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穿越就成了太後。
我的親兒子,當朝皇帝忽然發瘋,要立一個民女為後,並遣散後宮。
他在我面前大放厥詞,「為了母後的野心,朕循規蹈矩二十載,如今想為自己活一回。」
牽著身側女子的手,他柔情款款,「我與攔月知趣相投,情深似海。」
「如果母後不同意,朕寧可不要這皇位。」
我側頭問一旁心腹,「哀家如今有幾個孫子了?」
得到滿意的答案後,我朝眼前的男女扔出一個茶盞,「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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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太後。
不是那種皇帝十六我十八,丞相將軍一把抓的小媽太後。
而是皇帝的親媽,馬上要過五十大壽的那種真太後。
那我還能搞啥?
就這一咳嗽就得換條褲子的破身子骨,就這走三步喘兩喘的身子骨,我還能幹啥?
正當我覺得日子平淡,找不到人生目標時,慈寧宮的大門被敲響了。
皇後領著一眾妃子跪在我面前,「求母後做主。」
細問之下我才知道,原來前陣子皇上出宮帶回來一個女子,最近天天與那女子在後宮廝混,為此冷落六宮,荒廢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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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來了精神,帶著一眾人浩浩蕩蕩殺到承乾宮。
聽說親娘來了,皇帝不情不願地過來請安。
我一看皇帝,模樣不錯啊,咋不幹人事呢?
就在心底納罕時,就見皇帝拉著一個衣衫素凈,脂粉未施的女人,直直跪在地上,
「兒當初被母後拱上皇位,實非心中所願。」
「兒一直想過閑雲野鶴,與世無爭的日子。」
「攬月人淡如菊,深知我心,非普通庸脂俗粉可比,兒早已對她情根深種。」
「如果母後不願孩兒立她為後,孩兒寧可不做這皇帝!」
他的話擲地有聲,我卻覺得牙酸。
眼睛往左右一掃,後宮的諸人也被這番話驚住了,一個個消化不良的樣子。
皇帝兀自不覺,緊緊地抱住他懷裡的可人兒,狂熱地宣誓,
「你們休想再用這王權富貴困住朕,朕寧肯與攬月做一對山野村民,也要做到對她的承諾,一生一世一雙人!」
安慰完懷中佳人,他又扭頭看向我,目光如炬,
「母後,朕早就當夠了您手裡的提線木偶,如今,朕想為自己活一回。」
說到這兒,他露出一絲挑釁的笑,
「母後費盡心思得到這至高地位,恐怕早已不懂這人間真情。」
好家伙,我直接給氣笑了。
去你媽的非你所願,你一個中宮嫡子,不當皇帝當閑雲,你的那些兄弟叔伯能饒了你?
況且雖然不是原身,但我也知道,在波雲詭譎的後宮裡,原身是費了多大的心思才把兒子送上皇位的。
又是怎麼嘔心瀝血,耗空心思替兒子管理這朝堂的。
要沒有你這個所謂野心勃勃的親娘,你能在這裡跟我談什麼追求理想?
壓住心底的不屑,我問一旁的心腹太監,「後宮之中有多少嬪妃誕下麟兒?」
心腹眼珠子咕嚕嚕一轉,恭敬回道,「會太後,淑妃良嬪,李嬪,郭美人皆有皇子在身。」
我一拍腿,那還要這個叉燒幹啥!
看著眼前互訴衷腸的兩人,我直接一呶嘴,「那就滾吧。」
「帶著你心愛的女子,直接搬到深山老林裡去。」
「別讓這皇宮的富貴險惡荼毒了她。」
皇帝驚呆了。
整個大殿沉寂半晌後,皇後出面了。
她強笑道,「母後說笑了。」
她去掉簪環,脫衣披發,帶著後宮的一眾嬪妃對著皇帝行大禮,
「陛下,太後娘娘恨之深,愛之切。盼陛下以江山為重,切莫再說這些話傷太後的心了。」
本就進退兩難的皇帝更加不知所措,他抬眼打量我的神色,似乎是在琢磨我話裡的真假。
攬月淚眼朦朧地撲向皇帝,哭得像死了爹一樣,「不,陛下,我不要你為我如此。」
「我說過,隻要能待在陛下身邊,我願意做您身邊的小貓小狗。」
「陛下,我愛您,愛的是完完整整的您。」
「您的母親,您的妻妾,您的子女我都愛!」
「從愛上您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您不僅僅是我的情郎,還是別人的兒子,丈夫,父親。」
說到這裡,她眼含熱淚,看了一圈宮殿裡的眾人,哀哀切切地對著皇帝說,
「這些都是您的家人啊,我怎麼舍得您離開這些同樣愛您的人兒呢!」
「陛下,不要帶我逃離,這裡雖然是個樊籠,卻也有愛在其中支撐。」
她雙手合十,可憐兮兮地說道,「讓我與你一起進去,一起面對,好不好?」
這是哪家地裡施肥施多了長出來的奇葩?我一腦袋問號。
還同樣愛他的人兒,我呸!
