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那你要先把勸學背完,”阮音書一臉凜然,“這次是真的要背完全部的。”
程遲打開手機:“沒問題。”
過了會,他又靠過來,“我發現……”
阮音書指他鼻子,“你別又想耍花招啊。”
“我沒有,我是想說,都換學校了,課代表都不是課代表了,不如我們換個名字叫,怎麼樣?”
她想起來他好像是最常叫自己課代表:“換成什麼?”
少年把她伸出來的那根手指握住,勾唇笑了一下,眼尾疊扇影:“阮阮,好不好?”
疊字素來容易被喊得纏綿,他聲音又低又沉,一把滿富磁性的嗓子念著軟聲,怎麼聽都漾人得很。
阮阮。軟軟。
她顫了一下,但看著他的眼睛,又覺得一個名字而已,自己總不能說不好。
阮音書抽出自己被他攥住的手指,咽了咽喉嚨,手指無意識地在衣擺邊磨蹭了一下。
“隨、隨便吧。”
得逞的人垂了垂眼睫,得意之色幾乎要浸潤出來。
他又喊了一聲:“阮阮。”
阮音書覺得這怎麼像在偷情呢,急忙撇開目光握筆寫題:“我在這裡,你別喊了。”
幸好這是在圖書館開闢出的能討論的露天陽臺,要是在裡頭,他們倆不被請出來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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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俗話說得好,人都是要靠逼的。
半年隻背了一句勸學的程遲,就在今天,耗時仨鍾頭,終於把全文給背完了。
可歌可泣,實屬不易。
雖然程遲背的有點磕磕巴巴,但阮音書念在這人理科好的份上,也原諒了他文科的瑕疵。
至少還是背完了。
於是下午兩點,程少爺終於順利地把阮音書從耀華給帶了出來。
出來的人不太多,一男一女更是少之又少。
阮音書說要給他做個蛋糕,問他要什麼味道,少爺說橘子味兒的吧,結果橘子蛋糕的原材料沒有了,隻得做了一個藍莓味的。
做了個蛋糕,就是三個小時過去。
程遲拎著蛋糕走在前面,她也沒想別的跟上,直到他打開門把外套掛在椅子上,阮音書這才大夢初醒——
“你帶我來你家啊?”
“是啊,也沒別的位置可去了。”
少爺佯裝失意地嘆息。
“可以去基地啊,把大家都叫上,我好久沒見過他們了呢。”
程遲:“太遠了,到時候趕不回學校。”
好吧,好像也有道理。
雖然她覺得程遲以前可不是個這麼在乎回校時間的人。
“那行吧,確實不早了,我們趕緊吹個蠟燭吃個蛋糕,我給你下一碗長壽面,我們就得走了。”
“長壽面?”程遲嘖了聲,“果然講究。”
“你家有面嗎?”
“沒有。”
後來程遲下去買面,阮音書把蛋糕拿出來擺好,蠟燭插上點燃。
等他買回來面和她指定的食材之後,阮音書進廚房給他下面條,聽到外面少爺的聲音。
“這是我過的最有儀式感的一個生……”
話沒說完,戛然而止。
阮音書剛把面下好,端著碗走到客廳桌上擱下,發現門口站了個男人。
眉眼和程遲有幾分相似,但不如他端正,應當是他父親,好像叫程河。
程河看了阮音書一眼,嘴角挑起嘲諷弧度:“還知道回來了?我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打算回來。”
“我確實是這個打算,”程遲站起身,“但這好像是我的家。”
程河還是笑:“跟爸爸還分什麼你的我的啊。”
男人又看了阮音書一眼:“當時從家裡出走的時候表現的對我有多不屑啊,那你看看你自己呢,程遲,你他媽又算得上什麼好東西,動不動帶人姑娘回家?”
程遲咬了咬牙,把阮音書關進廚房:“門鎖好,別出來。”
隔著一道玻璃門,她能看清外面的動靜。
程遲指著門說:“你給我滾,我不想在這時候看到你。”
程河反倒上前兩步:“那可不行,現在走,那我今天不是白來這裡給你慶生了?”
“生日快樂啊,我的寶貝兒子,真棒,現在就學會泡妞了。”程河笑意不減,“恭喜你啊,終於還是成為了你最討厭的人,變成了你所謂的我這類……”
程遲握拳:“你別他媽跟我相提並論,老子才不是會家暴會找小三的人渣!”
“你又比我好到哪去?”程河餘光瞟了一眼阮音書,“這姑娘也才17吧?比起你眼中亂搞男女關系的爸爸,你亂搞……”
“最後給你一次機會,閉嘴,”程遲咬緊牙關,“不準提她一個字。”
“如果我說不呢?”程河看向桌上蠟燭,“這是她擺的吧?真漂亮。她知不知道幾年之前,程遲又說過什麼?”
“你覺得我不是個好東西,那你又好得到哪去?”
