,取得一般。”
卻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