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排練的小姐姐走過來,問她:“丘比特之箭感覺如何?”
阮音書:“啊?”
“呸,說錯了,之前他們拍微電影用過這個丘比特箭來著,我給搞混了,”小姐姐看她,“第一次公演,感覺怎麼樣,緊張嗎?”
她反應了一會,頭一次有種不知要做什麼的感覺,轉頭看到了自動咖啡機,抽了個杯子,按下了衝泡按鈕。
看著機器運轉,阮音書點了點頭:“緊張。”
“真緊張啊?”小姐姐捏了捏她手臂,“你平時可都是最淡定的,就連全校演講都很鎮定,現在怎麼……哗,你手怎麼這麼冷?”
“可能是臺上空調開太大了吧。”
“是哦,最近有點降溫,你多穿點。”
咖啡衝泡完畢,液體裹著醇香落入杯中。
不知道是不是表演後遺症,她現在感覺自己有點大腦充血,行為也變得不由自己。
程遲站在一邊提醒她:“咖啡燙,等會再喝。”
結果她稀裡糊塗地跟著小姐姐聊天,目光看著臺上,腦子裡卻在開party,手在一旁摸到了咖啡,想也沒想就端起來喝了一口。
入口的時候才覺得不對,唇角驀地被燙了一下,她趕忙把杯子挪開,熱咖啡濺到手指上,她縮瑟了一下。
“怎麼了?燙到了??忘了跟你說咖啡機出來的咖啡很燙,要涼一會兒才能喝的呀!”
小姐姐趕緊給她拿紙來,目光很惋惜:“你看,嘴角都燙紅了。”
阮音書抿了一下唇:“我沒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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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嗎?要麼你回去處理一下吧?敷點牙膏或者去藥店買藥來塗下,不然我怕起水泡。”
桌上的咖啡被人端起來,整個扔進垃圾桶,阮音書詫了片刻,和程遲的目光對上。
他蹙了蹙眉,聲音很沉:“我不是說了很燙?”
……她沒聽到。
程遲也沒說什麼,看了她唇角一會,目光暗了暗,然後轉身出去了。
阮音書找到洗手間,用涼水洗了洗傷口,這才後知後覺感受到燒灼的辣意。
但是還有兩個節目晚會就結束了,最後一個節目是室友的,她答應了要看完的。
算了,忍一忍吧,晚會結束就去買藥。
晚會即將結束的時候,有人在門口發紀念品,大家一窩蜂湧在門口。
程遲回來後,發現自己根本進不去主會場。
一高有很多學生在a大,於是他在人群中找到一個一高的熟面孔,低聲道:“你叫阮音書來天臺一趟。”
阮音書剛看完表演,正在跟室友匯合,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這是原來一高二班的學委,膽子小,她記得。
“怎麼了?”
學委還有點忌憚程遲,跑得又快,這會兒的聲音有點打結:“程程程遲喊你去天臺一趟……”
“去天臺幹嘛?”
“他沒說。”
阮音書覺得奇怪,而且現在潛意識有點怵,好像一想到要見他,就又緊張起來,心跳也跟著上升。
但室友的舞蹈排練是在天臺,好像把外套掉在了上面。
“,我現在要去還舞蹈服,你能幫我去天臺拿一下外套嗎?”
她頓了一會兒,說好。
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她現在不大有勇氣跟他對視,所以一上天臺,阮音書拿了衣服就準備走。
手腕卻驀地被人握住,程遲將她強硬地扯到一邊。
她心一顫,還沒來得及心驚膽戰,他從一邊拿起藥膏擠了一團,抬手抹在她嘴角。
藥膏冰冰涼涼,像是特意針對這種燙傷的。
程遲怕弄疼她,動作雖然輕,但眉頭卻緊緊皺著。
隨著藥膏一點點吸收,她原本紅彤彤的傷口又明顯起來,看她受傷,他更心煩意亂,表情越來越陰翳。
阮音書很少見他這個表情,心想著該不是自己之前沒聽他的話,他生氣了吧。
藥膏抹完,程遲目光從傷處輕輕晃開,眼神蔓延到她小巧粉嫩的唇珠上。
他喉結不自知滾了滾,想到之前那個未完成的吻,眼底情緒翻騰。
阮音書攥著衣角,感覺是不是大事不妙,甚至在心裡計劃著:他如果生氣打我,我就跑。
下一秒,理智掌控身體,卻沒有掌控住思維。
程遲別開臉,聲音沙啞,壓抑又克制。
“塗了藥,不能親了。”
阮音書:“……”
她驀然後退兩步,耳根一下子燒得通紅:“你又在想什麼啊!”
