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多瞟了卻夏一眼:“公司裡既然要給你個配角演,那我也不會說什麼。不過你可記著,陳不恪不是你這種沒背景沒咖位的小藝人能攀附得起的,趁早別做那些不切實際的夢。等之後進組了,你也少在他面前亂晃。”
卻夏聽得走神,在沒了動靜的幾秒間,她才懶懶回眸:“就這樣?”
“不然呢!”秦芷薇惱。
卻夏點頭:“記住了。”
秦芷薇氣得不想再看她,轉過身剛要出門,又停下,她冷聲冷氣地說:“下個月底進組,替身演員的職責你照樣要做。進組前我會請劇組裡的演員和工作人員吃飯,你到場給我擋酒。”
卻夏意外:“開機宴?”
“不是,說了隻是我私人名義,”秦芷薇沒好氣的,“你管那麼多幹嘛?”
卻夏思緒一轉就通了。
打著請全組的旗號,請那一個罷了。
可惜了,以陳不恪的性子,他怎麼可能會來?
“好,”卻夏情緒淡淡點頭,“我去。”
·
“不去。”
偌大平層的落地窗前,陳不恪懶懶枕著疊起的手,仰躺在窗邊投進來的陽光裡。
張康盛尷尬地站在後面:“既然都決定合作了,畢竟她是女主演,多少還是給點面子?”
“給誰的面子,”陳不恪嘲弄,“秦芷薇,秦山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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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山嶽,秦芷薇的父親,HL集團掌門人。
秦芷薇驕縱跋扈下照舊資源多得眼花繚亂,全然來自於背後這位親爹的功勞。
張康盛訕訕地笑:“秦董畢竟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能和她處好關系,對你換經紀公司後下一步的個人發展也很重要嘛。”
“最後一遍,”躺椅上那人幹脆闔了眼,冷淡得像塊化不開的冰,“不去。”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我當時就該以你從來不參加這種私下宴會聚會為由直接拒絕的,再去說人家肯定知道是你的意思……”
張康盛咕哝著,繼續往下翻平板裡的待辦。
等最後一個事項也掛上表示“解決”的對勾,張康盛松了口氣,將工作平板放到一邊。
他自己到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了,想起什麼,連忙摸出手機。
“恪總,有點事和你說。”
“嗯。”
躺椅上的人眼皮都沒動一下。
張康盛也習慣了,從手機微信的一堆聊天記錄裡翻出來一條,點進去:“早就提醒過您,那個卻夏不是什麼善茬,讓您離她遠點,您還不信。”
“……”
夕陽將晚霞從天邊織過來,絲絲縷縷垂在窗邊。
投下淡淡陰翳的長睫抖了一下,終於纡尊降貴地睜開來。霞色攪亂了他眼底情緒,漆黑瞳孔旁,像畫裡的湖泊一樣,描勒著兩種並不相同的顏色。
一種是秋色的琥珀,一種春意的藍綠。
各自淺淺一圈,藏裹著漆黑的瞳。
張康盛在調出照片時抬頭,對上這雙其實已經看過很多次的眼睛,他還是不由地頓了下,才假裝無事地把手機遞過去。
“你看,那什麼,他們劇組裡傳出來的照片,還有聊天記錄。”
陳不恪接過。
張康盛:“她也是厲害,竟然能拉著她男朋友跑到影視城那種地方去做那種事情。嘖嘖,現在的小姑娘們,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
陳不恪指腹輕動,然後速度增快,長長的連成串的聊天記錄在他指節下流水似的淌過。
起初他隻是微微皺眉,但越往後看,那些言詞越令他眉目間涼意加重。
右側眼瞳裡,春景般的淺藍綠色似乎都被情緒渲得深了。
更映得那雙眼睛漂亮而妖異。
“傳成這樣了,”陳不恪終於扣下手機,屈起的指節按捺地蹭過右上睑尾,“她就沒說什麼?”
