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師不愧是許老師,很會舉一反三,研究明白各種卷發工具後,不等她得寸進尺,就默默研究起了網上流行的一些發型,現在已經熟練掌握十來種編發技術,沒事就給她編頭發。
和許定本人相比,他手機的戀愛腦程度顯然還是要略遜三分的。
池再夏刷了會購物軟件,正準備看看自己手機有沒有充到一半電,通知欄忽然往下滑出一條微信討論組的全體提醒。
她點進去看,好像是在提醒大家記得提交什麼交換生的承諾書。
“你要去當交換生?”她怔了下,舉著手機問。
許定接過手機看了眼:“嗯,你不是已經選好學校了嗎?本來想等通知書下來再告訴你的。”
“我在我們專業對口的國外交流大學中,選了離你學校比較近的一所。但還是有一點距離,到時候在那邊找個公寓,再買部車,應該還算方便。”
池再夏看著他,既意外,又驚喜。
她念的國際部,出國是既定之事,其實她都已經做好了異地的心理準備。反正他倆不還網戀呢嗎,大不了一有假期就回來,而且許定肯定會去看她,應該也沒那麼難熬。
可他一聲不吭,不僅申請了交換生,還已經考慮到了在那邊找房子買車……
愣了好一會,她回過神:“你,你選的哪所學校?排名怎麼樣,我那學校你可不能去!”
許定直接翻出早已提交的資料遞給她看。
看到校名——
還好還好,某人還算沒有戀愛腦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保險起見她還搜了下該校建築學排名,總算放下心來。
“你幹嘛不早告訴我,我都打算要異地了!”
“剛籤完承諾書,雖然理論上不會有變故,但通知書不是還沒下來嗎?我怕你失望。”許定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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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再夏沒好氣地拿額頭撞他下巴。
他這人總是這樣,事情不到塵埃落定,就不會隨意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說他嘴嚴還是能忍。
想到這,她又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手伸到被子裡撩撥了他下。
忍吧忍吧,看他能忍到幾時!
池再夏純粹就是手欠,加有恃無恐,今晚她幫過忙,他還去洗了澡,她想當然地覺得,再有心,還能有力?
然而她還是低估了一個能背她爬半程京山的男大學生的真實體力。
隻在很短的時間,一切好像就因她的隨手撩撥亂了套,不說許定,她都沒想過自己在沙發上平靜下來後,如止水般的心還能很快地再度湧起暗潮。
房間裡加湿器往外噴著細密柔軟的水汽,溫熱的牛奶已經涼了,快充提示電量已滿,暖黃夜燈在黑夜裡照亮不再整齊的被褥一角……
抵在最後阻礙前,氣息很重地吸進呼出,清晰得聲聲入耳。
許定不知想到什麼,隱忍得手背暴起青筋,卻還是閉上眼,停了下來:“夏夏,對不起,我去洗手間。”
這不是他去洗手間就行的事情了!
池再夏意亂,拉住他。
他深吸口氣,聲音低啞地解釋:“家裡沒有……我也很想,但……下次好嗎?夏夏。”
池再夏半張臉埋在被子裡,蚊蚋般小小聲說:“有的,在我外套口袋裡。”
許定一怔,終於明白吃飯時消失的另一半外賣到底是什麼了。
池再夏買了好幾種不同的尺寸,雖然和姜歲歲有過一些這方面探討交流,但終究是對自己的判斷沒有十足的把握,或者說對實際標準沒有具體的概念,怕對許定太有信心,臨了了,發生一些相對無言的尷尬。
許定拆開一盒的時候,還不忘告訴她,另外幾種以後不要買,很浪費,用不上。
真是不管怎樣性格的男生,好像都對這種莫名其妙的尊嚴很有執念。
池再夏是有些忐忑害怕的,但又有些躍躍欲試的好奇。