“沒想什麼啊,”程遲笑了聲,忽而又道,“阮阮,我要走了。”
她木了一下。
“馬上要跟院長去一個什麼研討會,過幾個星期才能回來。”
也不知道是什麼垃圾研討會,能開那麼久。
阮音書失語,心想你說的這麼沉重,我以為你要走十年呢。
程遲把藥裝進盒子裡,想說的話在喉嚨口滾了很久,還是沒講出來。
最終,他隻是搖了搖頭,把藥留給她。
“一天兩次,搽到紅腫消了為止,”他抬了抬眉,“回來我要驗收的。”
一語雙關,這話說的堂堂正正又曖昧,她還沒來得及罵醒他,他就已經招手先走了。
“行了,我得抓緊時間了,院長在機場等我一個鍾頭了。”
“……”
所以這麼重要的時間,他拿去買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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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遲去往學術研討後,沒讀大學而改去給家裡做生意的鄧昊,也沒有活躍在a大和s大之間了。
生活變得難得地清靜起來,卻好像少了點什麼。
文體周來臨,大家為了各種講座跑斷腿攢學分,阮音書當然也不例外,選了自己感興趣的一些講座報名。
室友喬亦溪看到了,笑著開始數:“音書,你看你報的這些,幾乎都是中文系的文學講座啊,你這麼喜歡搞語文?”
被這麼一提醒,她才意識過來:“我報了很多語文有關的嗎?”
“是啊,什麼古典文學、成語妙意、古詩詞賞析……你看看,你哪有點金融系接班人的樣子?”喬亦溪玩笑道。
阮音書拿過自己的手機數了一下,自己隻報了一個金融系主辦的講座,還是因為覺得這個是自己的專業,聽一下比較好。
而報的語文那些,純屬自己的興趣愛好。
另一個室友也說:“我第一眼見音書也覺得不像學金融的呢,那種氣質,比較像主攻文學的氣質小姐姐,不像我們沾滿商人的銅臭味哈哈哈哈。”
喬亦溪:“說真的啊,我也覺得,音書你為什麼報金融系?”
她幾乎想也沒想就回答:“金融系是a大最好的專業呀。”
“那肯定了,”喬亦溪過了會又問,“就這嗎?”
“嗯。”
“我還以為是你喜歡金融呢,畢竟就你這個成績,學什麼都很好。我也認識一個男生,高考成績很高,但他沒有報金融,報了個自己喜歡的建築。”
另一個室友也接話:“那還是明智的,學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專業多痛苦啊,喜歡的就不一樣,又輕松又容易做出成績來。”
“沒有喜歡的專業嗎?”
喬亦溪替她接口:“你說她不喜歡語文我都不信,我之前去她家玩,發現她自己房間的展示櫃裡隻有語文獎杯,剩下的獎杯獎狀都在抽屜裡。”
喬亦溪說是無心,阮音書聽著,卻後知後覺意識到了什麼。
她已經學了幾個月的金融了,說起來也就那樣,和以前學習差不多,畢竟她一貫自律,幹什麼都認真。
可是好像真的,隻有在學語文的時候,她是整個人發自內心會覺得高興。
逐物杯那一次錯失冠軍,她也沒有像福賢他們那樣崩潰,隻是覺得無奈,因為這在她心裡也並不特別重要。
而那次成語大賽從初賽到決賽再到拿獎,她被認可的心情都無比愉悅,佔據了她生活很重要的一部分。
那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她好像明白了。
從網上買了一些中文系的書來讀,阮音書果然感受到了和學習金融全然不同的感覺,那種敏銳的愉悅與生俱來,好像此刻腳下的,才是她真正要走的路。
路還沒走太遠,她現在重新換航線,似乎也還來得及。
她忙著啃自己新買來的文學專業書的時候,時間也一點點溜走,聖誕如期而至。
下樓準備買晚餐的時候,看著門口的聖誕樹,她才意識到,聖誕節來了。
這次的聖誕節來得好快,仿佛上個聖誕還是昨天。
上個聖誕……對了,她上個聖誕是怎麼過的來著?
好像是在耀華,和程遲在一起。
那時候距離高考還有六個月,說緊張也緊張,說不緊張也有時間忙裡偷闲,程遲帶著她跑去校外玩。
他給她買了個手工糖,軟糖捏成兔子的形狀,她咬下一口,軟綿綿的,還很甜。
除了糖,他好像還給她買了一個史迪仔的帽子,可以當圍巾,因為那時候有點冷。
周遭全是挽著手的情侶,阮音書看著這些拉著的手陷入回憶,恍惚地想著,要是程遲在就好了,肯定早就有想法有計劃地拽著她去哪玩兒,不會放她一個人亂遊蕩。
要是他在就好了,走在她身邊,也不會顯得她太孤單。
阮音書拿起手機,發現程遲很久沒給自己發消息了,不知道是那邊管得嚴還是他不想發了,可是……管得再嚴,也不至於連手機都拿不到吧?
突如其來的被遺棄感讓她心跳漏了半拍,阮音書搓了搓手,隨便走進了一家店鋪。
聖誕節的店鋪裝飾都很漂亮,她看著聖誕樹上的小掛件,覺得挺可愛,購物欲被激發出來。
老板娘隨口說了句:“這個好,都是一對對賣的,你看,兩個放在一起還能吸住。”
“可以買來送給喜歡的人嘛。”
阮音書點點頭,從樹上取下一對小兔子,順勢想著,嗯,那她就送這個給程遲吧,他應該會喜……
等一下。
等一下。
她感覺心跳驟停,為自己潛意識的想法愣在原地。
老板說,買給喜歡的人,而她在那個瞬間,點了頭,腦海裡浮現程遲的臉。
並且當時,還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她喜歡程遲嗎?
阮音書舔了舔唇瓣,手掌搭在胸口,漫無目的地出神,腦子裡炸起煙花。
她好像真的……喜歡程遲。
她喜歡程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