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因為詩會的事情,今汐和簡斯尋接觸變得十分頻繁。
好幾次,薄延晚上訓練回來,走到男八宿門口,還能看見簡斯尋拿著策劃書跟今汐說話。
他放下肩上的迷彩外套,抖開給自己穿上,慢條斯理一顆顆地擰好扣子,溜達到兩個人身邊,停了停。
聽來的三言兩語,也都是關於谷雨詩會的事情。
薄延與今汐擦身而過,瞥了她一眼。
她那雙漆黑的鹿眼緊盯著簡斯尋,全神貫注地傾聽他講話,時而點點頭,生怕有絲毫的遺漏。
這麼認真。
連他經過都沒有發覺。
薄延走進了門內,偏頭望了望宿管阿姨值班室,走了過去。
值班阿姨坐在窗口小桌邊,正在看中央八套播出的家庭劇。
薄延手肘撐在窗口邊,道了聲:“阿姨晚上好。”
值班阿姨是認識薄延的,上次男朋友女朋友的事兒鬧得很大,後來薄延找到阿姨,再三解釋,阿姨才相信他和今汐在宿舍的確沒有做什麼壞事。
“臭小子,有什麼事。”
長相俊朗又會討巧的男孩總是深受廣大中老年婦女喜愛,宿管阿姨對薄延那真是又愛又恨,但總的來說,還是前者多於後者,即便他偶爾回來晚了,阿姨也會過來給他開門,順利放行,換了旁人可沒這份優待福利。
薄延看了看手表,笑說道:“怕阿姨看電視忘了時間,十點該門禁了。”
“忘不了,電視劇廣告的時間,剛好十點,還沒到呢。”
Advertisement
薄延聳聳肩,索性便撐在窗口,陪宿管阿姨一起看電視。
宿管阿姨知道這小子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她探頭朝門邊望了望,看見了今汐和簡斯尋倆人,沒好氣地說:“女朋友跟別的男孩好了?”
薄延嘴角掛上一抹輕痞的笑意:“都跟阿姨解釋好多遍了,您可別打趣我了。”
宿管阿姨做了這麼多年學生工作,什麼事看不明白,薄延這點小心思,還能瞞得過她麼。
她走出值班室,對門外的男女道:“門禁了門禁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聊,都回了啊。”
今汐連忙鑽進了鐵門裡,回頭對簡斯尋告別:“學長,我回去咯,明天再聊。”
簡斯尋似欲言又止,良久,他說道:“晚安。”
今汐轉身,路過薄延身邊時,望了他一眼。
薄延假裝翻閱架子上的報紙,漫不經心地背過了身去,等今汐的腳步聲遠去了,他再回頭,卻發現簡斯尋還沒走,怔怔地望著今汐的背影。
還挺不舍。
操。
……
簡斯尋的目光在薄延心頭擰了一塊小疙瘩。
他回宿舍以後,坐在椅子上越想越不爽,抬頭問荊遲:“文學社那個校草,什麼來頭。”
荊遲整理著他滿床的套套,漫不經心道:“那是一個擁有百度百科的男人,動動手指頭自己看。”
薄延打開電腦,搜索了簡斯尋的名字,果不其然,這家伙真的擁有自己的百度百科,號稱“渝大最有才華的男神校草”,曾經參加過電視臺舉辦的古典文學知識競答比賽,斬獲第二名,第一名是名校中文系的研究生。
這閃瞎眼的履歷。
順藤摸瓜,薄延又摸到了簡斯尋的微博,他的微博有粉絲四十多萬,微博認證就是“渝大校草”。
薄延看著他的資料,舌尖不爽地頂了頂後牙槽,喃了聲:“多大臉,自封校草。”
荊遲說:“還真不是人家自封的,全校妹子認證,這年頭長得好看不算什麼,咱學院那些狗崽子收拾打扮出來,個個都是校草。隻有集顏值與才華於一身,才擔得起‘男神校草’四個字。”
薄延的照片曾經也被好事的女生弄到論壇上參與什麼校草的評選,後來結果如何,他也沒在意過。
而現在,他翻閱著簡斯尋的資料,深感競爭對手的強大。
這個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男神,現在虎視眈眈地覬覦著他對門的傻逼學妹,他怎麼可能還坐得住!