張康盛:“她畢竟就是個小替身演員,再說,這照片都這麼清楚了,她還能說什麼。”
“……”
陳不恪抵著眉尾,緩慢返回。
他輕輕點起最初的那張照片,見它躺進了全屏界面。陳不恪垂眼睨了兩秒,忽地低聲一嗤。
“拍得不錯。”
他仰回躺椅裡。
“確實不錯,”張康盛接過手機,低頭去看的時候,他下意識贊同了句,“卻夏是有點老天爺賞飯吃的底子的,就是不知道怎麼一直沒水花。單說這麼一張偷拍都讓她凹出來平面的造型感來了,隻發展成模特也有前途啊。嘖嘖,可惜了。”
“可惜什麼。”陳不恪像隨口問。
“要不是忙著帶恪總你,我還挺想籤個有靈氣有條件的新人,就這種的,”張康盛審視著照片,感慨,“也就是她半點名氣都沒,不然這照片早該在圈裡刷屏了。”
“不可惜,”陳不恪懶洋洋向後仰頭,倒對上張康盛抬起的目光,“你已經籤一個了。”
張康盛:“啊?”
“照片裡的男主人公,”陳不恪低低睨下來,語氣拖得漫不經心,比聊明天的天氣都輕淡從容的,
“我。”
張康盛:“………………”
張康盛:“??????”
第16章 春日
十月十九。
陳不恪的工作室官號忽然發博, 宣布陳不恪接下天樂傳媒即將開機的現偶新劇《至死靡他》中男主明朔一角。消息一出,各平臺服務器不約而同出現了頁面崩潰的狀況。
粉絲“暴動”,路人震驚, 舉圈地震——
而卻夏正在悠闲“度假”。
準確說, 是悠闲地撸著陳不恪的貓,居家度假。
但她並沒比別人知道得晚多少。
這要得益於她圈內唯一的好基友, 於夢苒。
“啊啊啊啊陳不恪他真接了!瞎了他的狗眼!!”手機通話甫一接起, 卻夏耳膜就遭受了衝擊。
“……”
對著拿遠的手機屏幕靜默幾秒, 卻夏瞄了眼懷裡的貓, 朝它伸出小拇指:“拉鉤, 誰告狀誰是狗。”
honey嫌棄地撇開她:“喵。”
“另一個餅的女主可是雙料影後雲雅!就算比不上他的咖,那不比秦芷薇強?陳不恪到底有什麼想不開的啊!他是不是就看上秦芷薇那張臉了!這個男人絕對有一千度的近視啊啊啊啊——”
於夢苒抓狂到缺氧後, 狠狠換了一口氣:“你丫剛剛在和誰說話?!”
卻夏:“貓。”
於夢苒反應了一會兒:“噢,差點忘了你還有養貓兼職了。你說!陳不恪他是不是超級近視!”
“沒見過他戴眼鏡。”
於夢苒:“肯定是戴了隱形!”
“11”
“你媽的,你都開始電話敷衍我了是吧?”
卻夏嘆氣:“你說得對。”
“……”
兩分鍾後,於夢苒的怒氣終於平復下來。
“說吧,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這個消息?”於夢苒問。
“剛剛?”
“屁,剛剛跟你說起來你跟沒事人一樣, 肯定是提前就聽到消息了,”於夢苒說,“噢, 是不是秦芷薇在你面前炫耀這件事了?”
反正陳不恪告訴她和秦芷薇告訴她都是上個月的事情,前後順序區別不大。
於是卻夏心安理得地應了:“是吧。”
“好啊你,這麼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訴我, 我們的姐妹情形同虛設了是吧?”
“主要是, ”卻夏慢悠悠地撸貓, “我覺得這件事沒有說的價值。”
“這、還、沒、有?”
“嗯。”
“你知道以後就沒跟第二個人提過??”
