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跟隻受了委屈的小貓兒似的。沈寂彎腰,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走到床邊坐下來,握著姑娘軟軟的細腰往上提,把她放到自己腿上坐好,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直勾勾盯著她,輕聲:“乖,跟我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溫舒唯窩在他懷裡,自動在他腿上調整成一個更舒適的姿勢,兩隻小手抱住他脖子,巴巴望著他,似乎有些猶豫。
“工作遇到問題了?”
她還是不說話。
沈寂眼一眯,“領導給你氣受了?”
“不是不是。”溫舒唯一聽,連忙朝他擺手,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我們新主編是個軍嫂,工作能力強,人也挺好的。雖然工作中嚴苛了些,但絕對沒有故意刁難我的意思。”
沈寂何其精明,一句話就聽出了這丫頭話語中的蹊蹺。他湊過去吻了吻她的額頭,輕聲哄道:“主編沒刁難你,都有誰刁難你了?”
姑娘聞言一頓,然後黏糊糊地膩進他懷裡,小臉兒埋他頸窩,來回輕蹭,溫軟嗓音嗡嗡濃濃地響起來,不忘好奇地嘀咕:“你問這個幹什麼,你又不認識他們。”
“爸爸給你出氣。”
溫舒唯一怔,漂亮的大眼睛抬起來,望他,“唔?”
沈寂捏住她下巴,親親她由於難過而略微下垂的小嘴角,“看把我小寶貝兒委屈成什麼樣,心疼死我了。”
溫舒唯兩頰各飄起一朵小紅雲,抱住他,臉頰軟軟貼緊他胸膛,輕嘆一聲,道:“其實也說不上刁難吧。我是總部派過來的‘空降’,這邊的同事看我年紀輕,覺得我黃毛丫頭一個,沒本事,心裡多多少少都會對我有些意見。《錦華》的牌子太響了,亞城分社剛一落地,業內就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出了丁點兒錯誤都會被無限放大,梁主編把這麼重要的擔子放在我肩上,我雖然表面上嘻嘻哈哈,心裡壓力真的挺大的……”
小姑娘嗓音柔柔的,平生第一次向人傾訴自己工作中的不順和煩惱。
沈寂抱著她,輕輕左右搖晃,耐著性子認真聽她說,大掌揉著她毛茸茸的腦袋,唇輕吻著她的鬢角,溫柔得教人心顫。
溫舒唯本來隻是想隨口提幾句,但也不知怎麼的,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倒黃豆似的噼裡啪啦講了一大通。
好一會兒,她說完了,兩隻胳膊更緊地抱住沈寂,默了默,抬起頭,微微泛紅的大眼望著他,眨巴兩下,小聲試探地問:“……你會不會覺得很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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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寂:“什麼?”
“就是聽我說這些,你應該覺得很沒意思吧。”溫舒唯道,“你十七歲入伍,在軍校四年,畢業後又直接進部隊待到現在,大環境單純。我跟你說的這些事,你應該很難理解,也不感興趣吧。”
“我確實不了解地方上的企業。”沈寂抓起她一隻小手,放到唇邊親了親,低聲,“但是和你有關的事,我都想了解。”
溫舒唯聞言,微微一愣。
“我想了解你的工作,你的職業,你的生活,想了解和你有關的一切。”他淺棕色的桃花眼直直盯著她,“我想完全融入你,和你一起分享你所有的喜怒哀樂。我想你信任我,依賴我,把我當成你生命的一部分。”
聽他說完,溫舒唯鼻頭竟忽然有些發酸。她自幼跟著姥姥長大,和跟隨父母長大的同齡人不同,她一直欠缺著一個傾訴口。好在,她性格樂觀,很善於在細微之處發現美好,每次遇到不順心和挫折,總能在第一時間調整心態,不讓消極情緒蔓延滋長。
高中,大學,工作。每個人生階段的轉折點,溫舒唯都像一個勇敢的獨行俠,一路所向披靡,無所畏懼,獨立成為習慣。
可現在,一切變得不同了。
她突然多出一個後盾靠山,願意聽她訴苦撒嬌,分享她的喜怒哀樂,並且無所不能,尤甚千軍萬馬。
這種奇異的感受,讓人生出一種想哭的衝動。
然後,溫舒唯就真的哭了。
沈寂:“……”
懷裡的小姑娘眼圈兒含淚,霧蒙蒙地望著他,臉蛋紅撲撲的,嘴唇咬得緊緊的,半晌不說一個字。
沈寂皺眉,手指輕輕抹去她溢出眼角的淚珠子,貼過去親親她的臉蛋和湿漉漉的眼角,柔聲:“怎麼突然哭了?”
