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哄個半小時隻怕是走不了了。
丁琦暗暗琢磨著。
然而,出乎特工小丁的意料,在聽完他家老沈的那番話後,他家小嫂子並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地不讓老沈走,也沒有再鬧著要跟他們一塊兒去。
而是非常平靜地點點頭,“好,那你們路上小心。”
丁琦:“……”
丁琦:“???”
丁琦側頭看向蹲在鞋櫃旁邊的兩個人,詫異地微微張口,連眼睛都直了。
沈寂盯著她看幾秒,微低頭,唇往她紅嫩嫩的唇瓣兒貼過去。
溫舒唯乖乖揚起腦袋,也嘟嘴,親親他。
蜻蜓點水的一個吻,一觸即離。
沈寂最後又揉了揉她的腦袋,笑了下,站起來轉身往大門外頭走。
“沈寂!”突的,溫軟嗓音叫住他,
沈寂腳下步子一頓,回頭。
溫舒唯嘴角微微朝上彎,揚起一個淺笑,口吻輕松如常,“注意安全啊,我等你回來。”
沈寂盯著她,眸色微深,沒說什麼,點點頭,開門出去了。
門“砰”的一聲輕輕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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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小區的樓道燈仍壞著,整棟樓的樓道黑漆漆,隻有樓梯平臺的側牆上開了幾個規則洞狀小孔,透進來幾絲暗沉沉的光,根本不足以照明。
兩個男人視力卻絲毫不受影響,健步如飛,眨眼功夫便從門洞裡走出去。
丁琦的車停在大門口處。兩人默契十足,徑直便走到沈寂的黑色越野跟前,拉開車門坐進去。
暗色光影隱約照亮駕駛室。沈寂臉色沉冷如冰,發動引擎把車開出了小區。
須臾,他面無表情道,“從這兒到火車南站,最近的路是哪條。”
副駕駛座上的丁琦早已打開地圖,語速飛快道:“從泉安路上二環高速是最快的,目前沒有堵車,預計19分鍾能到。”
“那封匿名信是誰送去的警局門衛室,”沈寂直視前方,調子平靜無波沒有起伏,“有沒有目擊者。”
丁琦回道:“我已經問過了。易警官說,門衛室的大爺去撒了泡尿,回來之後那封信就在門衛室桌上了,寫著‘刑偵大隊收’……至於目擊者,應該也沒有。”
沈寂開著車,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低聲道:“這事兒有點意思。”
“什麼有意思?”丁琦不解地皺眉。
沈寂說:“如果那封匿名信是真的,那就說明,這伙人裡有人反水。”
丁琦思忖著,道,“我估摸著,是於小蝶平時得罪了她們組織裡的誰,人家前腳知道了她行蹤,後腳就給警局遞條子了。”
沈寂頓都沒多一下,“不對。”
丁琦:“為什麼不對?”
“如果是跟於小蝶有仇,就不會把她的潛逃計劃和路線告訴警局。應該告訴她的老板。”沈寂寒聲說。
“……對哦。”丁琦聽完想了想,一拍腦門子,“直接把她的行蹤告訴他們的‘老板’,殺於小蝶滅口,神不知鬼不覺,驚動警察就是自尋死路,遲早被一鍋端。想岔了想岔了……那就怪了。這好端端的,這個送匿名信的為什麼要反水?除非……”
話音落地,整個車廂忽的一靜。
丁琦被自己腦子裡竄出來的猜測給驚一大跳,側目看旁邊,隻見沈寂眉目之間嚴爽密布,微微眯了下眼睛,若有所思。
丁琦壓低嗓子,“你也想到了?”
沈寂沒吭聲。
丁琦死死盯著他,道:“除非,有人想幫警察抓到人。有人想讓於小蝶活著,活著落網,活著把她知道的所有事,都說出來。”
沈寂沉吟須臾,說:“這是最有可能的可能。”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說不定是自己人?”丁琦面露喜色,道,“我得趕緊想法子把這伙計找出來。”
“他有他的事要做。”沈寂沉聲道,“好不容易戴上臉的面具,該脫的時候,他會主動找來。”
“那怎麼著?”丁琦瞠目,“你的意思是不查那‘伙計’了?”
“不查。”
“萬一之後交火誤傷怎麼辦?”
沈寂沒有笑意地笑了下,“能瞞天過海騙過這麼多人,可不會是個簡單角色。”
丁琦聞言靜默,思索著不再說話。
數秒後,他從褲兜裡掏出一盒黃鶴樓,摸出一根給沈寂遞過去,又摸出一根塞自己嘴裡,點著抽了口,忽然想起什麼,道:“說起來……今兒你也是的,有行動就有行動,幹嘛非跟嫂子提一句‘有危險’。”
沈寂瞥他一眼,“不提,她就不知道?”