不知道為什麼,和許定談戀愛後,她就是很愛和他黏著一起。喜歡他身上的味道,喜歡他傳遞出的令人安心的情緒,也喜歡和他有很多的親密接觸,會害羞,會心跳加速,也會期待和他更親近。
她想知道,和很喜歡很喜歡的人在一起,是不是真的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夏夜仿佛提前到來,除了漫長,還很燥熱,加湿器停止工作了,牛奶被打翻了,滴滴答答地流淌到地板上……
池再夏仿佛不間斷地在經歷一場又一場的考試,坐在考場上。時而因復雜卷面困惑不解,時而因遇上一道會解的題忽然興奮,更多的時候還是大腦空白,答題時間很長,至於分數結果,作為學渣也隻能被動接受。
而許定,他好像是監考,又好像是給她遞小抄的鄰座同學,又壞又好心的,折磨她,幫她,對於她的打鬧掙扎,包容地全盤接受,甚至會故技重施,一遍遍哄騙,讓她以為真的做完這道題就考完了。
……
凌晨三點,池再夏罷考。
他愛怎樣就怎樣吧,不能理解學霸的世界,好累,好困,她得先歇會。
……
周末一整天滿當的安排注定作廢。
池再夏醒來時,整個人陷在柔軟的被窩裡,舒服到不想動彈。
好半天,她側了個身,稍微感覺有點不適,但身上是舒爽幹淨的。
腦海中斷續湧上困到極點時的一些零碎畫面,冒著熱氣的浴室,男生湿答答的黑發,耳邊的湿潤低哄,還有細致清理的溫熱指腹。
她的臉倏然紅起來,心虛地拉起被子遮了遮,隻露出一雙眼睛在外轉悠。
今天是個好天氣。
陽臺上瀉出暖金色的光,洗過的衣服整齊晾曬著,散發出淡淡肥皂清香。
不一會,外面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趕緊閉眼。
來人進屋,動作刻意放輕,氣息漸近,似乎是彎腰幫她捻了捻被角,指尖輕柔地捏了捏她的臉頰。
池再夏忍不住皺了下眉。
動作立馬頓停。
被發現啦?池再夏既緊張又尷尬。
好奇怪,沙發上幫完忙那會,她並沒有這種不敢面對他的情緒。
可能是因為那種幫助沒有太過直接的眼神對視。所以結束後緩一緩就還好,不像後來那種避無可避的視線接觸……不行不行,不能再回想了。
可許定好像沒有這樣的感覺,揉揉她腦袋,輕聲說:“夏夏,我煮了粥,在保溫,你多睡會,什麼時候起來喝都可以。”
池再夏持續裝死。
“我看陽光沒有照到房間裡面,又順便晾了你的衣服,所以沒拉窗簾,會感覺刺眼嗎?”
池再夏忍不住了,被子蒙頭,伸出隻手胡亂推了一把:“你好煩!不刺眼不刺眼,你快走開!”
許定很輕地咳了下,從喉腔裡發出聲帶著笑意的「好」。
他將手機留在床頭充電,還是去陽臺將紗簾那層拉上了。
池再夏悄咪咪偷看了眼,她男朋友個子高高的,腰窄腿長,這會隻隨意地穿了件T恤衫,黑發往下滴著水珠……
察覺到他馬上回身,她動作迅速,馬上又蒙住腦袋。
直到門口傳來輕微的關門聲,她才敢冒出頭,摸索到床頭手機,想趕緊和某些狐朋狗友交流交流體驗心得。
可能是昨晚鬧過頭了,腦子還有點遲鈍,又可能是許定手機錄了她的人臉識別信息,解鎖太過絲滑,明明屏保不一樣,愣是等到打開微信她才發現,這不是她手機。
池再夏下意識往上滑了下,想退出,可滑得略重了些,調出的是後臺運行界面。
後臺還開著某菜譜軟件的女生補氣粥譜,再往前是日歷。
日歷上,他標記了好多日期。
往後的大多是日程安排,往前的差不多都是他口中的紀念日,什麼「情緣」「告白」「吻」……
昨天的日期也被他標記了,備注為:許定的夏夏。
第六十章
六月,平城已是暑熱難當。
平大國際部在六月底,正式結束了這學期的教學和考試。
大家也陸陸續續搬離了寢室。
驕陽似火,照得人氣短心慌。
黑色轎車停在宿舍樓下。
池再夏戴著遮掉半張臉的大墨鏡,撐一把碎花遮陽傘,站在樹下喝冷飲。
一字帶高跟裸露出她白皙瘦削的腳踝,腳趾甲上還塗了冰透粉銀閃片,吊帶裙短短的,不過膝,雙腿長而筆直,上半身倒是一反常態地加了件薄罩衫。
沒辦法,雖然昨晚某人沒在脖頸間留下痕跡,往下卻肆無忌憚,讓她沒辦法穿著吊帶裙在外晃蕩,大夏天的,熱死人啦!!