薄延問荊遲:“女孩子都喜歡這樣的?”
荊遲放下記賬本,說道:“比起他簡斯尋,我到覺得你薄延的人氣更高。”
但他沒有四十萬的粉絲。
荊遲理智地分析:“這就是人設問題了,看看人家簡斯尋,走到哪兒都是面帶微笑,謙和有禮;在看看你狗日,走哪兒他媽都是一副已婚男人矜持的冷淡相,生怕人家妹子不知道你心裡有人了似的。”
薄延:……
如果那種柔柔弱弱的清純白蓮花是女生眼中的綠茶婊,那麼簡斯尋這種貨色他媽妥妥就是男生眼中的虛偽綠茶渣。
薄延現在非常不爽簡斯尋。
次日黃昏,谷雨詩會報名的最後幾分鍾時間裡,薄延訓練結束,帶著一身沸騰騰的熱氣,走到詩會報名點,大筆一揮,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今汐叼著棒棒糖,站在桌邊,略感詫異地看著他。
他穿著迷彩短袖T,身形颀長,體格健碩,胸肩都有明顯的肌肉塊頭,彎著腰填寫報名表,臂膀有力地撐著桌面,白皙的皮膚翻出淡青色脈絡。
今汐將棒棒糖抡到了左邊臉頰,鼓出了圓滾滾的輪廓,囫囵地說:“學長,你會念詩嗎?”
薄延寫完報名表,隨手扔了筆,漫不經心道:“不會。”
“那您報名參賽,這是要表演什麼?”
荊楚說:“你學長不用表演,站在臺上就是一枝獨秀。”
今汐:……
好的,重在參與。
簡斯尋拎著薄延的資料報名表,對他說:“這麼多屆詩會以來,薄同學是第一位來自國防學院的參賽者,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薄延直起身子,個頭便比簡斯尋要高了半個腦袋,此刻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頗有些威壓之勢。
“我也很期待贏你。”
眾人:……
是什麼給了你這麼大的自信。
簡斯尋長相清秀俊朗,笑起來給人一種四月豔陽天的溫暖感覺;而薄延的五官輪廓,極具攻擊性,狹長的丹鳳眼埋在深邃的眉弓之下,挑出幾分危險的意味,仿若寒冬裡靜止的深潭,讓人不寒而慄。
兩個人對視了片刻,同時察覺到了對方眼底的不善,情敵之間總是保持著某種心有靈犀的默契,看破不說破。
薄延淡漠地開口:“聽說某人說,有簡斯尋學長參加的比賽,其他人都是陪練。”
今汐又拆開了第二顆棒棒糖,叼進嘴裡,眨眨眼睛。
這話可不是她說的,是楚昭說的。
簡斯尋溫和地笑笑,連連擺手:“怎麼會,我報名不過是湊個數,主要還是為了喚起同學們對於詩歌的興趣和熱情,這是我們舉辦詩會活動的初衷,也是我本人最大的願望,所以薄同學能來參加詩會,我真的很高興。”
薄延發現,簡斯尋這家伙說起話來,這一口的官腔,和沈平川是一個調調。
不過按荊遲的話來說,這種虛偽的官腔是最討女孩子喜歡的,看上去大義凜然的樣子,沒心眼的小女生最喜歡這樣的學長。
果不其然,今汐鼓著棒棒糖腮幫子,開口道:“我相信,通過學長的努力,一定會讓更多同學熱愛詩歌!”
薄延看著她眼底流露的崇拜之色,不爽地磨了磨後牙槽。
她怎麼就不能睜大眼看看清楚,這種綠茶渣,有什麼好值得喜歡!
簡斯尋對薄延說道:“屆時我就期待薄延同學的表現了,一定要好好準備,別緊張得上不了臺。”
“不會讓你失望。”
薄延順手扯掉了今汐嘴裡棒棒糖,叼著離開了。
第37章 鹿死誰手
晚上,409寢室。
許朝陽正刷著牙,聽到薄延說409要一起參加谷雨詩會,驚得口吐白沫:“詩會?什麼東東?你想幹嘛?”