丁琦愣住。
沈寂嗤了聲,慢條斯理地收回視線,“你真以為你嫂子傻。”
丁琦:“……”
丁琦抬手撓了撓頭,說:“不過,嫂子今天的反應還是讓我挺震驚的……一年紀輕輕的小丫頭片子,頭回遇上這種事,不哭哭啼啼都算好的了,她居然還能笑著把自個兒爺們兒送出門。佩服。”
“我的姑娘,”提起她,沈寂語氣不自覺便柔下幾分,“當然是最好的。”
*
疑犯於小蝶多次以□□故意傷人,危害公共安全,手段殘忍,犯罪情節惡劣,且有涉/黑前科,雲城警方對案件予以了高度重視。
接到匿名信的第一時間,叢雲區刑偵大隊便緊急召開會議,部署抓捕工作的相關方案。參與此次抓捕行動的,除老易與小崔外,還有隊裡的其餘5名精英刑警。
晚上9點半左右,沈寂丁琦與易警官等人碰面。簡單了解完參與人員和部署情況後,身著便裝的幾人便分頭行動。
十一月底的雲城已快入冬,夜裡風大,氣溫低至十三四度。
作為全中國出了名的經濟發展核心區,雲城外來人口非常多,市內四個火車大站,每天人流量都居高不下,雖已是晚上十點左右,整個火車南站的旅客依舊絡繹不絕,背著大蛇皮口袋的農民工,抱小孩兒的樸實婦女,相互攙扶著找站臺的老夫妻,形形色色,人間百態。
一個年輕女警偽裝成了旅客,手裡拎著一個旅行包,坐在2樓20號候車臺附近,正低頭看手機,偶爾抬頭,視線與旁邊一個身著藍色工作服打掃衛生的中年男人交流。
中年人手上拿著掃帚,有一搭沒一搭地掃著地,神色警惕戒備,觀察著周邊人員。
警務人員們分布在火車站的各處,不動聲色地織起天羅地網。
時間分秒流逝。
快12點30分時,車站內依舊不見於小蝶的人影。
刑警們不由有些著急了。
“易叔……”年輕女警壓低嗓子,對衣領裡側的通訊器道,“目標還沒出現。那封匿名信會不會是假的?”
坐在麥當勞裡看報紙的易警官面上神色絲毫不變,“還有10分鍾,再等等。”
說話同時,他抬眸,目光掃過對面的一家高檔西餐廳。
餐廳靠窗的吸煙區。
“……”丁琦把第六根煙戳熄在煙灰缸裡,說,“都開始檢票了,那侏儒女怎麼還沒來?操,老子們不會被耍了吧?”
沈寂單手端起桌上的白色杯子,低眸喝咖啡,與此同時,他餘光裡看見一個人影。
那是一個抱孩子的婦女,年紀在33歲左右,衣著樸素,挎著一個劣質大帆布包,臉上也沒化妝,看起來就是個最普通的農村婦女,一點也起眼。
婦女懷裡抱著一個幾歲的的孩子。大約是天氣太冷,小孩兒的臉被包得嚴嚴實實,隻露出半顆後腦勺,頭發短短的,一身土氣的男童裝,應該是個小男孩兒。
男孩兒非常乖巧,從兩人進站到現在,那孩子始終安安靜靜地趴在母親懷裡,一點也沒哭鬧。
哐當一聲,沈寂把手裡的杯子放回桌上。
他盯著那對母子,抬頭看一眼候車臺標識:18號候車臺。
沈寂在座椅上調整了一下坐姿,高大身軀往椅背一靠,眯了眯眼睛。
列車提前5分鍾停止檢票。
12點33分的時候,那個農村婦女從候車區的座位上站了起來,抱著懷裡的孩子徑直就往檢票口走。
沈寂低聲,對衣領內側道:“目標現身,攔住檢票口那個抱孩子的女人。”
低沉嗓音語速快而穩,隨電流傳輸至所有刑警的通訊儀。大家霎時精神一振,迅速起身往檢票口快步靠近。
“老賀。”易警官沉聲喊了句。
話音剛落,一個站在母子身邊的中年男人忽然手一抖,手裡的杯子打翻,水瞬間倒了女人和孩子一身。
“哎喲,對不起對不起……”中年男人賠笑臉。
婦女皺眉,不願糾纏,繞開老賀就大步往檢票口走。
“大姐,你們身上都湿了,孩子會著涼……”老賀一把拽住女人的袖口,“我帶你們去休息室,你給孩子把衣裳換了吧。”
“讓開!”婦人變了臉色,焦急道:“我們車馬上要開了……”
老賀手上下勁兒,愣是不松手。
糾纏之際,沈寂和丁琦已大步流星,走到距離母子和刑警老賀幾步遠的地方。
突的,
兩道高高大大的身影進入沈寂視野。那是兩個外國人,其貌不揚,身材全都非常高大結實的一身旅者背包客的運動打扮,但目光卻犀利鋒芒滿是殺氣。
兩人手上拿著車票,也大步往檢票口的方向走。
其中一個邊走邊把手伸進了外套裡……
沈寂和丁琦臉色同時微變,電光火石間已猜到什麼,看一眼周圍來來往往的無數普通旅客,相視一眼,眼神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