姑娘可憐巴巴,動了動唇似乎想說話,可剛松開咬住下唇的牙齒,出口卻是一聲“嗚”,小奶貓叫似的。
沈寂:“……”
半秒後,沈寂認命地嘆了口氣,翻身把懷裡的丫頭放在床上,摟懷裡,大掌拍著她的背一聲接一聲地輕哄,“不哭不哭,寶貝乖,哭醜了就不漂亮了……”
溫舒唯扯過被子把腦袋捂住,裹得像顆小粽子。
哄了差不多有兩分鍾,懷裡的嗚咽聲終於弱下去。
沈寂垂眸,粽子姑娘探出一顆圓圓的小腦袋,兩隻小手牽著她的小被子,眼睛和鼻頭都紅彤彤的,眸子晶亮晶亮地望著他,偶爾還抽搭兩聲。
他眯眼,手指揪住她的小鼻尖兒左右微晃,“哭夠了?”
溫舒唯悶悶的,聲音小小的:“唔。”
沈寂低頭狠狠一口咬在她唇瓣上,“說,你哭什麼。”
“沒什麼,就是覺得……”溫舒唯臉蛋紅了,小手牽著被角拉高幾公分,蓋住尖尖的小下巴嘴唇,小聲含糊說了句什麼。
沈寂眼裡泛起濃濃笑意,手撐著頭,垂眸瞧她,一側眉峰高高挑起來,懶洋洋說:“大點兒聲,我聽不清。”
溫舒唯羞得連耳朵都紅了,咬咬唇,深呼吸,然後鼓起勇氣“嗖”一下鑽出被窩撲進他懷裡,紅嫩的唇膩膩歪歪貼近他左耳,一字一句地甜甜道:“我說,我真的好喜歡你。”
沈寂輕輕笑出來,吻住她的唇瓣。
溫舒唯窩在他懷裡,兩手吊住他脖子,仰著脖子閉著眼,柔順乖巧地迎合。
吻了好一會兒。
沈寂眸色深不見底,呼吸漸沉,手摸到懷裡姑娘的衣領口。溫舒唯被他親得意亂|情|迷,迷迷糊糊,全身軟成一灘水,察覺到什麼,瞬間羞成了一個燒開的小水壺。
她面紅耳赤,抓住他使壞的大手,羞窘道:“別鬧,我還沒洗澡……”
沈寂低笑,咬她粉紅色的小耳朵,“一起洗。”
“……”
短短三個字,成功勾起溫舒唯腦海深處的鴛鴦浴記憶。
她整個人轟的一下被點著,成了隻熟透的小蝦米,光禿禿的小腳丫從被窩裡伸出來,踹了他一下,“洗你個頭,你……”
話沒說完,一陣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
沈寂像沒聽見,摁著懷裡的小蝦米繼續親親啃啃,愛不釋手。
小蝦米卻軟綿綿地開了口,聲音小小的,提醒:“你電話響了。”
沈寂聞聲,動作頓了下,長臂一伸從床頭櫃上撈起手機。而後接起,“喂。”
電話那邊的人明顯一愣,脫口而出道:“寂哥,你這聲音怎麼回事兒啊?這麼啞,感冒了?”
