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
“你長得這麼帥,還穿軍裝,實在太吸引人眼球。”溫舒唯眼睛晶亮,很真誠地建議,“所以在去撸串之前,要不我先陪你回車上換身衣服?咱帥歸帥,還是帥得低調點,你看如何?”
“……”
沈寂站定,轉過身來,看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眼神不明。
溫舒唯見他停下,自己也跟著站定,看向他。
片刻,
他嘴角忽然彎了下,抬手,輕輕捏了下她光滑粉嘟的臉蛋兒,調子低柔又寵溺,“好,我們小溫同志說了算。”
*
隨後,溫舒唯陪沈寂回到車上換了身簡單的黑色運動服,然後便去了燒烤店吃夜宵。
撸串時,溫舒唯看著忙忙碌碌的老板和老板娘,一時興起,換上副老太太說評書的語氣,跟沈寂聊起了這對小夫妻的故事。
燒烤店的老板是溫舒唯小區裡的鄰居,一對新婚小夫妻,年紀都才二十六歲。兩人是從從高中開始戀愛的,一路克服了高考畢業、大學異地、以及父母反對等種種磨難,於去年年底修成正果,領證後,雙雙來到雲城打拼開店。
沈寂坐在對面,安安靜靜地聽她講故事,不搭話,也不動筷,隻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末了,溫舒唯從竹籤上咬下一口牛肉嚼啊嚼,咽下後,老氣橫秋地感嘆,“這個年代,像這麼從一而終男孩兒女孩兒簡直都快絕種了。”
說完眼風一掃看向對面,這才注意到沈寂從始至終就沒怎麼吃過東西,不由狐疑,問道:“你不是餓了嗎?怎麼不吃。”
沈寂從肉串堆裡拿起一串五花肉,放到她盤子裡,語氣懶散隨意,“不多。”
但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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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舒唯愣了會兒,才反應過來這人回的是她上一句“從一而終的人快要絕種”,默了默,緊接著嘆出一口氣,“唉,鳳毛麟角,現在都流行‘快餐戀愛’……”說著一頓,忽然心生好奇,“對了,沈隊,你怎麼還沒有談對象呢?”
沈寂盯著她,答:“找不到。”
溫舒唯詫異,“怎麼會?”
像這種優秀到萬裡也挑不出一的男人,工作好,家世估計也不差,怎麼可能找不到對象?她繼續猜測,“是不是平時工作忙,沒時間談?”
這麼一想,也是。部隊裡的人際關系網簡單到極點,一群糙老爺們兒八萬年也見不著一個姑娘,想脫單估計也不容易。
沈寂很隨意地“嗯”了聲。
“那你的父母,親戚朋友什麼的,沒給你介紹對象嗎?”溫舒唯道,“有沒有相過親什麼的?”
沈寂垂眸喝茶,“沒有。”
沈寂翻年就滿三十,這些年,軍校的同學和單位上的戰友結婚的結婚,生子的生子,幾乎就隻剩他一個還孤家寡人。院子裡有幾個熱心腸的兄弟喜歡闲操心,早些年隔三差五就給他發幾張小姑娘的照片,張羅著要給他介紹。
其中銀行工作的有之,高中老師有之,甚至有幾個舞蹈演員,長腿細腰,身材模樣都不賴。
沈寂見都懶得見。
溫舒唯聽了更加驚異,不可思議道:“你父母居然不催你?也挺難得的。”說著自憐自艾地嘆了口氣,低頭吃五花肉,半帶玩笑地自我打趣,“連我都被拉著相過兩次親。”
話音落地,對面忽然“砰”一聲。
溫舒唯啃五花肉的動作頓住,抬起頭。
沈寂剛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不知什麼原因,力道似乎沒控制好,杯子裡的茶水濺出來了幾滴。
他撩起眼皮盯著她,眸色沉沉,沒吭聲。
溫舒唯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見茶水灑出來,自顧自抽出張紙巾替他把桌面上的水滴擦掉,笑笑道:“是我那幾個同學瞎起哄,叫出去吃過幾次飯,都是朋友嘛,人家好心好意給你介紹,我也不好拒絕。不過都沒成就是了。”
沈寂盯著她,道:“為什麼沒成。”
“就是沒看對眼,不過我不急。我覺得一個人也挺好的。”姑娘彎彎唇,嘴角上不小心沾了點辣椒也沒有發覺,又問他,“那你呢?怎麼一直不談戀愛?”
“我挑。”沈寂說,隨手也抽了張餐巾紙。
溫舒唯一聽,來了興趣,“那看來你要求挺高啊。”促狹地衝他擠擠眉毛,笑盈盈道:“來跟我說說,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孩兒?我幫你留意留意,要是我身邊有合適的呢?”