要不是因為他是皇帝,不說後宮這些為了家族榮耀進宮的妃嬪,就連原身這個親娘,也早就遠遠地把他打發走了。
叉燒皇帝卻被感動壞了,動情地說道,「你情深至此,朕怎能辜負。」
「朕雖然逃不開這皇權枷鎖,但絕不會委屈你。」
「朕一定要讓天下人知道,你是我的妻。」
說完,他看著剛剛為他打圓場的皇後,說,「瑤英,你自己退位讓賢吧。」
皇後直接呆住了。
皇後出身清流,父親是帝師又是文臣之首。
當初老皇帝臨終之時,怕妻子攬權不放,特意指派了以清正不阿聞名的韓相長女韓瑤英為皇後。
韓相父女沒有辜負老皇帝的期望,父親在朝堂為小皇帝沖鋒陷陣,搖旗吶喊;女兒在後宮關心孝順婆母,憐愛妾室庶子,簡直堪稱女德楷模。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人稱頌的皇後,竟被自己的丈夫當眾要求讓位,她一時承受不住,竟直接暈了過去。
皇後暈倒,後宮這場鬧劇暫時也落下了帷幕,前朝的風波卻才剛剛開始。
也是在這個時候,後宮眾人才知道,這個攬月入宮前身份不得了,她竟是成王妃。
不怪我們沒見過她,聽說她原是醫女出身,因為救了受傷的成王而成了王妃。
成王對她千依百順,成親後憐她靦腆羞怯,從不勉強她迎來送往,做小伏低,因此宮裡沒人認得她。
現在,成王在外徵戰沙場,他效忠的皇帝,卻和他心愛的妻子滾到了一起。
想到即將班師回朝的數十萬大軍,想到鐵骨錚錚的成王,我有點頭大。
憂愁地看看天,日子倒也不必這麼刺激,我想。
壞消息一茬接一茬,外面手握重兵的苦主還沒解決,內裡的肱骨大臣又撂挑子了。
韓相氣病了。
任誰也接受不了,自己一輩子嘔心瀝血教導出來的皇帝是個戀愛腦不說,還考慮廢了自己的女兒為別的女人鋪路。
我派了心腹太監出宮撫慰,並發出懿旨,準許皇後回家探視。
聽說皇後接到懿旨後,沉默良久後感激涕零。
身邊的小太監不解,
「娘娘,韓相一直與您作對,皇後娘娘對您也是陽奉陰違,您為何還要如此體恤她?」
韓相為人方正古板,一直對我觀點不佳,覺得我牝雞司晨,權柄過重,失了女子本分。
因此,作為他女兒的韓瑤英入宮後,面上雖對我畢恭畢敬,但實際上,一直在有意無意地疏遠我。
翻著各地進獻上來的奇珍異寶,我慢條斯理地對小太監解釋,
「就是這個時候,才要向天下人展示哀家寬廣的胸懷啊。」
「想想吧,鞠躬盡瘁的老臣命在旦夕,皇帝卻不聞不問,一心與寵妃廝混。而哀家呢,不計前嫌地請醫送藥不說,還不顧宮規,讓他女兒回家探望,你說,這事要傳出去,天下人會怎麼看?」
小太監仔細琢磨了一下,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一個彈指打到他腦門上,我沒好氣罵道,「小猴崽子,不會說話就閉嘴。」
嗯?怎麼有慈禧那味兒?
