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穗穗關上門,回到自己的桌前。
“咱們穗總的三寸不爛之舌名不虛傳。”蘇綿拍了拍桌子:“這簡直是來自取其辱的。”
池穗穗勾唇,沒反駁。
“穗總,你怎麼這麼篤定,我剛剛都懷疑是不是真吵了。”蘇綿興致勃勃地問。
“因為我拉大提琴。”池穗穗不緊不慢地開口。
如果現在讓大提琴和鋼琴一起合奏,坐在臺下的觀眾都不一定能聽清楚大提琴的聲音。
聲音多大,會不會吵。
她比誰都清楚。
-
從學校回到柏岸公館已經是十點。
這棟房子是寫的她和賀行望的名字,但是因為賀行望大部分時間都在訓練基地,就她一人獨享整個別墅。
雖然他們沒結婚。
這件事說來話長,連池穗穗自己都覺得很神奇,又有一絲微妙。
房子沒開燈,烏漆麻黑的。
池穗穗將紙袋掛在手腕上,開了門,燈都沒開就直接扔了高跟鞋,赤著腳往裡走。
心情愉悅連帶著走路都搖曳生風。
Advertisement
要是蘇綿看到,肯定又要哇哇亂叫。
直到她的手腕被冰涼的手指掐住,池穗穗下意識地就要用紙袋砸過去——
家裡居然進小偷了?!
燈突然打開。
池穗穗下意識地眯了眯眼,還沒能適應這光線。
朦朧而模糊的身影站在她面前,長腿交疊,散漫而漫不經心,賀行望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這就是你說的剩下的謝禮?”
“你不是不回來嗎?”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說出來的話。
池穗穗適應了燈光,睜開眼,一雙清亮的眼眸盯著對面的人,淺淺一笑。
她補上一句:“別急啊。”
嗓音清脆又愉悅。
第4章 04
兩個人離得很近。
池穗穗似乎能感覺到他的呼吸聲,更不用提從他手上傳來的體溫,細細密密的。
這一句話讓賀行望眉頭跳了跳。
雖然聽起來好像沒什麼,但是細細一想,似乎三個字裡每個字都有其他的意思。
他松開手,“沒什麼。”
池穗穗將紙袋扔在玄關上,轉了轉手腕,剛剛賀行望看起來挺兇的樣子,實際上也沒用什麼力氣。
她將琴包脫下來也放在玄關上。
今天的衣服不宜行動過大,不然她就不是現在這個文绉绉的樣子了。
“你把我的手掐紅了。”
池穗穗說著伸出手遞到賀行望面前。
賀行望垂眼,手腕處幹幹淨淨,連半分紅色都看不到,他隔了幾秒開口——
“要麼給你掐回來?”
池穗穗想了想,“還是留著這機會。”
萬一以後他惹她不開心了,可以使勁掐。
池穗穗又想起剛剛的問題:“你不是說今天晚上不回來嗎?怎麼又突然回來了?”
賀行望瞥她一眼:“拿東西。”
他思忖了下,回來拿謝禮也是拿東西。
池穗穗哦了一聲,倒沒怎麼懷疑。
到客廳時,賀行望見她似乎什麼感覺都沒有,輕咳一聲:“我明天早上會走。”
剩下的話他沒說出來。
池穗穗轉過身,莞爾一笑:“我今天晚上說的謝禮,有可能你聽說過。”
她滿臉認真。
“我聽說最近蘇富比那正準備拍賣一個私人島。”池穗穗伸出手晃了晃:“不貴。”
“不用了。”賀行望皺眉。
“可以以你名字命名。”池穗穗補充。
說完後她就覺得他的臉上都寫著一個大大的問號。
大概是真疑惑了。
“我有。”賀行望額角跳了下,看著她:“如果你喜歡這些,下次可以送你。”
池穗穗忍不住唇角上翹:“騙你的。”
她沒再說,一路上了樓,等到了樓上樓梯轉角時往下看了眼,賀行望正站在客廳裡。
可能還在思考最後一句話真實的可能性有多大。
池穗穗歪著頭,抿唇一笑。
這棟別墅裡的裝修雖然不是她經手的,但是是按照她自己在家的房間喜好來的,基本差不離。
一看就是雙方父母早就決定好的。
池穗穗第一次發現如果一個人要想瞞一件事情,其實是很簡單的,但是如果仔細看了又能找出來線索。
兩個人雖然住在同一棟別墅裡,但並不是一間房。
池穗穗把紙袋隨手扔在房間內,打了個電話出去。
過了幾秒那邊才接通:“喂,穗穗小姐?”
池穗穗嗯了聲:“張姨,咱們家裡那魚還有嗎?我想要一條,待會送到柏岸公館這就行。”
“要不要做好送過來?”
“不用了,就活的送過來就行。”
“好。”
張姨掛斷電話,一回頭冷不丁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睛,拍拍胸口:“嚇死我了。”
齊初銳盯著電話:“我姐打來的?”