程河反手將蛋糕拂去桌子底下,末了挑釁一笑,“哎呀,打滑了。”
下一秒,程遲的拳頭砸上他臉頰,兩個人開始廝打。
阮音書顫抖著手捂住嘴唇,第一次見這樣的打架。
明明是是父子,動作卻是恨不得將對方置之死地的狠烈,沒有人收斂哪怕一點點。
面碗被摔碎,桌上桌下一片狼藉,奶油蛋糕混著腳印印滿整間屋子,沙發坐墊被扯爛,吊燈似乎都在顫。
不知道打了多久,程遲拎著程河的衣領,將其扔進電梯。
他聲音嘶啞,疲憊地抬眼,似猛獸最後的嘶吼,帶著粗鈍的笨重。
“滾。”
阮音書後知後覺地開門,看到程遲已經掛了彩,臉上身上全是傷痕。
“你流血了,”她慌慌張張扯過自己的包,“我去給你買藥。”
程遲扯住她手腕,穩了半天才沒栽倒:“我陪你。”
兩個人去了不遠處的藥店,他坐在長椅上等她,她買了酒精碘酒創可貼還有紗布。
她沒有經驗,能想起來的全都買,不管重不重復,慌得連動作都是顫的。
結賬出來之後她讓自己冷靜下來,餘光瞟到旁邊的蛋糕店要打烊了,趕緊跑過去:“你好,你們這裡有橘子味的小蛋糕嗎?”
……
休息了一會,程遲看到她從不遠處跑過來。
少女目光裡帶著慌亂的鎮定,似乎為了安撫他,像是獻上驚喜一般地捧出手中的蛋糕。
“你看,我買到橘子味的蛋糕了。”
“雖然之前的掉了,但是我買到你更喜歡的了,也不算太糟糕,是不是?”
他斂著眸看她,方才沒感覺,這會心中卻百感交集。
遇到她之前,他怎麼會想到,自己這輩子居然有資格碰得到這樣的美好。
明明自己都怕得要死了,還在這裡用盡辦法想讓他高興一點。
阮音書又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像小豬一樣的東西,像是怕他在生日這天留下糟糕的印象,竭力給他制造愉悅的驚喜。
她按下開關,有火從小豬的鼻子裡竄出來。
少女漂亮的臉頰被火光描摹,染上暖光,她替他攏著火,小聲說。
“好了,現在,我們先許個願吧。”
他喉結滾了滾。
老實說,他現在不想許願。
他想吻她。
第59章 奮力想x9
“趕緊許願吧。”
阮音書舉著火機,長睫暗影在下眼睑投落,像根根分明的鴉羽。
火光氤氲,顯得她五官愈發柔和。
天氣正冷,一陣風嗚嗚吹來,火苗被吹熄。
程遲仍垂眸看著她。
阮音書松了松手指,又按下去,隨著火竄出,她催促他:“你快吹呀,吹了許願。”
所有的想法被摁回去,帶出一股空泛的心痒難耐。
程遲竭力壓制著自己,過了半晌才靠過去,吹了一下。
阻擋在二人之中的火苗滅掉,他發現他們靠得很近,他感受到她撲面而來的,帶著一點濡湿的呼吸。
少女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嘴唇湿潤,吐息似淺吟。
阮音書向前探了探,程遲忽而間屏住呼吸,心跳漏了一拍,瞳孔無意識放大。
她伸手把放在一邊的蛋糕摸了過來,因為手不夠長,所以往前傾了傾,很快,她回到原位,把蛋糕遞到了他面前。
“吃蛋糕吧。”
“……”
看來是他想多了。
程遲喉嚨口發幹,欲言又止,閉上眼肖想了一會,這才把烏七八糟的雜念通通摒開。
他的生日素來不是什麼好日子,大概也不適宜因為衝動去做一些事。
阮音書看他似乎在忍耐著什麼,這才回過神來:“傷口痛嗎?不好意思……我忘記幫你上藥了。”
看她匆匆忙忙挪到自己旁邊,程遲輕笑了聲:“沒有,不痛。”
“胡說的吧,這怎麼可能不痛呢。”
女孩兒又心有餘悸地吞了吞嗓子,伸出食指指尖,輕輕碰了一下他臉頰傷口的旁邊。
不敢碰他已經結出暗紅色血痂的傷口,隻敢輕輕地蹭一下旁邊的皮膚,蹭完之後她又悻悻收回指尖,有點怕怕地縮了縮脖子。
剛剛好像是,他爸爸用地上的瓷碎片,在他臉上劃開的。
怎麼會有這樣的父親呢,用那樣的話說自己的兒子,用那麼輕薄諷刺的態度面對他。
程遲拿勺子叉了一塊蛋糕嘗了一下,其實不是很好吃,香精味有點重,奶油也不太純,蛋糕胚也不是很軟。
但是好像,又挺好吃。
“你帶手機了吧,借我一下。”阮音書一邊翻著自己買的藥品一邊說。
程遲遞過去:“幹什麼?報警啊?”