沈寂:“……”
溫舒唯離得近,聽見對面冒出這麼一嗓子,沒忍住,“噗”的笑出聲來。
沈寂眯了眼瞧她,挑挑眉,大掌摸到被子裡,撓她肉呼呼的小腳心。
溫舒唯瞪眼,不敢發出聲音,捂著被子邊掙邊笑得打滾兒。
沈寂把手機拿遠幾公分,清了清嗓子,說:“什麼事老何。”
“寂哥,聽說你回亞城了?”何偉問。
“對。怎麼?”
“巧了。我和我媳婦兒昨兒也剛到亞城。”何偉樂呵呵道,“我媳婦兒是小地方人,長這麼大沒去過大城市,我就帶她到亞城來旅個遊散散心。正好你在,咱好久沒見了,明晚上一起吃個飯,你把嫂子也帶上,咋樣?”
“成。”
掛斷電話。
溫舒唯臉蛋兒通紅,長發亂蓬蓬的,裹著被子湊過去,好奇兮兮:“是之前的老戰友?”
“嗯。”沈寂扔開手機重新把她撈懷裡,摁床上,扣住,單手撐起下巴自上而下地瞧著她,道:“老何帶著他媳婦兒到亞城來旅遊,約咱們明天晚上一塊兒吃飯。”
說話的同時,修長指尖順著她纖長的小脖頸往上滑,勾出她的下頷線。
溫舒唯覺得痒,歪著腦袋躲了躲,抓住那隻漂亮的大手,拿兩隻小手捧住,眼一瞪,威脅道:“再亂來,信不信我咬你呀?”
沈寂揚起眉梢:“我看你敢。”
話音落地,小家伙皺起眉,腮幫子嘟起,似乎很不服氣,竟真的把他的大手送到那張紅嫩嫩的唇瓣前,張嘴,咬了他的食指一口。
小巧的牙齒磕在指關節骨上,一點兒不疼。
沈寂嘶的倒吸一口涼氣,被她無意識的可愛舉動撩得渾身火起,挑起她下巴,刻意壓低了嗓音道:“誰給你的膽子?”
姑娘笑吟吟的,兩手抱住他脖子,鼻尖貼著他鼻梁親昵拱了拱,一副很歡快的語氣:“沈寂同志你呀。”
沈寂:“……”
沈寂側過頭,一頓,忽的自嘲嗤笑出聲。
他親手慣出來的小祖宗,除了放手心裡寵著護著,貌似也沒別的法兒。
片刻,沈寂側躺下來,伸手把她連人帶被子裹進懷裡,緊緊抱住。好半晌沒有說話。
一室安靜。
過了會兒,懷裡的小粽子拱了拱,伸出一根細白食指,戳了戳他的手臂,小聲問:“你怎麼忽然不說話了?在想什麼?”
沈寂親吻她的額頭,垂著眸,很平靜地道,“我在想,你給我下了什麼迷魂藥,讓我這麼愛你。”
竟讓我開始懼怕。
懼怕分離,懼怕死亡,懼怕一切未知。
溫舒唯窩在他懷裡,嘴角勾起來,視線抬高,看見他性|感凸起的喉結,稜角分明的下顎骨、和青色胡茬。忍不住伸手,輕輕勾勒出他修長的脖頸線。
她看著窗外,輕聲喊道:“沈寂。”
“嗯?”
溫舒唯很輕地笑了,“我愛你,一定不比你愛我少。”
*
次日傍晚,溫舒唯和沈寂準時到達約定地點。
吃飯的地方是何偉選的,就在亞城一個大型遊樂場景區附近,是一家名為“四合”的中餐廳。餐廳消費中等,幹幹淨淨,裝修雅致,內設好幾個獨立雅間。
入夜了,華燈初上,遊樂園開放了夜場專區,大人小孩兒的歡笑與尖叫聲遠遠傳來。
雅間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