“嗯。”
對面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然後變成一聲幽幽的嘆息:“對你來說,隻有天塌了世界末日了才算大事是吧?”
honey在她掌心蹭了蹭。
卻夏唇角輕牽了下,沒說話。
“還沒說的價值呢,你這個家裡不聯網的,估計是不知道這事鬧得多大,”於夢苒說,“就眼下,所有營銷號和各路狗仔肯定都卯足了勁兒,熬大夜在扒陳不恪和秦芷薇的戀愛史呢。秦芷薇這次算是走大運了……”
卻夏撸貓的手停在貓毛間。
honey不滿地嗚嚕了聲,扭回頭,拿它一隻亮黃一隻藍綠的豎瞳眼睛睨著她,高貴冷豔地朝卻夏喵了一聲。
卻夏被叫得低頭。望著honey,她不知道怎麼就想起某位白毛頂流那張神情或慵懶或冷漠或嘲弄的正顏了。
逆子隨爹。
一定是這樣。
卻夏耷回眼去,等喋喋不休的於夢苒說完,插了個話隙:“為什麼會扒戀愛史。”
於夢苒想翻白眼:“你說為什麼,陳不恪一個連自己的周年主打曲MV都不親自入戲拍攝的主兒,忽然接了劇,還是現代偶像劇,難道不是為愛下海?”
……為愛下海?
卻夏不禁笑了:“可能隻是公司決議吧。”
“公司?除非他公司領導腦子抽了不想續約了,才敢擰巴著這位主兒的意願來。”
卻夏笑意停頓。
該說不說,真相確實讓於夢苒蒙對了。
所幸於夢苒隻是順嘴提的:“陳頂流為愛下海,還扔了雙料影後雲雅的餅不要,選了秦芷薇做女主角的戲,狗仔們不扒他倆才怪。你呢,見過什麼貓膩沒?”
“應該。沒吧。”卻夏隨口。
“你確定?別答這麼快,你再想想,生活的真相往往就藏在不經意的細節當中,需要你有一雙慧眼去發現——”
“慧眼是讓你用來發現八卦的麼,”卻夏無奈,“放心吧,沒有。”
“這麼篤定?有實錘?”
卻夏揉了揉貓下巴,勾得honey舒服地嗚嚕起來,她就笑得眼睛輕彎下來,不經心地答道:“秦芷薇邀請全劇組飯局,隻有陳不恪沒答應。”
“嗯??真的假的哇?”
“嗯,”卻夏側靠進沙發裡,“秦芷薇鬧脾氣,說不去了,經紀人正在勸。”
“哈哈哈哈哈哈哈陳不恪可以啊!”
卻夏輕嘆:“你剛剛還說他瞎了眼。”
“撤回撤回。”
又聊過一會,正踩在於夢苒“你再知情不報我就殺過去嚴刑逼問”這句的尾聲,門鈴響了起來。
卻夏一怔:“你真殺過來了?”
“哈?什麼?”
“我家門鈴響了。”卻夏拎開honey,從沙發上起身。
於夢苒:“啥?我人在E市拍戲呢,閃現也過不去啊!”
“唔。”
“卻夏!你是不是背著我在外面養別的狗了!”
“我是清白的。”卻夏配合她演。
“那門外是誰?”
“快遞?”
“我不信,開免提!我要確認你有沒有給我戴綠帽子!”
“……”
卻夏輕淡一哂,左手拿下手機,右手按下防盜門的把手。
去點免提的工夫,她隨意抬眸一掠。
防盜門拉開而擴大的視野裡,側站著一道黑色兜帽黑色運動長褲的身影。
很高,比她高二十公分左右。
腿很長。
卻夏正習慣性地判斷著,就見那人聽聲側回身。
黑帽邊沿隨他動作向上一扯,卻夏眼底晃過抹耀眼的燦白。
他神色間那點冷淡還未褪盡,眼神也松散又撩人,隻嗓音低得漫不經心地勾起一句。
“Hola。”
(注:西班牙語,打招呼意。)
“……”
卻夏手指一抖,免提就點成了掛斷。
顧不得糾正了。
卻夏沒表情地把陳不恪拖進家裡,探身出去確認了下沒人跟著,這才甩上房門。
等她心驚肉跳地轉回來,玄關口,honey已經黏黏糊糊地跑過來,在陳不恪腿邊又蹭又懶腰的了。
這副父慈子孝的畫面格外醒神。
卻夏木了一兩秒:“你來看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