對面那人沒應聲,視線專注地停在她臉蛋兒上,忽然微微傾身,大手朝她伸過來。
“……”溫舒唯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一慌,下意識往後躲。
“好好待著,別動。”他微蹙眉,嗓音低柔,一隻手捏住她的小下巴,把她的腦袋固定住,另一隻手拿著紙貼上她的嘴角,輕柔拭去上面的一點辣椒面,淡聲嗤,“小花貓。”
溫舒唯:“……”
沈寂給她擦著嘴角,動作溫柔細致慢條斯理,片刻,擦完了,手卻不離。埋頭往她的臉蛋兒靠近幾分,低聲細語:“我喜歡傻裡傻氣的。”
*
等對面的姑娘把最後一串烤肉吃完,沈寂起身去前臺結賬。
溫舒唯見了,連忙起身追過去,邊掏手機邊阻攔道:“說了我請客,怎麼能讓你買單……”
話沒說完,對方已經把錢給了。
“先欠著。”沈寂說。
溫舒唯沒轍,隻能無奈地嘆了口氣。心想報答“亞丁灣救命之恩”的飯,依然沒請上,這人之前還在網紅節的活動現場幫過她一次,這麼想來,人情債越欠越多,將來可真不好還。
她腦子裡亂七八糟地琢磨著,跟燒烤店的老板和老板娘揮揮手說了聲再見,然後便跟在沈寂身後離去。
兩人並肩走在夜幕下,按原路返回。
此時將近夜裡十一點,老街區一帶的行人已經十分稀少,馬路上冷冷清清,偶有車輛疾馳過去,街邊隻有少數剛下晚班的上班族,一個個埋頭前行行色匆匆。
溫舒唯往沈寂停車的方向看了眼,隨口問他:“你待會兒是直接回家麼?”
“嗯。”沈寂道,“先送你回去。”
溫舒唯擺擺手,很客氣地笑著拒絕,“不用了,我家就隔幾步。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回去。”
沈寂點了根煙,別過頭吐出口白色煙圈,“先送你。”
“……”
“我得看你進屋,不然不放心。”
溫舒唯拗不過,隻好由著他把她送到小區單元樓下。
一路安靜,無人出聲。
起風了。天上層層疊疊的濃雲被風吹散,露出了後頭月亮的半邊臉,清輝灑下,將原本黑漆漆的花壇小徑照亮。
溫舒唯抬眼瞧見自家單元樓的門洞,不自覺地悄悄呼出一口氣,扭過頭,仰起腦袋朝沈寂笑,“我到了,你回去吧。謝謝你送我回來。”揮揮手,“再見。”
沈寂盯著她,食指掸煙灰,問得平靜,“什麼時候。”
溫舒唯一時沒弄明白,狐疑:“什麼什麼時候?”
沈寂注意到,這姑娘在表達疑問情緒時,身體會有一個無意識的動作——她的腦袋脖子會很輕微地往前傾幾分,亮晶晶的眼睛瞪得圓圓的。
像某種軟乎乎,毛茸茸的小動物。
“你剛說‘再見’。”沈寂眼睛裡漫上絲笑,揚起眉毛,沒拿煙的那隻手抬起來,半屈指,輕輕敲了下她的腦門兒,低聲:“什麼時候?”
“……都行吧,你定。”
事實上,“再見”隻是一句再尋常不過的客套話,溫舒唯根本沒料到這位大佬會接上這麼句,一時沒反應過來,純粹下意識回了這麼幾個字過去。
“行。”
“嗯。”
溫舒唯又胡亂和沈寂瞎聊了幾句便轉身進了單元樓。開門進屋,隻見客廳燈是關著的,黑漆漆一片,隻有電視機屏幕發出絲絲彩光。
她換完拖鞋走進客廳,一看,姥姥正蓋著一張薄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姥姥,你怎麼還沒睡?”溫舒唯有些吃驚,“不是說了讓你別等我嗎。”
姥姥衝她招招手,“來。”
溫舒唯一頭霧水地走過去,挨著老人坐下。
姥姥拉過外孫女的手,稍稍壓低聲,笑眯眯道:“剛才那個是誰?”
溫舒唯茫然:“哪個?”
姥姥抬手就賞她一記爆慄,“就是送你到咱家樓下,長得老高老帥那個。別跟我這兒裝糊塗,我趴窗戶邊兒上可瞧得一清二楚。”
溫舒唯吃痛,揉著額角可憐巴巴地道:“您說沈寂?哦,那是我高中同學,好多年沒見,這兒又聯系上了就一起吃了個飯。”
“高中同學啊……”姥姥琢磨著,繼續打聽,“現在在做什麼工作?”
“是個軍官。”
“軍官啊。”姥姥一聽,自言自語地嘀咕,“軍官好,為人正派,人際關系也簡單,平時接觸不到什麼不三不四的人。”
緊接著又問:“有對象了嗎?”
“沒有。”
姥姥笑成了一朵花,樂呵呵地不住道:“好,好好好。太好了。”
溫舒唯完全沒搞懂老太太在樂個什麼勁,微微皺眉,試探著說:“姥姥,您是不是有點兒誤會。”
“什麼誤會?”姥姥眼一瞪,食指在溫舒唯腦門兒上戳了下,“老大不小的人了,成天還跟個小屁孩兒似的,一點兒不知道操心自己的終身大事。我告訴你,這找對象就是看緣分,過了這個村兒就沒這個店,這小伙子我瞧著不錯,你長點兒心,好好把握。”
“……”
溫舒唯沉默了整整五秒鍾,說,“姥姥,這種事不能勉強。”
“哦。”老太太聽完,竟破天荒地善解人意,點點頭,說:“那就算了。前幾天你張婆婆給我介紹了一個男孩子,今年三十二,海歸博士,家裡做生意的,聽說條件挺好。我跟你媽說了,幫你安排一下,這個周末去見見。”
“……我突然覺得我同學挺好的,我們也不是完全不能勉強。”
老太太微微一笑,“那就去多接觸接觸,好好發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