這時,宮人來報,皇後謝恩來了。
我讓人把她請到外殿,簡單收拾一下就過去了。
一見到我,皇後直接跪地不起,「多謝母後體諒。」
我連忙指使左右扶起皇後,友好地詢問了韓相的病情,關切地表達了對他身體的擔憂,又著重闡述了我對老臣的一片拳拳愛護之心。
皇後感動得涕淚交加,哽咽不已地表達了整個韓家對朝廷的一片衷心,表達了對我體恤之心的誠惶誠恐。
更深刻地表示出韓家子弟願為朝廷肝腦塗地,死而後已的決心和勇氣。
一套標準流程走下來,我和皇後坐在那裡相顧無言。
還是我主動,對著皇後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
皇後知趣地告辭。
我坐在那裡,看著她端著儀態,蓮步寬款款地向外走去。
殿外天色已黑,夜空中不見半顆星子,隻有潑墨般的夜色。
殿內宮人早已掌燈,各式宮燈錯落擺放,熠熠生輝,似明月高懸。
殿門口的皇後腳步頓住了,她思量許久,用手緊緊地扶住門框,用力喘了幾口粗氣後,迅速轉身飛奔撲倒在我腳下,「求母後救我!」
「皇上廢後心意已決,臣妾已走投無路,隻盼太後娘娘伸出援手,救臣妾一命。」
我抿了一口茶,好奇地問她,「你父親怎麼說?」
我都讓你回娘家訴苦了,你爹就沒說給你做主?
皇後臉上閃過一絲難堪,「父親說,越是這種時候,我更應該克己復禮,勸諫陛下,實在不行就……」
她的頭越來越低,「就讓我以死明志,絕不可墮了家族聲望。」
說到這裡,她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悲憤,「可我不服!」
「臣妾幼承庭訓,謹記三從四德,自懂事以來,就兢兢業業,從來不敢有絲毫懈怠。」
「無論為女還是為妻,臣妾都自問問心無愧。可現在,我的丈夫要廢了我,我的父親要逼死我!」
說到這裡,皇後的眼睛裡仿佛有一團火在燒,
「我不服!我沒做錯什麼,我不想讓他們去決定我的命運!」
「隻求太後慈悲為懷,給我指一條明路,臣妾以後一定對太後言聽計從,絕不違逆。」
「老匹夫!」我把茶盞放到小幾上,忍不住咒罵了一句。
他之前在朝堂上處處與我作對,我原以為他隻是古板了一點,看不慣女子當政。
可沒想到在毫無過錯的親生女兒回家求助後,他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家族的聲望。
沽名釣譽,假仁假義,刻板守舊,把能想到的詞在心裡輪著罵完一遍以後,我才平復了心裡的怨氣。
看著眼前哀默心死的皇後,我伸出蔻甲抬起她的下巴。
銀鎏拉絲鑲寶石護甲尖銳鋒利,在她嬌嫩的臉上劃出長長的血絲。
皇後不躲不閃,隻靜靜地抬頭聆聽我的教誨。
我對她乖順的模樣很滿意,慢慢教導她,
「身為妻子以夫為天,你何罪之有?你既嫁給陛下,事事奉他為主,這本無錯。」
「身為女兒對親長言聽計從,也是應有之義。」
「可你錯就錯在,你忘了,你先是個人,其次才是別人的妻子,女兒。」
「外面說我以女子之身幹涉朝政,可你想想,那時候皇帝年幼,無法親政,宗室的王爺們又虎視眈眈,哀家要是不站出來垂簾聽政,恐怕咱們就要出一個攝政王了。」
「老天爺給你眼睛耳朵,不是光讓你喘氣用的,你得學著自己去想。」
看著皇後隨著我的話陷入深思,我也不催她,隻是讓她回去慢慢想,「你回去仔細想想我的話。」
皇後驚慌抬頭,還欲再說什麼,被我用食指堵上了嘴,「別的事你不用擔心,有哀家呢。」
「你呢,要實在想不明白,就先幫哀家辦點事吧。」
裝作沒看見她驚恐的神色,「等會哀家會把幾個皇子送到你的坤寧宮裡去,你好好照顧他們。順便再看一看,想一想,皇子們所受到的教導和你以前的有何不同。」
看著她渾渾噩噩的樣子,我又點了她一句,「你可要仔細,這裡面說不定就有未來的天子。」
剛送走皇後,我正打算瞇一會,一個小太監屁滾尿流地奔到寢宮,「娘娘,娘娘不好啦。」
我眉心跳了跳。
心腹一腳踹過去,「閉嘴!」
小太監反應過來,先是磕頭認罪後又立刻開口,「娘娘,成王進京了。」
垂死病中驚坐起,我立即從床上坐了起來,「誰?你說誰進京?」
在確定是成王進京後,我頓感大事不妙,「他帶了多少兵馬?沿路可有打出什麼旗號?」
在聽到小太監說,成王是一人一騎,單槍匹馬入京後,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再三向小太監確認是真的後,我大喜過望,「他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一個手握重兵的王爺,明媒正娶的妻子被皇帝霸佔了,你就什麼也不做?
臉上的笑意收也收不住,當聽到小太監說,成王現在就在宮門外求見時,我立刻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