想到這,本就熱得不行的池再夏耐心盡失,懶得再等,幹脆坐進車裡吹空調了。
好在東西很快都搬上了車,最後一趟下樓,許定敲了敲後座車窗。
池再夏降下車窗,見他鼻尖冒著汗意,黑色T恤都被汗液浸深了一個色調,還是不忍心,將車門給打開了。
“進來吧。”她板著小臉。
許定依言坐進去。
池再夏升起前後座的隔音擋板,遞給他一瓶冰水,動作很不溫柔地拆著湿巾,給他擦汗。
許定喝了兩口冰水,轉過頭,老實地微仰起下巴讓她擦著。
等擦完,他才輕輕握住池再夏的手腕,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他的黑發被汗水浸湿,柔軟地耷拉著,唇也抿著,清黑的眼睛認真看向她:“夏夏,不生氣了好不好,我以為今天可以穿短袖才有點沒控制住……”
池再夏打斷:“那我也不是不願意穿短袖,可是穿短袖就要配短裙或者短褲,短裙沒帶安全褲,穿不了,那剩下短褲你讓我怎麼穿?我都——”她停了下,下意識看眼擋板,壓低聲音沒好氣道,“都走不了路了!”
說著,她自己臉紅了紅。
許定忍不住又親親她柔軟的臉頰,將她抱到懷裡繼續道歉:“嗯,總之是我不對,以後一定不這樣了,原諒我好嗎?”
池再夏已經不會再輕信他的道歉了。
上次她後背被浴室瓷磚磨破了皮,他邊擦藥邊道歉,說什麼再也不會了,她聽著怪誠懇的,還以為是再也不會在浴室了,沒想到他的意思是再做的時候給她墊好浴巾。
再上上次弄髒鏡子,她說這樣她以後還怎麼好意思照鏡子,他也是道歉,結果下一次就從鏡子換到了同樣能照見人影的玻璃窗。
真是無語死了!
擦窗子、洗窗簾,收拾沙發、餐桌、洗手臺……她都不明白他怎麼那麼愛給自己找多餘的活幹。
“你好煩,我頭發都被你弄散了!”
她從許定懷裡退出來,沒什麼氣勢地瞪了他一眼。
他溫和順毛:“來,我幫你。”
她不情不願地轉過身。
許定熟練地取下發夾和皮筋,重新盤好並固定住她的頭發。
“好了。”
池再夏拿起小鏡子照了照,還算滿意,想起什麼,她又問:“對了,陳醫生叫你這周六去家裡吃晚飯,你有沒有空?”
“有空。”
“那你記得帶花來哦,她上次看了你朋友圈,一直惦記你那幾盆花。”
許定自是無不應好。
其實一起出國的事定下後沒多久,許定就到池家見過家長了。
先前情侶視頻的風波在部分網絡平臺傳播發酵,關注的也都是年輕人,以至於事情都平息了好一段時間,才延遲傳到陳醫生的耳朵裡。
陳醫生知道後,池再夏順勢將這段戀愛關系交了個底,也應她要求,將許定帶回家見了個面。
當時許定到池家拜訪,池禮也在,代替陳醫生試探了一些她不方便試探的問題。
不過許定早就做好了準備,回答得很坦誠,也作出了相應的讓他們滿意的保證。
其實許定和池再夏待在一起的時候,很少會聊一些過於現實的事情,但面對家長不一樣。
池再夏也是在那次見面,才知道他家現在的具體情況,聽到一些他對自己未來的規劃。
他爸媽雖然離婚了,但時過境遷,如今各自都有了不錯的發展,他和雙方也都保持著穩定的聯系。
家庭方面可以給他提供一定助力,隻不過他們終究都有了新的家庭,他也早已經濟獨立,往後可能不太會麻煩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