荊遲解釋:“跟你薄爺一起站到萬眾矚目的舞臺上,吟詩。”
許朝陽咕嚕咕嚕地漱了口:“這還用我們幾個嗎,薄爺自己站上去,就是淫詩一首。”
薄延隨手拎了本《詩歌大全》招呼到他腦袋上。
許朝陽敏捷地躲開:“非得哥幾個都上,我能不能不去?”
荊遲說:“你薄爺的意思,在臺上整段垮掉的時候,多個人就多張臉皮,加在一起厚如牆,無所畏懼。”
許朝陽:……
神他媽厚如牆。
“不想去也沒關系。”
薄延低頭看著手機裡的朗誦視頻,漫不經心道:“聽屁汐說,他們會邀請曲萱萱同學來擔任評委,播音系的系花,到時候見著了,我們會幫你問好。”
薄延祭出播音系的系花,許朝陽立馬高潮:“我萱萱女神也會來,還當評委?臥槽臥槽臥槽!”
他連忙撿起地上的《詩歌大全》:“老子必須好好表現,讓萱萱女神知道,國防學院才不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荊遲笑著說:“說你自己,少帶上別人,國防學院的高考錄取分數超重本了四十多分,誰敢說我們沒腦子。”
對於這個問題,薄延倒不是很在意:“別人愛說什麼說什麼,拿下冠軍,你們也可以用實力打他們的臉。”
“拿下冠軍談何容易。”許朝陽翻著書,喜滋滋道:“不過能在我萱萱女神面前大展拳腳,也不錯。”
次日清晨,今汐刷了牙出來,見對面409寢室門虛掩著。
她看看四周無人,躡手躡腳地貓在門縫邊,聽牆角。
寢室裡傳出抑揚頓挫的男聲,清晰爽朗,聽著像是許朝陽。
就在今汐貼著門仔細聽的時候,不想木門往裡一拉,今汐重心不穩,腳底踩空,直直地跌了進去。
混亂中,她撲住男人的勁瘦的腰。
腰線很硬,腦袋像砸在硬邦邦的牆似的,還是有點疼…
她抬起頭,迎上薄延那漆黑的眸子。
他低頭地望著她,笑了笑:“一大早趕過來給你學長投懷送抱。”
今汐攥著他的衣角,穩住了身形,咕哝道:“我是過來看看,你們準備得怎麼樣了,朗誦的題目選好了嗎。”
薄延抱著手肘,挑眉問:“你很關心?”
今汐當然關心,也很忐忑,她不知道薄延參加比賽的目的,但是她隱隱的…總是害怕他出什麼差錯。
仿佛表演不好,尷尬的會是她自己一樣。
“學長,你會朗誦嗎?”今汐試圖向他講解:“不僅僅是要念出來噢,還要有情緒,能打動人心。”
薄延順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語氣略有不滿:“你覺得,就簡斯尋會念詩?”
“我不是這個意思。”今汐掰開他的手:“這樣吧,比賽的時候,我幫你們把表演順序排到第一。”
薄延問:“為什麼排第一?”
今汐想了想,低聲說:“那個,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臭丫頭。”薄延反手要拎她,今汐見勢不妙拔腿開溜,躲得遠遠的,邊跑邊說——
“學長你放心,整段垮掉的時候,我不會笑話你的,頂多假裝不認識你!”
那幾天,409宿舍的幾個男生每天晚上夜訓結束以後,都要留在空曠的訓練場,進行詩歌朗誦聯系。
他們系主任是相當支持這幾個狗崽子參加谷雨詩會這種有意義的文娛活動,親自給他們選了《歷史的天空》這種氣壯山河的紅詩。且每天晚上都要留下來,指導他們,讓他們給國防學院爭爭氣。
今汐時不時會去訓練場,躲在樹後面偷看他們訓練,有幾次被薄延望見,小丫頭心慌意亂拔腿就跑,遮遮掩掩像是見不得人似的。
也不知道她哪來這麼多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