“嗯嗯。”張姨一邊應著,一邊準備去拿魚,這魚是新鮮的,但是離主屋還有點距離。
“我去。”齊初銳開口。
張姨想說不,但是一抬頭看到他冷冰冰的眼神,還是咽了下去,反正都是親姐弟,也沒問題。
送條魚而已。
池穗穗正坐在房間裡整理東西。
她其實隻會幾樣家常菜,味道還普普通通,但是唯有一樣魚做得很好吃。
賀行望作為一個國家運動員,他的食譜上是有很多東西不能吃的,比如豬肉,甚至於一些調料也不能碰。
就連賀家的阿姨都是考了營養師證的。
他很有理智,也很有自制力。
這麼多年來,池穗穗沒見他吃過火鍋或者燒烤,更別提一些運動員最好不喝的飲料了。
下樓後,她坐在賀行望不遠處。
想到待會的食物,池穗穗點了點唇。
要是不能加一些調料,那這魚看起來可就清減了點。
她已經一年沒做了,保不準今天手藝下降,清減之上再加點模樣,做出來的那就更醜了。
賀行望看過去的時候,就見到她臉上露出一絲苦惱的神色,很罕見,卻又很貼合。
他出聲:“怎麼了?”
池穗穗抬頭,“我在想給你的謝禮。”
賀行望沉默幾秒,才問出口:“還沒有想到?”
那他今晚回來是幹什麼?
賀行望按了按額角,覺得自己有點衝動了,不應該聽她隨口一說就改決定的。
池穗穗翹唇:“我不做沒把握的事情。”
賀行望和她對視,看見那雙眼裡星星碎碎的光,如同深夜城市裡的燈光。
長久不滅。
-
門鈴在半小時後按響。
池穗穗一打開門,就看見齊初銳站在門邊,稚氣未脫的臉上已經有了男人的影子。
隻是她這個弟弟一向冷著一張臉,不太近人情,還有點毒舌,但凡有喜歡的小姑娘都會被他一開口嚇跑。
最近還貌似叛逆期到了。
反正池穗穗每次往家裡通電話都能聽到她爸的抱怨,什麼和他吵架,什麼又被老師打電話因為又有姑娘哭了。
齊初銳每次就冷冰冰的一句話:“我隻是說不喜歡她,她哭和我沒關系。”
弄得池父又是說著家門不幸啊的口頭禪。
“姐。”齊初銳叫了聲,表情略有松動。
他遞過去一個小桶,桶裡的兩條魚活蹦亂跳,碰在壁上發出不小的響聲。
“怎麼是你來的?”池穗穗接過小桶,給他拿了雙拖鞋:“進來吧。”
齊初銳有點緊張又搖搖頭,“不進去了。”
雖然是這麼說著,他卻眼神已經飄進了屋裡,表面看起來還是頗為淡定的。
池穗穗雙手抱胸,捕捉到他的小眼神,揚眉道:“你是特地給我送魚的,還是想幹其他事的?”
齊初銳繃著臉:“送魚。”
正說著,身後傳來腳步聲。
賀行望站在池穗穗身後,比她高出半個頭,視線落在齊初銳身上:“初銳來了。”
齊初銳點頭,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姐,我走了,回去寫作業。”
“就你還有作業?”
“……課外作業。”
池穗穗點了點他額頭,看他小大人一樣皺眉:“找的什麼理由,算了你回去吧。”
齊初銳走得飛快,臨到了院子門口還回頭看,最後坐上車消失在夜色中。
“他肯定是想來找你的。”池穗穗說。
“剛剛可以給他籤個名。”賀行望望了她一眼,言下之意是說沒籤到是她的原因。
“那你怎麼不早說。”
“你都讓他走了。”
“……?”
走了還能叫回來啊?
池穗穗覺得他這人還挺會甩鍋,抬頭一看,剛好瞥見他唇角沒去的一絲笑意。
魚送到,菜就開始準備。
雖然平時不怎麼在家裡吃,但各種東西廚房裡一應俱全。
池穗穗去廚房裡轉了一圈,轉身盯著賀行望。
賀行望蹙眉:“看我幹什麼?”
“你站在那裡,要是想給我系,也可以。”池穗穗指尖掛著一個圍裙,仰頭看他。
男人站在她對面,沒說什麼,隻接過了圍裙。
池穗穗還沒有回過神來,賀行望就已經到了她身後,給她套上了圍裙,在背後打了個結。
她從冰箱反射出來的面能看到賀行望的姿勢。
彎腰,傾身。
表情見不到,池穗穗心痒痒。
她在賀行望要起身退後時,忽然抓住他的胳膊,男人常年鍛煉的手臂堅硬有力,入手觸感很奇妙。
隔著一層單薄的襯衫都能感覺到溫度。
池穗穗的指尖搭在上面,“系好了嗎?”
“嗯。”
賀行望收回自己的手,思忖著剛剛到底是故意還是有意的,但是等他看過去的時候,池穗穗已經去了料理臺。
一種無法說出來的感覺在他腦子裡回旋。
池穗穗不耐煩有人在這裡看,把賀行望趕去了餐廳,但廚房是半開放的,在那邊也能看見。
賀行望的手機振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